與此同時,它浮出了河面,那一對如燈籠般巨大的眼睛,放出了精光來,瞪着我。
下一秒,整個河面變得不再平靜。
無數拳頭大、足球大甚至有半人大的黑綠色癞蛤蟆,從水面之下浮現出來,一同發出了“哇、哇”的叫聲,将整個這一片大河都給充斥了去,讓人頭皮發麻起來。
沒有了拉扯,小虎将月娘拉到了河岸邊兒上,将她往後推,然後大聲質問道:“這,就是你要嫁給的神?”
月娘即便是剛剛從死亡線中掙脫出來,卻也是一臉淡然的樣子,平靜地說道:“它?隻不過是神的看門狗而已,并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小虎說:“可它想把你給吃了。”
月娘依舊平淡,說你放心,神會懲罰它的,它的報應,遲早都會來臨。
我聽着兩人争執,忍不住出聲說道:“如果你的神能夠懲罰它,那就讓它快一點,否則就來不及了……”
沒有等我說完,那些水下蟾蜍就已經按捺不住了。
随着那巨大的癞蛤蟆一聲啼叫,滿河的蟾蜍都開始朝着我們這邊奮力遊來,有的到了河灘上,然後縱身一躍,朝着我們這邊跳躍而來。
它們的攻擊方式,是張開嘴巴,從裏面噴濺出一些黑色的液體來。
而這些液體落在地面上,便有騰騰黑煙冒起。
煙裏有毒。
這些玩意,絕對不是尋常的癞蛤蟆和蟾蜍,因爲它們除了一樣長得醜陋之外,還具有十分強烈的毒性,從這一點上來說,它們就已經是十分恐怖的了。
因爲曾經有過相似的經曆,面對這樣的場面,我多少還是穩得住心思的。
軟金索長棍在手,我毫無畏懼,那癞蛤蟆飛躍而來,我就如同打棒球一樣,猛然一棍子揮去,将那癞蛤蟆打得很遠。
砰、砰、砰……
一連擊飛了七八個大小不一的癞蛤蟆,突然間我頭頂上的天空陡然一黯。
天地都被遮擋。
我擡起頭來,瞧見河中那最爲巨大的癞蛤蟆,居然從中躍起,猛然騰身于半空之中,然後呈鷹撲之勢,朝着我們這邊淩壓而來。
我對後面的衆人大聲喊道:“快走。”
催促着人走,我卻并不逃避,而是将手中的長棍高高舉起,然後猛然一躍,硬生生地怼了上去。
砰!
長棍重重地戳在了那如同小汽車一般巨大的蛤蟆身上,它那白色的肚皮看似柔軟,卻堅韌得如同橡膠一樣,長棍戳中,卻望着旁邊滑落而去,根本無法着力其中。
但我在那一刹那,将全身的妖力陡然集中,噴薄而出,再無顧忌。
随後那癞蛤蟆給我挑開,當我落地下來的時候,那癞蛤蟆“噗通”一聲,落到了河水裏去。
它仿佛是受到了重創,落水之後,沒有再浮現,而是沉入水裏。
與它一起的,是那些子子孫孫,居然也在同時消退,全部都沉入了水底,沒多一會兒,原本熱鬧非凡、蛙聲一片的河面,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
它仿佛一條玉帶般,橫呈在我們的面前。
呼、呼……
我将那巨大的癞蛤蟆趕走之後,落在地上,因爲用力過度,全身有些酸麻,不斷地喘着氣,回想起來,有些後怕。
那畜生,很恐怖。
楚小兔沖上前來扶住了,對我說道:“沒事吧?”
我搖頭,說還好。
楚小兔沖着我眨眼睛,說你剛才的表現,很棒呢——想不到,平日裏溫溫吞吞的你,居然會有這麽超卓的表現,帥呆了呢。
我苦笑,說我平日裏,溫溫吞吞的?
楚小兔放開了我,沖着我眨了眨眼睛,說對呀,你不知道麽?一點年輕人的活力都沒有!
她走開去,而這個時候,月娘又要往前走,準備下河,小虎趕忙拉住她,說月娘,你瘋了麽?那些蛤蟆剛下水,一定藏在水底,準備使陰招呢,這太危險了啊……
蔡月娘卻不管,而是固執地說道:“它已經得到了神的懲罰,應該不會再敢動歪腦子。”
我伸出軟金索長棍,攔住了她,說你腦子壞了,眼睛也瞎了?剛才明明是我打退了那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好吧?
月娘擡起頭來,看着我,一副神棍的表情,指着天:“一切都是天意,你剛才的行爲,也是神指使的。”
說完這話,她繼續向前。
小虎終究是少年人,有些慌,感覺拉不住月娘,便求教我:“侯哥,這該怎麽辦?攔也攔不住啊?”
我瞧見那月娘像是中邪了一般,搖頭歎了一口氣,然後将手中的棍子高高揚起。
我舉重若輕地往下一砸。
砰!
執拗的月娘後腦勺給我敲了一棍,雙眼翻白,直接就癱軟在了地上去。
小虎沒有預料到我會對月娘動手,下意識地抱住月娘,然後怒聲對我大叫:“你幹嘛?”
我指着昏迷過去的月娘,說喏,這就是辦法啊。
瞧見月娘隻是昏迷,并沒有受到别的任何傷害,小虎這才放松下來,轉怒爲喜,對我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我歎了一口氣,說别跟瘋子講道理。
小虎原本對我并不太友好,這會兒終于折服了,說道:“侯哥,厲害還是你厲害。”
表達完了敬佩之情,他又問:“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試探性地問道:“要不,你先帶着她離開?”
小虎搖頭,說我就算是帶着她離開這是非之地,但她的精神恍惚,性情大變,終究還是會回來的——我防得住一時,防不住一世啊……
旁邊的楚小兔幫忙出主意:“聽說落花洞女都是未婚的,要不然你給她來一發,改變這個條件?”
小虎連忙搖頭,說不行,這怎麽行?
我說你不行?要不然,我勉爲其難幫下忙?
小虎羞惱,說什麽叫做我不行?别看我小,我什麽都可以了——我指的是這損招不行,你們說的,是被神盯上之前的條件,而月娘她現在,已經成了落花洞女,她自己的心也嫁給了神,如果我現在将她給玷污了,她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爲神守節,想盡辦法去自殺的……
我聽他說完,開口說道:“那我們就另外找路,繞開這條河。”
小虎說黑水河橫貫溝底,此處一樣,别的地方也是一樣,繞不過去的。
聽到他這麽說,我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心頭突然一動,走向了河邊去。
楚小兔叫住我,說那幫癞蛤蟆睚眦必報,想必還蹲在水底裏,準備陰人呢,你小心一點啊……
聽到這關懷的話語,我點頭,笑了笑,然後将右手手掌,放在了緩緩流淌的河水之中。
一股碧綠蕩漾的青光,從我的手掌心處浮現出來。
随後它迅速蔓延,落到了對面去。
緊接着,讓人驚訝萬分的事情出現了,這七八米寬的河面突然從中截斷,裂出了一條寬約一米五的道路來。
河底之下,滿是泥沙和鵝卵石,甚至水草和幾頭來不及撤離的癞蛤蟆。
整條河,突然斷成了兩截。
這情形讓衆人都爲之詫異,而我則催促道:“行了,别傻呆着了,趕緊過河。”
楚小兔回過神來,推了一把小虎,而小虎趕忙将月娘背在了身上,從我身邊走過,下到了那條突然出現的河底道路去,朝着對岸走去。
七八米的距離,對于河水算寬,但步行來說,幾步走過,倒也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我待兩人走過,也走入其中。
這時水道不再,但所有的河水碰見我的時候,都自動地讓開了去,不敢靠近而來。
我感覺到了那頭巨大癞蛤蟆就在附近潛伏着,但它瞧見了這神奇一幕,終究還是給吓到了,遲遲不敢動彈。
我們過了河,楚小兔立刻沖了過來,抱住了我的胳膊,使勁兒晃,然後激動地說道:“天啊,你這是使了什麽妖法,居然把整個河水都給截斷了?這個,也太神奇了吧?”
我平靜地笑着,說小手段而已,繼續走吧。
我們繼續向前,林子越發茂密,在黑暗之處,的确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古怪的嚎叫來,像極了小虎之前提過的野狼。
我将軟金索收回,走在最前面,小心防範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間前面的空間一轉,樹林變得稀疏,而林間樹下,居然出現了田壟,随後我瞧見更遠處,居然有高高低低的村落出現。
我看着遠處的那些吊腳樓,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坨弄寨子到了。
望着遠處的寨子,我突然間寨門口一處田壟上勞作的人影有些熟悉,快步走上前去,卻瞧見光着上身的馬一岙,正揮舞着鋤頭,在田間勞作着。
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我還是走過去,喊道:“馬兄,馬兄,你在幹嘛?”
馬一岙擡起頭來,抹了一把額頭上面密集的汗珠,然後一臉疑惑地問道:“你叫我嗎?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