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我和老楊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聲撕裂嗓門的怒吼。
啊!
同樣是怒吼,老楊的聲音是歇斯底裏的慘叫,而我則是爲了壯聲勢,讓自己不至于退讓的吼聲。
那骨頭碎裂的聲響,并不是來自于我的腰間。
而是老楊的腦殼。
他那滿是黑氣纏繞的腦袋上面,凸出了一對尖角來。
這一對尖角本來是要攻破我所有防備的利器,然而在此時此刻,卻被我纏在腰間的“褲腰帶”給抵住了。
我這褲腰帶别看軟中帶硬,跟一矽膠闆一樣,但它的密度決定了一切,也讓老楊的殺招無法施展。
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情況出現了,老楊并沒有能夠憑借他那一雙尖銳的彎角刺穿我的腰間,而是慘叫一聲,滾落到了地上去,我雖然往後退了一步,卻并沒有任何的傷筋動骨。
頭頂雙角的斷裂,讓老楊疼痛不已,他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之後,方才踉踉跄跄地爬起來。
他還待再戰,橫塘老妖卻攔住了他。
她說夠了,你輸了。
有鮮血從腦袋上流下來,嘩啦啦的,甚至都糊住了老楊的眼睛,他一把擦開,然後惱怒地争辯道:“他作弊!”
本來垂頭喪氣的衆人一聽到這話兒,立刻就來了勁,大聲嚷嚷道:“怎麽回事?”
“對啊,對啊,那家夥的腰間,怎麽能夠頂得住老楊的一撞?”
“說好了不用器械,那小子絕對作弊。”
衆人紛紛嚷嚷,群情洶湧,而橫塘老妖也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解釋。
我此時此刻,相當淡定,對這老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作弊?我怎麽作弊?要說作弊的,應該是你吧?明明說好比拳腳,你卻露出一對角來!”
老楊憋紅了臉,争執道:“角怎麽了?角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呢?你敢把你腰間那玩意拿出來麽?”
他咄咄逼人,顯然是認爲我在這場比鬥中做了手腳。
我哈哈一笑,冷冷說道:“拿出來,又如何?”
我掀起上衣,将困在腰間的軟金索露了出來,指着這玩意說道:“真的搞笑了,堂堂一澳門地下拳王,居然撞到了我的褲腰帶上面,弄成這樣,還好意思逼逼?”
我将軟金索一抖落,瞧見這軟綿綿的樣子,大家都一臉尴尬。
的确,這也就是一根褲腰帶。
天啊,堂堂老楊,那無堅不摧的雙角,此刻居然栽在了一條褲腰帶上面,這臉……可真的是丢大發了。
原本還在呱噪的衆人,就算是臉皮再厚的,也都低下了頭去。
這事兒,你說怎麽講?
說出去都丢人。
衆人默然,唯有作爲當事人的老楊最是激動,他看着我,說不對,你下面絕對還有東西,你他媽的敢陰我,你個老陰比,我……
他越說越惱,激動不已,然而這個時候橫塘老妖卻發了話:“夠了。”
老楊有些不服氣,還待再說,橫塘老妖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你還嫌不夠丢人麽?
别看她年老體衰,但威望卻是很高,老楊即便是心頭再不服,也不敢多言,而我則乘機将軟金索捆回了褲腰上。
那橫塘老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都散了吧。”
她一句話,衆人都不敢違抗,沒一會兒,整個大廳之中,隻剩下了三個人。
一個我,一個橫塘老妖,再加上一個小兔。
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此刻站在橫塘老妖的身後,就跟一個乖寶寶似的,而橫塘老妖則看着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你中了姬三娘下的十香軟筋散,爲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倒下?”
我一愣,氣行一周,并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忍不住說道:“你說笑呢吧?”
橫塘老妖瞧見我有些懵逼的臉,知道并不是我察覺酒菜有毒,裝作不知,于是歎了一口氣,說傳說中的靈明石猴,果然是天之驕子。
說罷,她看着我,認真說道:“雖然不确定你最後十分能夠沖破五重關,但得罪你這樣的一個夜行者,并不是什麽好選擇。所以我接下來講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我會以我奶奶的名義起誓,保證話語的準确度。”
我瞧見她十分嚴肅,點頭,說請講。
橫塘老妖說道:“你那外甥,的确是給姓胡的送來了,我親自給他驗過,是十分罕見的靈明石猴血脈,不過很淡薄,并不明顯。對于那小孩,我并無惡意,甚至還有想要将他收爲徒的想法,然而在這一切都還沒有實施的情況下,變故發生了。”
啊?
我瞧見她并不像是在騙人,有些心慌,說什麽變故?
橫塘老妖突然問道:“你知道在苗疆一帶,有一個叫做‘離别島’的地方嗎?”
我一愣,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說道:“你指的苗疆,是什麽?據我所知,它大概是一個地理範圍,說的是我們國家西南部的地方,包括滇南、西川、黔州、湘南、渝城、廣南等各省市部分,而具體的,是什麽?”
橫塘老妖笑了,說你的地理學的很好,但對于這江湖,卻什麽也不知道。
我說我有點不太理解,這一帶,十萬大山,連綿不絕,哪裏還有什麽島?
橫塘老妖說你既然不懂江湖,那麽我就這麽跟你說了吧——你的外甥,的确是在我這兒過,但就在今天早上的時候,他給一個叫做“黃大仙”的家夥擄走了,而那個黃大仙呢,就是來自于著名的苗疆離别島。至于黃大仙是誰,離别島在哪裏,我不想說太多,但我想說的,是我比你更想找到他。
她停頓了一下,解釋道:“因爲,那家夥打傷了我好多兄弟,還将我的一個心腹愛将,給殺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臉上明顯有些抽搐,恨意洋溢。
給擄走了?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怎麽會這樣?”
橫塘老妖沒有回答,而是拍了拍手。
啪、啪……
掌聲在空曠的大廳裏響起,緊接着她的手下,押了兩個人過來,一個體型微胖,像個精明計較的商人,而另外一人,則是一個瞎了眼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的身上,散發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
這兩個,就是綁走兜兜的家夥。
他們被繩子綁得結實,然後身上、臉上有多處鞭撻的痕迹,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精神萎靡不振,顯然在此之前,是受到了許多折磨的。
我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橫塘老妖有可能在忽悠我。
但當她将這兩個家夥拿出來之後,就明白了她的誠意,畢竟她這邊可以撒謊,但那兩個不會。
橫塘老妖用拐杖指着這兩個家夥,說:“本來,你沒有來之前,我是準備把他們浸了豬籠子,丢進江裏喂魚,用來祭奠我那死去的愛将;但你今天既然來了,又赢了老楊,我就給你一份面子,讓你把他們帶走。”
我的确是想要把兜兜給找回來,但這并不能抹滅我心中對于人販子的恨意。
現如今兜兜被那個什麽黃大仙擄走了,不知所蹤,我隻能夠将氣撒在了這兩個人販子身上來。
所以我走過去,一腳一個,将兩人踹得老遠。
我隻踹了一下,就沒有再上前。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力量,把這兩個狗逼給弄死了。
他們最需要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
踹完人,我朝着橫塘老妖拱手,說多謝前輩。
我準備拎着這兩人離開,而這個時候,橫塘老妖攔住了我,說道:“等等……”
我有些詫異,害怕她反悔,而這個時候,橫塘老妖有拍了拍手,沒一會兒,被我留在山下的三叔,居然出現在了這大廳裏。
他給人帶了過來,我瞧見他臉上有些驚慌的模樣,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
橫塘老妖既然能夠在剛才那裏擺下鴻門宴,自然是早就知道了我們在找她麻煩,而既然如此,又怎麽可能放過獨自留在山下的三叔呢?
所以,從一開始,三叔就被他們掌握在手裏,當做人質。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我剛才的表現,但凡有點兒差池,三叔就極有可能變成了對方手頭的籌碼,用來威脅我就範。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後,我再一次向橫塘老妖拱手,對她的大度和通融表達謝意,而橫塘老妖沒有再多說什麽,揮了揮手,讓人送我離開這裏。
一行人來到地面上,我才發現三叔的那輛皮卡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場院裏。
橫塘老妖的人将那胡爺和瞎眼老乞丐扔到了皮卡車的後面,朝着我拱手之後離開。
我看了一眼,覺得這兩個大活人扔在貨廂裏并不合适,準備把他們移到車裏來,卻給留在最後的小兔攔住了。
她說道:“他們放車裏,我坐哪兒?”
我一愣,說什麽,你跟着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