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引。
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無比頭疼,事實上,從我一入行來,見識過最血腥、最暴戾的事件,都有這幫人的參與。
以至于我一聽到這個名字,都下意識地緊張害怕,心生恐懼。
這件事情如果牽涉到了黃泉引,問題可就變得很麻煩了。
馬一岙揉了揉太陽穴,想了一會兒,說我得打個電話,問一下就會清楚了。
說罷,他拿起了手機,又從兜裏摸出了一張紙條來。
這個紙條,是小鍾黃留給馬一岙的,上面寫着的,是嶺南藥王張清高張醫師診所的電話号碼。
他按照紙條上面的号碼,撥打了過去。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馬一岙的意思了,當下也是屏氣凝神,湊過去聽。
電話接通了,并不是我們熟悉的人,馬一岙詢問對方身份,得知是醫館的工作人員,而當馬一岙說起找張清高醫師的時候,得到的回饋,是出門診了,沒有回來。
馬一岙問走了幾天,對方說有兩天了。
馬一岙又問起了張清高醫師的學徒小七時,對方表示是一起去的。
他問什麽時候回來的時候,對方說不知道。
沒有消息。
挂了電話之後,我和馬一岙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頭皮發麻。
沉默了好一會兒,馬一岙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到底還是有迹可循的——當天我們從風雷手的手中搶走癸水靈珠之時,雖然都戴着面具,但用了一枚掌心雷,這是破綻;然後就是老歪這邊出了事,鄭勇也掌握了一部分關于我們的情報,而當港島霍家跟黃泉引一碰頭,很容易會找到張醫師這邊來。港島霍家或許不敢肆意妄爲,但黃泉引敢,這樣一來,我們拿到了癸水靈珠的事情,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說話雖如此,但那東西畢竟是癸水靈珠,又不是後土靈珠,他們至于這麽狠,追殺到這兒來麽?
馬一岙苦笑着,說從利益上面來說,港島霍家在得知實情之後,或許會收手,因爲這件事情繼續糾纏下去,不符合他們的長遠規劃;但黃泉引不同……
他跟我分析:“他們那天爲了後土靈珠,死了一個大猩猩格瑞拉,損失慘重,結果卻讓我們漁翁得利;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心裏面的怨恨,也絕對消減不了,唯有拿我們的人頭來立威,方才可以解恨。
聽到馬一岙的解釋,我的心不由得一寒,說那該怎麽吧?
馬一岙歎了一口氣,說若是我師父在,事情或許有解決的辦法,他畢竟有許多的好友可以找來助拳,但我的話……
他沒有說,但我卻知曉,他在這地方的人脈到底有限,号召力也淺,實在是找不到能夠幫手的人。
怎麽辦?
馬一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說道:“實在不行,我們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等過一段時間,這件事兒過去了,咱們再回來。”
我想了一下,說隻有如此了。
兩人回想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弄明白我們是怎麽給敵人找到的,畢竟當時我們離開老歪靈堂的時候,已經是十分小心,結果半夜又給人堵在床上。
因爲之前的事情,我們所以越發的小心,先是去附近一家正規的洗浴中心裏洗過澡,換了一身行頭,将身上有可能被人追蹤的衣物都給扔了,又換了幾個地方,最後躲在了一個城中村裏,一直待到了天亮,然後趕到了汽車站。
當我們準備買票離開的時候,馬一岙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着嗡嗡作響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沒有接,而是直接挂斷了去。
電話又打了過來,馬一岙看了一眼我,我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然接一下呗,說不定是家裏有急事呢?”
馬一岙想了一會兒,然後接通了電話。
兩秒鍾之後,他的臉色就變得一片鐵青,異常難看。
我湊過去聽,卻給馬一岙伸手攔住,随後他開口說道:“在哪裏?”
我聽到對方講了一個地址,馬一岙說了一聲“好”,随後挂了電話。我瞧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很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
馬一岙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說道:“侯子,給你兩個選擇。”
啊?
我瞧見他突然變得很嚴肅起來的表情,有些心慌,說什麽?
馬一岙對我說道:“你現在呢,去買票,要麽回老家去,不要再出來了,老老實實在家待着;要麽就去莽山,跟我師父在一起。”
我一愣,這才想起來問:“那你呢?”
馬一岙搖頭,說你别管我了。
我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認真盯着他,說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别遮遮掩掩的。
馬一岙依舊搖頭,說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我瞧見他一臉痛苦的表情,思維發散出去,腦子一動,然後說道:“難道……那幫吊毛找到番禺去了?”
馬一岙聽到,痛苦地将雙手捂住了臉。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說不可能吧,那個地方這麽隐秘,他們怎麽可能找得到呢?
馬一岙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找到了那個黑車司機——想不到啊,是我低估了鄭勇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家夥,他當真是把老歪的能力,給學了大半。”
黑車司機?
鄭勇?
聽到馬一岙的話語,我的腦子一陣轉,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聯系到一起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
這幫人居然能夠達到這樣的地步,給人一種天羅地網、無處可逃的感覺。
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趕忙問道:“海妮被他們抓住了,對吧?李爺呢,劉爺呢?”
馬一岙痛苦地說道:“都給他們拿住了。”
我說那怎麽辦呢?
馬一岙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他們讓我過去,拿癸水靈珠贖人——不過話雖如此,但我知道,他們不但要癸水靈珠,而且還要我的性命,用來殺雞儆猴,在江湖上立威,所以此去必死無疑。
我急了,說那就别去了。
馬一岙還是搖頭,說不,不行,無論是海妮,還是李爺劉爺,他們待我,都如同家人一般,我對他們也是如此,我怎麽能夠置之度外呢?
我說你去有什麽用?那幫人兵強馬壯,又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過去了,隻不過是送死而已。
馬一岙揉了揉太陽穴,好一會兒,方才說道:“對,正因爲如此,我才讓你别來參與此事。”
我聽了,一股情緒從心中騰然而起,陡然怒了:“馬一岙,你他媽的說什麽呢?”
啊?
馬一岙擡起頭來,看着怒氣沖沖的我。
他沒有想到一向都沒有發過脾氣、溫吞吞的我,居然沖着他罵了起來,不由得一愣,說怎麽了?
我伸手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說你看不起人是麽?憑什麽你覺得自己不怕死,而我侯漠是個膽小怕事的小人?回家養老,還是遠走高飛?這他媽是我的性子麽?我就算回老家了,那又如何?我還有四道生死關沒辦法沖,頂多也就兩年性命而已——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說要幫我沖關,成爲真正的夜行者,成爲有史以來第二個完全決心的靈明石猴,你死了,我一個人活着幹嘛?
馬一岙苦笑,說敢情是賴上我了?
我聽到這話兒,忍不住笑了,推了他一把,說你這話兒真他媽的别扭,我又不是思春的小妞兒——不過你說起來也是沒錯的,我算賴上你了吧。
馬一岙坐下,在車站的候車室座椅上,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睜開了眼睛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就算是爲了你,我也不能死。”
我說當然,怎麽,你改變主意了?
馬一岙搖頭,說不,人還是需要去救的,不過不能是去送死,咱們得想辦法活下來,不但如此,還要把人救出來。
我說廢話,這當然是最理想的結果,隻不過該怎麽做,你有辦法了麽?
馬一岙說有了。
我眼睛一亮,有些激動地說道:“什麽辦法?”
馬一岙說對方人多勢衆,我們兩個過去,肯定是雞卵撞石頭,稀碎;但如果我們也叫上足夠的人手,孰強孰弱,那還不一定呢。
我有些意外,說你昨天半夜不是說了麽,你又不是你師父,哪裏叫得來人?
馬一岙站了起來,眼眸亮晶晶的,臉上的鐵青消散,變得紅潤,然後露出了一份狂熱的表情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能,就憑四個字。”
我說那四個字?
馬一岙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向東方,然後說道:“遊、俠、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