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他一臉歉然,擺了擺手,說沒事。
我手裏押着那矮胖子,不敢停留,趕忙上了車子的後座,然後匆匆離開,車行在江堤路上,那矮胖子回過神來,開始反抗,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雙眼一瞪,喝道:“不要命了,對吧?”
那矮胖子喉嚨裏發出了一聲低吼,然後整個人開始有了變化,細碎的毛從脖子和臉上長了出來,那鼻子變圓,耳朵變得肥大,整個兒就呈現出了一個豬頭的形象來。
我瞧見他開始顯露本相,知道情況不妙,沒有再留手,揚起拳頭來,對着那家夥的豬鼻子就砸了下去。
一、二、三……
這一拳又一拳,結結實實地砸下去,擱普通人估計早就開了染料鋪,扛不住了,而那家夥還想掙紮幾下,但終究還是頂不了,哇哇大叫道:“住手,住手。”
我揚起拳頭來,說住什麽手?你不是要變豬頭麽,老子把你直接打成豬頭,嘿,多省事!
那矮胖子大概是被我兇狠的模樣給吓壞了,直接哭了,說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夜行者,别這樣搞我啊——我還小,扛不住你這樣的暴揍,真的,哥,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我這才收起拳頭來,盯着他那血肉模糊的豬鼻子,說還玩不?
矮胖子搖頭,說不了,算您狠,不敢了。
我揉了揉拳頭,說你就這點兒本事,該裝慫就裝慫,沒事在這裏跟我充什麽大個兒?
矮胖子唯唯諾諾,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低頭悶聲,對我說道:“哥,你頂到我了。”
我奇怪,說啥頂到你了?
矮胖子指着我的腰間,一臉羨慕,說哥,你到底是什麽本相的夜行者啊,這玩意也太幾把長了吧——我不跑了,您也别壓着我,這玩意頂着我真的挺難受的,賊尴尬啊哥……
聽到這小子的話語,我不由得氣笑了,一把抽出那根軟金索來,拍在他油膩膩的臉上:“看清楚了沒有?睜開你的狗眼,這是啥?”
矮胖子一瞧,尴尬地笑,說唉,不是啊……您這是什麽寶貝啊,軟軟硬硬的,怪不得我誤會。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曉得,拜托告訴我。
矮胖子賠笑,說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我認識一個鑒寶專家,對于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有研究的,您……咳咳,您要是能放了我,我回頭幫你問去。
這家夥倒也挺有趣的,我忍不住笑,拍了他腦袋一下,說想啥呢,知道我是誰麽?
矮胖子點頭,說知道,知道——靈明石猴嘛,我跟尉遲老大混的,看過您的資料,知道您這血脈,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大牛逼貨……
我拍了他腦袋一下,說知道剛才還裝傻?
矮胖子摸着腦袋,嘿嘿笑,說這不是被那玩意給吓到了,以爲自己菊花不保,沒有反應過來嘛……
我說少扯這些有的沒的,怎麽稱呼?
矮胖子讨好地笑,回答道:“我姓海,海大富的海,全名叫做海民威——您别笑,父母給取的名字,我也沒辦法,‘民’是人民的‘民’,您叫我老海就成……”
我跟他胡扯一番,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知道我爲什麽找你麽?
矮胖子老海低頭,說不、不知道。
我一把掐住了胖子短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脖子,說怎麽,需要我幫你好好回憶一下麽?
老海不敢胡扯了,說道:“這事兒跟我沒關系啊,您要找就找尉遲老大,我就是在他跟前兒跑腿的小角色,什麽都不知道。”
我冷笑,說要不是你這慫包跑出來逞能攔人,放跑了尉遲,我會在這裏跟你廢話?
老海低着頭,讪讪地說道:“我也畢竟是拿人家工錢的,平日裏這吃吃喝喝大保健啥的,人家從來都不短我,關鍵時候咱也不能掉鏈子啊,您說對吧?”
我聽着他說這歪理,鼻孔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沒過一會兒,車停了,我瞧見馬一岙和阿水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便對老海說道:“你别亂動啊,不然弄死你,知道不?”
老海苦笑,說侯哥,您剛才那一頓老虎拳,我可得消化一陣,哪裏還敢亂跳?
我下了車,沖着走過來的馬一岙問道:“人追到沒有?”
馬一岙搖頭,指着不遠處的江邊,說道:“跳水走了,那家夥在水裏熟練得很,我抓不到,就沒有跟過去了——你這邊怎麽樣?”
我說那胖子給我拎過來了。
阿水問道:“困在車子裏的鬼雲手呢?”
我指着司機小陸說道:“我出來的時候,人和車都不見了,小陸告訴我那家夥應該是掙脫了繩子,自己開車跑了。”
艹!
阿水聽到,忍不住罵了一聲,然後有些懷疑:“不可能啊,我明明把他捆得很結實的。”
馬一岙走上前來,說道:“你都說了,那家夥以前是縱橫華南的慣偷,一身厲害手段,指不定舌頭底下後含着一刀片呢——叫你看住人,你别動就是了,這下可好,芝麻也沒有撿着,西瓜也丢了吧?”
明明能夠堵到人的,結果愣是給尉遲京那家夥給跑了,連那鬼雲手李龍八也跑了,倘若不是我這邊扣着老海,我們這一趟就算是撲了空。
這事兒想一想都很郁悶,馬一岙忍不住埋怨了兩聲。
然而那年輕人一聽,眉頭豎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駕駛室上面的小陸,又看了一眼我,冷冷說道:“我弄丢的人,再抓回來就是了。”
說罷,他轉過身,就朝着回路跑去。
他跑得極快,沒一會兒就看不到人影,馬一岙有些尴尬,對我苦笑道:“現在的年輕人,脾氣真大,怎麽連說都說不得了呢?”
我聳了聳肩膀,說他估計就是這個性格——隻不過人都跑了,他哪裏還能找得到?
馬一岙搖頭,說不一定,也許他天賦異禀呢?
話是這麽說,但馬一岙對阿水也并不抱太多希望,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後與我一起上了車,馬一岙坐在副駕駛上,瞧見老海的狼狽模樣,說這是怎麽了?
我說他非要掙紮反抗,給我揍了一頓。
老海趕忙賠着笑,說對,對,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反抗的,平白吃了這一頓生活。
馬一岙不置可否,說把眼睛遮上,耳朵堵上。
我照辦,随後馬一岙對司機小陸說道:“陸師傅,麻煩你去一趟立山村。”
小陸說好。
車行路上,我問馬一岙這是要去哪兒,馬一岙說認識個朋友在那裏——那家夥也不算什麽好人,就是個幫澳門賭場老闆收債的打手,身邊有點人,平日裏有賭客輸了錢、欠了高利貸又沒辦法還上的話,就押到這邊來關着,好吃好喝伺候,讓賭客家人還了錢,再放人。
馬一岙準備把人暫時安置在那裏,想辦法審一下。
我忍不住誇贊,說你當真是人脈廣泛,哪兒都有朋友啊。
馬一岙搖頭,說像這種人呢,我平日也很少有聯系,這次隻是正好在附近,又沒有别的好辦法,才不得已而爲之,平日裏呢,像這種撈偏門的人,能少接觸,還是少接觸,若是能夠不接觸呢,最好是别認識。
半個小時後,車子開進了山裏,曲曲折折,來到了一家藏在山裏的荔枝園,路口有人放哨,馬一岙報了姓名之後,那人拿對講機一陣溝通之後,這才放行。
等到了門口,有一個大光頭在門口迎接,十分熱情,馬一岙與他簡單聊了幾句,就帶着我和老海來到了一處地下室的房間來。
房間不大,但吓唬人的辣椒水、老虎凳都備得齊全。
老海眼睛上的蒙布一脫,瞧見這陣仗,整個人都軟了,趕忙求饒道:“哥哥,兩位哥哥,這些東西,就甭往小弟的身上招呼了,您要問什麽,盡管說就是了,我能夠答得上來的,絕對不含糊。”
瞧見他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慫樣,我和馬一岙都忍不住笑了,随意問了幾句他的情況,這家夥跟搶答一樣,事無巨細。
隻不過問起黃毛尉遲的落腳點時,他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他不想說,是他也不知道。
問了半天,最後也就問出了幾個還算有價值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霍家的一個聯絡點,在港島灣仔堅尼地道的一家周X福金店裏面。
馬一岙精通審問技法,将問題反複組合,繞得人頭暈,不斷确認回答的真假,差不多弄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放過了被折騰得不輕的老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現在這裏住兩天,到時候就能夠出去了,沒問題吧?
老海配合地笑,說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我就當休假了。
這時有人敲門,我去開門之後,大光頭對我說道:“你們的那個小兄弟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有事情要找你們。”
馬一岙點頭,跟着我出來,将門關上之後,走到了外面,而司機小陸瞧見我們,趕忙迎了上來,說阿水哥打電話過來,說鬼雲手已經找到,他把人擒住了,問我們在哪裏……
聽到這話兒,我和馬一岙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氣。
這年輕人,真的生猛。
後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