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是停止了跳動。
這,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那些東西都放在這兒的,當初我整理背包的時候,還反複檢查過,怎麽這會兒就隻剩下一顆血珠子了,其它的東西都到了哪兒去——是被我掉落到了剛才的蜈蚣潭中,還是說在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掉落了呢?
又或者……是秦梨落在這裏面動了手腳?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有一些懵。
這種情緒,想必很多朋友在丢失了重要物件時也會有,會在在那一刹那,各種可能性湧上心頭了來,着實是讓人郁悶不已。
如此焦慮了一會兒,我深吸了一一口氣,将自己的心情放平緩一些,想着實在不行,我就先回去,在那蜈蚣窩子裏找一找,先确定一下是不是在那兒丢的。
畢竟有那根軟綿綿的東西在,我對那些花花綠綠的小蟲子也少了些恐懼。
至于後面的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胡車那家夥覺醒成了夜行者之後,性情大變,又或者是沒有再掩藏住自己兇戾的性子,我現在見到他,還是繞開走好一些;至于秦梨落,盡管我不确定她是否跟我丢東西這事兒有關,但直覺告訴我,這個漂亮女人并不可信。
她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單純。
我一個頭兩個大,将東西收拾妥當之後,背上包,準備往回摸回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身影從遠處倏然沖來。
這方向,是由外而内。
我此刻已經是驚弓之鳥,對于任何人都着極強的防備,下意識地靠着山壁,想要藏起來。
不過這一段路十分狹窄,不管我怎麽躲藏,當那人走近一些的時候,我們還是撞了一個正着。
對方走近的時候,我已經瞧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居然是先前與笑面虎拼鬥的光屁股小孩。
那個野生的夜行者。
此刻的他,前胸和腹部處,有兩道猙獰的傷口,這傷口有些時間了,兩邊泛白,腫得像是嬰兒嘴唇一樣,不過沒有太多的鮮血流出來,而瞧見背着包,赤手空拳的我之後,那小屁孩子眯眼打量了我一會兒,随後開始吸了吸鼻子。
我不想節外生枝,伸出雙手來,對小男孩說道:“别緊張,我不是壞人,我跟剛才那兩個人,不是一夥的。”
小男孩并不聽我解釋,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背包,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的,包,有幹娘,的味道,你……”
聽到這話兒,我先是不理解,随後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那顆唯一剩下的血珠子,可是笑面虎從那條白色巨蟒的身子裏活活掏弄出來的。
而這個小孩,管那白色巨蟒叫“幹娘”。
一瞬間,我有種罵娘的沖動。
甭管是不小心掉了,還是有人偷了,你要掉就全部掉光去,偏偏還留了一顆珠子,這不是讓我在這兇悍的小孩兒面前百口莫辯,一點兒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麽?
我有些緊張,趕忙解釋道:“這個……”
男孩卻沒有再說話,臉上那白淨的皮膚之下,突然間有藏青色的血管凸起,如同蚯蚓一般,在裏面遊弋着,緊接着他的雙眼在一瞬之間變成了紅色,用一種類似于野獸般的嗓音陡然怒吼道:“死!”
話音未落,他就如同一頭獵豹般沖了上來。
馬一岙先前送給我的那一把短刃被我掉在了蜈蚣潭中,剛才沒有來得及找到,而此刻的我不但是赤手空拳,而且還剛剛從下方的蜈蚣潭中爬上來,雙手全是血泡,精疲力竭,哪裏是這個小家夥的對手?
别看他身上有傷,但從他能夠從笑面虎霍得仙的跟前血拼之後活着,甭管他是戰而勝之,還是轉身逃走,都不是我能夠對付的。
我解釋無效,給那小屁孩驟然欺身過來,下意識地往後退,想要跟他拉開距離,卻不曾想這小屁孩快得跟一道閃電似的,仿佛完全不用遵循物理定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給他惡狠狠地撞到了胸口處,然後整個人都騰飛而起,撞到了旁邊的山壁上去。
當後背挨到了山壁的那一瞬間,巨力狂湧,我感覺到眼前一黑,魂兒仿佛都要離體,直接死在了這裏。
好在這個時候,我的心髒處猛然一抖,一股力量湧現出現,遍布全身。
九玄露出,神魂自甯。
我緩過一口氣來,從山壁上滑落,一把抓住了那個小孩,不敢與他拼鬥,而是想要将其扔開去,卻不曾想這小孩跟一牛皮糖似的,一直黏着我,然後不斷出手,在我的身上拍打着。
小孩子的手腳看着柔嫩,但力氣卻足,打在身上,疼得我隻抽冷氣。
如此幾個回合下來,我直接就鼻青臉腫,不成模樣了,瞧見他完全不給我解釋的機會,讓我明白過來——我若是真的再這樣下去,估計就隻有死路一條。
甭管小孩是哪一方的,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意,都讓我不得不認真對待。
夜行者,并不是尋常人。
這個團體,很多時候是沒有辦法拿現實世界的法律體系和道德标準來衡量的。
想到這裏,我怒吼一聲,氣血遍布全身。
這是九玄露的手段。
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氣息,那小屁孩子瘋狂的進攻稍微停歇了一下,看着我,然後說道:“夜、行、者?”
我點頭,剛要開口解釋,看看是否有和解的可能,卻沒有想到他雙目通紅起來。
小屁孩子用尖厲的聲音瘋狂喊道:“去死、去死!”
他一拳砸過來,我躲閃開去,卻瞧見那被小拳拳砸到的山壁,直接裂開,碎石子迸射一地,飛濺而起來。
好恐怖的力量。
我開始繞圈子,試圖躲開這小孩子的攻擊,結果哪裏有他靈巧,屢屢遭創,心中多少有些絕望,而就這個時候,卻聽到一聲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着在這幽暗清冷的洞穴裏,有那寒霜如雪,陡然遊動起來。
唰、唰、唰……
破空聲在周遭響起,對着我窮追猛打的小屁孩子停住了對我的攻勢,全力防範起了新來的這人。
這世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那小屁孩子剛才追我跟追條狗一樣,到處追打,我幾乎是沒有反抗之力,然而這人一來,三兩下,那小屁孩子在硬拼一記之後,赤紅的雙眼褪去一些,尖叫一聲道:“你們,給我等着。”
這話兒說完,他居然一扭身,朝着前方快速奔跑而去,沒有再停留一秒鍾。
從他跑開時有些别扭的背影,我能夠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傷并不輕。
剛才隻是虐菜,真正碰到對手,他就露餡了。
而這個時候我也瞧見了出手救我的人,竟然是分别許久的馬一岙。
他在最緊要的關頭,居然找到了這裏來。
馬一岙并沒有去追那小孩,而是停在了我的跟前不遠處,看着我,說侯子,你沒事吧?
我苦笑一聲,揉了揉發疼的傷口,說還好,沒死。
馬一岙又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之前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麽沒有跟上來呢,我和胡車等了你好一會兒,我甚至還回水道裏找了一次。”
我将在水道裏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然後趕忙說重點:“我剛才見到了胡車。”
馬一岙一愣,說他沒死?
我瞧見他這般驚訝,趕忙将剛才的事情簡單講述一邊,特别是胡車覺醒,變成夜行者,并且恩将仇報,殘忍殺害守陵人的事情,跟馬一岙說起,他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雖然驚訝,但我相信這種事情他能夠做得出來——大抵是适逢變故,心中又有長期的仇恨和自卑累積,方才會如此。”
能夠在這裏遇到馬一岙,我的心情放松許多,趕忙又說起了遇見秦梨落等人,并且又與笑面虎等人碰面的事情說出。
特别是那顆極有可能是後土靈珠的玩意。
聽到這個,馬一岙變得很重視起來,問了我好多細節,而我經過了剛才的生死,思路也清晰許多,将種種可能和盤托出,馬一岙聽聞,說行,我們先下去,看看東西有沒有落在泥潭之中。
兩人稍事休息,然後開始沿着樹藤攀爬而下,一番翻找,就連那掉落的短刃都找到了,但别的卻毫無所聞。
最後,馬一岙從自己的背包裏摸出了一根線香來。
這根線香很貴重,他顯得十分謹慎,點燃之後,在火把的照耀下,凝視着那煙型,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說不在這裏。
兩人都有些沮喪,而馬一岙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東西很可能落到了那個叫做秦梨落的女人手中。”
我說那怎麽辦?
馬一岙搖頭,說我們先上去再說吧。
兩人重新攀爬,這回輕車熟路,比上次的用時要短了許多,然而就當我們快要到達上面道路的時候,在我前面的馬一岙卻把手中的火把給弄滅了去,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想要出聲相詢,卻聽到上面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緊接着,我聽到了邱文東的聲音傳來:“那小東西走得應該不遠,我們跟上去,應該能夠跟着找到秘境内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