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胡車的一聲怒吼,他被綁在木樁子上面的身子開始吹氣球一樣的膨脹起來,而且這一次沒有黑霧缭繞,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讓我能夠清晰地瞧見胡車那佝偻而扭曲的身體,一點兒、一點兒地膨脹,随後那些流着黃色膿液的瘤子一個一個的爆開。
我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上,有黑色而堅硬的毛發從中蓬勃生長出來,渾濁的體液和鮮血迸射一地,場面十分惡心。
随着胡車體型的增大,将他綁在木樁上面的繩子,也一根一根地崩開,這個身高隻有一米四的少年郎,此刻居然已經長到了兩米四,身型魁梧,就像個小巨人一般。
而到了這個時候,胡車已經變成了一個全身長滿了黑毛的怪物,這玩意兒身體極爲粗壯、剽悍和魯莽,唯有面部、耳朵處無毛,重疊如木耳,一簇一簇,顔面皮膚皺褶很多,長相十分醜陋而兇惡,眉脊高聳,雙眼深深凹陷,鼻孔碩大、吻部突出,嘴巴很大,犬齒發達,如同老虎的獠牙一般。
而它的雙手,則垂立過膝,比大腿還要粗壯。
這、這看着,好像是一頭大猩猩啊。
我看得心跳不止,而胡車所化的黑毛猿怪在掙脫了繩索的束縛之後,猛然回過身去,抓起那綁住自己的木樁,猛然一拳,将其打成了粉碎去。
随後它又猛然轉過身來,朝着那揚着鞭子的敦實漢子憤怒地吼着,口中噴出的巨大風壓,讓那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往後退去。
不但如此,黑毛猿怪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完全不管之前與敦實漢子的關系,揚起滿是尖銳指甲的大手,就朝着敦實漢子拍去。
敦實漢子早有準備,身子一矮,繞過了旁邊的大石頭,一轉眼,人就詭異地消失不見。
他一消失,黑毛猿怪就失去了目标,頓時就暴躁地大聲吼叫起來。
這吼聲在洞穴之中不斷回蕩,嗡嗡作響,而随後,它身體裏仿佛蘊含着一頭魔鬼般,那力量就要奔湧而出,讓它承受不住,開始瘋狂地在地上打着滾兒,憤怒而痛苦地用頭、身子去撞地下和山壁的岩石,巨大的震動甚至都傳到了我們這一邊來。
那種場面,讓人爲之震撼。
而就在黑毛猿怪折騰了差不多三五分鍾,身體疲憊,氣喘籲籲的時候,那個敦實男子卻出現了。
他出現在了一尊手執火把的石像頭頂,高高在上,單腳而立,俯視着跪倒在地,痛苦抱頭的黑毛猿怪,一字一句地說道:“天之道,損有馀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馀。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陰陽之侯烈,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這大概是一段經訣,約有數百字,他緩慢地念着,那胡車所化的黑毛猿怪聽到,憤怒地沖過去,卻從那石像的額頭處,迸射出一道光來。
那光金黃,乍看如同一道光束,仔細打量,卻仿佛無數符文,将黑毛猿怪緊緊困住,讓它掙脫不得。
敦實男子連續念了三遍,等到那猿怪不再掙紮之後,方才緩緩說道:“你天生缺陷,後天虛虧,覺醒的時間并不恰當,又是強行催生,按理說是很難活下來的,好在你的血脈特殊,這世間,或者說古往今來,有你這般血脈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方才會冒險幫你,賭一個未知……”
吼……
沒有等他說完,那黑毛猿怪突然間一聲怒吼,附着在他身上的無數金光符文也瞬間崩潰,緊接着那黑毛猿怪一躍而起,猛然一拳過去,砸在了敦實男子的頭上。
我本來以爲這敦實男子是世外高人,定然能夠避開這一拳,卻不曾想,他仿佛完全沒有預料到一般,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噗!
一聲輕響,那敦實男子的腦袋居然給黑毛猿怪直接錘進了肚子裏去。
随後他再也不能夠單腳站立,而是墜落到了石像之下。
黑毛猿怪從石像之上落下,厚實粗大的雙腳踩在了男子的身上,将那還未僵硬的身體踩得一陣變形,随後它俯下身去,用那尖銳鋒利的指甲劃開了男子的胸膛,将還在抽搐跳動的心髒給挖了出來,猛然一捏,桃子一般的心髒就化作了血沫,随後又在裏面一番掏弄,最後摸出了幾顆閃爍着青綠光芒的珠子來。
它盯着這些珠子幾秒鍾,然後張開嘴巴,将滿是血沫的珠子扔進了嘴裏去。
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嘶吼,黑毛猿怪跪倒在地上,發瘋一般地捶地,整個空間都在顫抖着,如此持續了好一會兒,終于陷入了安靜之中,而這個時候,我方才注意到,它已經變回了少年郎胡車。
不過現在這人,跟之前的麻風少年,似乎又有了許多的不同。
首先一點,是刺眼的白。
之前的胡車,因爲身患麻風惡疾的緣故,身上到處都是惡性瘤子、膿疤和疥瘡,看上去泛黃發黑,十分惡心,然而此刻一瞧,整個人卻仿佛一塊美玉一般,光潔無暇,如同廣告片裏面的少女一般,而且他的體型,比之先前佝偻扭曲,截然不同,挺拔昂首,玉樹臨風。
從我的這個角度望過去,胡車完全就像是一個秀場男模,而且與之前的年齡不同,此刻的他,完全是十九二十,最朝氣蓬勃的年紀。
這情形遠比之前胡車化作黑毛猿怪,更讓我驚訝。
要知道,從胡車之前的情況來看,應該屬于晚期麻風了,而晚期麻風病基本上是無法治愈的,沒曾想他今天這麽一次覺醒,成爲了夜行者之後,就将身上的麻風病以及所有的後遺症都給治愈了去。
變回正常人的胡車将踩在敦實男子身上的腳收了回來,低下頭,緩緩地說道:“的确,如你所說,我這一次強行覺醒,很容易走火入魔,命隕于此。”
他緩緩蹲下身子,撫摸着那具沒有腦袋、滿是鮮血的屍身,有些難過地說道:“所以,對不起了,我能夠想到的辦法,隻有這個。”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很顯然,這個敦實男子與胡車應該是有一些關系的,或許之前認識,而現在人家也在幫助他,這樣忘恩負義的行爲,讓他自己心中的道德體系有些崩潰。
他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握着,仿佛是在跟對方說,又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活着,我必須獲得強大的力量,我不能死,我肩負着父母的血海深仇,我必須要殺了那些人,我不能死,所以隻能借你的妖丹一用了……”
他有點兒陷入瘋狂的狀态,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少年郎突然間站了起來,神經質地大聲吼道:“誰,誰在哪裏?”
我心頭一跳,瞧見他從不遠處,朝着我這邊望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彙。
我感覺到胡車的眼神裏有兇性露出,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不曾想後背給秦梨落推了一把,然後就直接往前站了出去。
等到了這個時候,我方才回想起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與胡車,算得上是暫時的盟友。
畢竟我們之前并無瓜葛,也無仇怨,我們甚至還對他有過幫助。
這麽一想,我的心裏優勢就起來了,沒有再猶豫,而是走上了前去,出言說道:“是我,侯漠。”
胡車瞧見我露了頭,又看着我身後的秦梨落,臉色變得平靜,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我故意不去看地上的屍體,輕松地說道:“剛到,對了,馬先生呢?”
此刻的胡車,性格與之前的麻風少年截然不同,他平靜地從敦實漢子身上開始扒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而在進行這個過程中,他用超越自己年紀的冷靜回答我道:“失散了,你是一開始跟我們失散的,而到了後來,我們在一個機關處分道揚镳的。”
我有些擔心,說他沒事吧?
胡車搖頭,說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挺危險的,不過我并沒有親眼瞧見他出事。
我這時方才将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那男子身上,指着他問道:“這人是誰?”
胡車輕描淡寫地說道:“霸下秘境的守陵人,也算是夜行者吧,他們這一族,跟之前這兒的大妖簽署過靈魂契約,世世代代都得留守于此,正是因爲有這些人的存在,所以即便是有人能夠根據各種蛛絲馬迹找到秘境這兒來,也不可能從這裏面拿走任何東西。”
秦梨落盯着他,說你跟他們很熟?
胡車看了一眼秦梨落,卻不說話,我趕忙上前介紹道:“秦梨落,我的一個朋友;這是胡車……”
胡車冷笑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問我道:“你們來這個地方,到底是想要找尋什麽?”
我瞧見這個少年的态度越發強勢,也開始漸漸适應了自己這一副新的身體,知道他跟之前的麻風少年,已經不再是一人,于是并不說實話,将後土靈珠的事情隐匿,而是說道:“弱水,我需要弱水。”
胡車聽到,目光在地上掃量一會兒,最終落到了剛才的那個小碗上去。
那碗在剛才他與那守陵人拼鬥的時候,已經摔壞,裏面什麽也沒有,胡車看了看,說我聽蒙源提過,秘境的核心區域應該有,你想要,進去便是。
我心中防備,說裏面機關重重,如何能進?
胡車伸手,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上,居然有一塊田黃石玉盤,他抛了抛,自信地笑了,說我這裏有守陵人的通行虎符,有了這個,霸下秘境,如同自己家,來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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