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懵,不敢上前,隻是遠遠地瞧着。
不過雖然隔得遠,但場中的激鬥還是讓我心驚膽戰,卻見在那幽綠光源的映照下,周圍的蛇群不斷遊弋着,一群群、一團團、一叢叢,密密麻麻,看得人後脊發涼,渾身雞皮疙瘩一片片,而與這般恐怖的白蟒相纏激鬥的邱文東和笑面虎,則真的如同秦梨落所說一般,勇猛無比。
這兩人一個拿着一把砍山刀,一個拿着手臂長的精鋼尖刺,一左一右,與那頭白蟒糾纏,而周圍的蛇群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居然很少有膽敢沖向前去的。
想必他們用了剛才所說的驅蛇藥吧?
而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麽一兩條不受控的長蛇,瞧見這邊戰況激烈,也忍不住往前遊去,想要加入,卻給手拿尖刺的笑面虎十分輕松地陡然一刺,堪堪紮在了七寸之上。
那蛇就算是再兇狠,再狡猾,被紮中了七寸,終究還是難以再動。
我瞧得冷汗直冒,要曉得,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之中,光線又這麽差勁,那家夥居然還能夠有精力看住這些“漏網之蛇”,而且還能夠一擊必中,無論是心理,還是反應力、身手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角色,方才能夠有如此的表現。
這般想着,我下意識地往岩壁上面挨去,結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一片冰涼濕滑,吓了一跳。
而被我碰觸到的那長蛇也很是慌張,遊動着尾巴,一溜煙就縮到了黑暗中去。
戰鬥還在繼續,邱文東和笑面虎身具驅蛇靈藥,身手又利落無比,但那條白蟒卻并非凡物,它渾身的鱗甲堅如鋼鐵,我瞧見邱文東那把鋒利的砍山刀猛然斬在了鱗片上面,那麽兇狠的力道,居然沒有能夠斬進去半分,反而還有火光迸射出來,讓人驚駭無比。
這條白蟒,莫非是成了精?
我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條白蟒的額頭之上,居然長了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瘤子。
刀劍無效,唯一讓我感覺能夠威脅到白蟒的,估計就隻有笑面虎手中的鋼刺了,而且那玩意還得紮到要害之處,要不然在别的地方,那堅硬得可怕的鱗片,當真是讓人絕望。
隻不過這頭白蟒的身子靈活無比,不斷遊走,時而在泥坑之下潛行,時而又傳到了岩壁頂上去,尾巴猛然抽打過來,氣勢兇狠到了極點。
這人蟒大戰,看得附近潛藏的我驚駭無比,平日裏遇到這樣的場面,我肯定第一個跑得沒影兒了。
因爲這兩邊不管誰赢了,我都感覺自己會很危險。
但此時此刻,我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待在這裏,因爲這蛇窟之中,也許有着那顆馬一岙最需要的後土靈珠,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邱文東和笑面虎之所以要跟這條怪異白蟒死磕,很有可能是因爲那後土靈珠,就在白蟒的體内。
要不然,按照這兩人的秉性,是絕對不會多作無用功的。
我強行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恐懼,偷偷看着,這一場人蟒大戰,在經曆了最混亂的時刻之後,已經進入了尾聲。
雖然那條怪異白蟒如此兇悍,仿佛能夠橫掃一切,但它的對手,畢竟是兩個兇名赫赫的夜行者,這兩人戰鬥到最兇險的時候,也是沒有了任何的顧忌,直接顯露出了本象來——一人尖嘴猴腮,臉上滿是針紮一般的黃色毛發,眼珠子裏顯露出兇戾而妖異的紅色;而另外一人,頭圓耳短、四肢粗壯,嗷嗚一聲,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那蛇群紛紛退避,四散而逃,當真無愧他“笑面虎”的威名。
這兩人顯露出了夜行者原始的本象之後,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又或者戰鬥的本能,都比之前要強大太多,甚至翻倍了去。
在這樣的力量加成之下,白蟒開始節節敗退。
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敗退之中,它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兇性來,似乎預知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很是悲慘,所以它幾乎是不要命地翻滾着,好幾次都将那兩人打翻到了泥地之中去,甚至還有一次,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邱文東的右臂,仿佛想要猛地一下,給吞下去一般。
但它終究還是敵不過兩個兇惡無比的夜行者,不但被邱文東死死頂住了嘴巴,将手臂給拔了出來,還被笑面虎連續捅了十幾下腰眼處。
一開始的時候,白蟒鱗甲堅硬,火光迸射,然而後來,一下兩下三下,尖刺終于紮進了血肉裏面去。
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的事情輕松許多,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讓白蟒痛苦地不斷翻滾,它甚至不得不放棄了來去自如的遊擊戰,而是開始選擇用水桶大的腰身,緊緊纏住了剛剛把手臂從它口中拔出來的邱文東,一圈又一圈。
它已經不打算逃命了,而是準備用身下的所有力氣,勒死其中一人。
它恨。
恨意凜然,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拼鬥進入了最後關頭,誰最開始松懈,誰就一觸即潰,化作烏有。
隻可惜,最後的勝者,是人。
哦,錯了,應該說是兩位夜行者。
當那條白蟒繃得筆直的尾巴最終垂下的時候,邱文東從那幾乎成了破篩子一般的蟒身之中掙脫出來,毛發開始退散,恢複成了原來大胡子的模樣。
他扶着面前這條剛剛失去生命的巨蟒,那堅硬如鋼的鱗甲開始迅速變得黯淡,沒有光澤,而他則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歎道:“我艹,這破玩意到底跟我有什麽仇,居然命都不要了,非要弄死我?”
他一臉後怕,整個人快要累癱了一般,而旁邊的笑面虎則并沒有停歇,他用鋼刺在蟒身之上劃拉着,弄出了一個缺口之後,喊道:“把你的刀子給我。”
邱文東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用盡全力,才将手擡起來,開山刀卻“啪”的一聲,掉在了爛泥潭中。
笑面虎走到他身邊,弓下身去,将開山刀撿了起來,然後開始剖開了蟒身來。
他很是專業,專業得讓我以爲他是個屠夫的出身。
很快,那家夥弄開一個口子來,半個身子都趟進了裏面去,一番套弄,居然摸出了一大塊的血肉來。
那玩意看着很像是人的心髒,桃形,上面挂滿了血色肉絲,看着十分惡心,然而笑面虎卻是哈哈大笑,說總算是沒有白來一趟,找到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真的是它。
邱文東這會兒來了力氣,伸出手來,說是麽?給我看看。
笑面虎沒有猶豫,将都東西遞給了邱文東,然後轉過另外一頭去,對着那白蟒的腦殼說道:“這玩意的腦門頂上,都長出了角來,俗話說得好,‘蟒蛇長角是爲蛟’,這家夥的腦殼下面,說不定會有些血珠妖丹呢,我弄弄看……”
說罷,他又開始了解剖的行徑,而且這一次熟練許多,沒多一會兒,居然從那蟒蛇的腦殼下面,又摸出了一連串的肉珠子來。
那玩意看着跟糖葫蘆一般大小,因爲隔得遠,我看不起具體的模樣,但總感覺這玩意,跟那所謂的血珠妖丹,有些不太搭。
那麽高大上的名字,不應該是金光閃閃的麽?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笑面虎激動地數着手中的珠子,志得意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痛苦地大聲喊道:“啊,我艹……”
凄厲之聲,驟然響起,卻見一道紅影驟然掠過,與笑面虎交錯,随後我瞧見笑面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大聲叫嚷着,手中那剛剛逃出來的血珠子都散落一地了去,随後他強忍着痛苦站起來,左右張望,大聲喊道:“誰?”
一個不到十歲的光屁股小孩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一腳踩在了那散發着幽綠色光芒的東西上,場中的光線頓時變得無比黯淡。
而那小屁孩死死盯着白蟒屍身跟前的兩人,用極爲晦澀的口音說道:“你們,殺了我幹娘,你們,都得,死!”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一點兒都不流利,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笑面虎捂着右臂,盯着面前這個小孩。
因爲背對着我,我隻能夠瞧見他寬闊的背上在抽動着,顯然是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疼痛,然後說道:“想不到,這兒還有一隻野生的夜行者。”
邱文東在笑面虎的掩護下,勉強俯身下去,從渾濁的泥坑之中,撿起那些落在裏面的血珠子。
笑面虎大聲吼道:“小朋友,你惹錯人了!”
說罷,他猛然一蹬腳,朝着那小孩子沖去,手中的鋼刺兇猛,眼看着刺中對方,那小孩卻往後疾退,張開嘴巴,噴出了一大股的黑霧來。
笑面虎就地一滾,再一次沖上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藏着沒動的我,也終于開始了自己的沖刺。
我不得不動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我讓它就這般活生生地溜走,那麽我面臨的,将是十分凄慘的下場。
機會,隻有這一次。
就在笑面虎跟那個野生夜行者纏鬥的時候,我也是踉踉跄跄地穿過了蛇群,來到了邱文東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