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奸事件的結局,讓所有人都沒有能夠預料得到。
泰哥給我一拳打得噴血,這個已經算得上輕傷了,自然引來了警察,我可悲地在一個月時間内,第三次地進了局子,好在後來經過老金的幾番斡旋,并且答應不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之後,躺在醫院的泰哥才答應了不追究我的責任,但我卻不得不離開這個工作和奮鬥了一年多的台灣公司,同時也失去了這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
離開公司那天晚上,老金和銷售部幾個關系不錯的同事給我踐行,那天老金的情緒特别激動,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拉着我的手就哭,說是他連累了我。
對于這話兒,我也很難過,但并不後悔自己當時砸出去的那一拳。
沒别的,爽快。
如果時間能夠再次倒回過去,即便是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再一拳揮過去。
因爲我是個男人。
因爲劉慶泰這孫子,太他媽不是人了。
那天我陪着老金喝了很多,我知道那天的事情過後,馬麗就從老金的住處搬了出去,兩人算是徹底分個手,我還聽小劉說看見馬麗在醫院的病房照顧泰哥,一對狗男女似乎已經完全看開了,完全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要知道,泰哥在台灣可是有家有室,有兒有女的,他大兒子都十八歲上大學了,上次考上了台灣交大,還請全部門的同事去吃過飯,我們都還随了份子錢呢。
而且我還知道,老金和馬麗在一起的這些時間,給那女人花了不少錢,估計現在手頭上都在捉襟見肘,所以才硬着頭皮,還在泰哥手下幹着活。
人世間的不如意便是如此,雖然不甘,但終究沒辦法反抗。
喝過了踐行酒,我離開了公司,開始奔波于鵬城的幾個人才市場,想要趕緊找到新的工作,養活自己,隻可惜想要再找到像祥輝那樣的工作很難——要知道98年的時候,當地普遍的工資水平隻有四五百,而我在祥輝的基本工資都在一千五以上,再加上不菲的銷售提成,在當時已經算是非常高薪的工作了。
以我的條件,想要再遇到差不多的,真的很難。
習慣了高薪工作,我很難再去找尋薪酬太低的活計,心态失衡,如此奔波于鵬城幾個特别大的人才市場,高不成低不就,讓我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類似的工作,面試的時候感覺都挺好的,結果沒過一會兒,人家突然問我,說我以前是不是在祥輝幹過?而且還打過領導?
一句話,讓我心中生出的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祥輝在行内雖然并不算是龍頭,但至少也能夠排進前五,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幾家公司既是競争對手,又都有些聯系,我不知道泰哥是怎麽跟人說的,但我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去揭老金的瘡疤,畢竟老金在行内,也是有面兒的。
如此蹉跎一個月,我發現自己的财務有些緊張了。
雖然我之前靠着高業績,的确是賺了一些錢,但因爲日常開銷和往家裏寄錢之類的開支,再加上搬家時交了三個月的房租,我手上的錢本來就不太多了,結果上次在梅州的時候,手機丢了,那可是公司配備的,98年時候的手機跟後來可不一樣,貴得讓人吐血,這個又賠了一筆,導緻我手頭越發拮據。
除了經濟緊張,我還有另外一個煩惱,就是自己的身體。
自從那天将泰哥打傷之後,我發現了一件事情,每當自己的情緒激烈的時候,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有的時候力量會突然增長,手上的力量十分強,我甚至試着直接将那不鏽鋼的勺子給毫不費力地弄彎去,然而平日裏的時候,我想要擁有這樣的力量,卻發現完全不行。
它就像《天龍八部》裏面段譽的六脈神劍一樣,一點兒都不可控。
除此之外,屁股上面那一小截尾巴也讓我十分郁悶,盡管我可以穿了比較寬松的褲子,在鏡子裏也看不出來,但我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總感覺别人在用詭異的目光盯着我,仿佛能夠透過褲子,看見那玩意兒一樣。
這事兒我備受煎熬,甚至沖動到想要去醫院動手術,将它給割了。
然而說到動手術,又回到了先前那個問題。
沒錢!
如此心煩意亂了一個多月,一天老金找到了我,說他認識香山一家電子廠的老闆,他們那兒需要招藥水車間的工程師,問我要不要去試一下——雖然沒有提成,但工資一千六,還算是不錯了。
我在鵬城待得煩躁無比,現在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機會,自然沒有拒絕,當下拿了老金給的名片,就準備回家收拾東西。
房子租約三個月,退不了的,而我也不确定面試能否通過,所以隻是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如果能夠進那家廠子的話,到時候我再回來搬家也不遲。
花不了多少時間,我收拾妥當了,一個雙肩包裝滿,然後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了一聲尖銳的貓叫。
喵……
大中午的時候,許多人都已經去上班了,樓層寂靜,突然間傳出這麽一聲貓叫來,讓人倏然間就覺得毛骨悚然,我總感覺這聲音十分熟悉,下意識地朝着貓叫的陽台走去,打量了一下,什麽也沒有發現。
然而當我回過頭來的時候,瞧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裏。
這是個長着娃娃臉的少年,黝黑的頭發,發亮的眼睛,比我矮一個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黑色的眼眸之中,蕩漾着一抹綠光,就像是富營養化的河水一樣,有一股讓人惡心的感覺。
喵!
他又叫了一聲,我腦子裏轟然一下,終于想起了這叫聲爲什麽那麽熟悉。
這聲音我聽過,上次是在先前我在舊出租屋洗澡出事時出現的,我因爲當時發病,所以腦子有些迷糊,但是這會兒,我卻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這家夥,是貓,還是人?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廚房瞄了過去,想要拿一把菜刀防身,多少有點兒安慰。
因爲我知道這樣一個突然出現在我房間裏面的家夥,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或者說,這就是一個夜行者。
實實在在。
我盯着那個少年,他也眯眼看着我,兩人對峙了幾秒鍾之後,我身子動了,朝着廚房沖了過去,然而他卻比我更快,身子一閃,人就堵在了廚房門口,然後對我說道:“你想幹嘛?”
我瞧見他堵在門口,身如鬼影,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問道:“你是誰?”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我們見過面,不久之前,你難道這麽健忘麽?
我眯着眼睛,說那天晚上,你在?
少年說不光那天晚上,其實這些天,你一直都在我的眼中,隻不過你并不知道罷了。
我心情緊張,說你想要幹嘛?
少年說我看你這意思,是準備出遠門了,對吧?
我說需要你管麽?
少年嘻嘻笑,說當然了,你身上,可是種了我們的啓明蠱,那東西這麽金貴,十分罕見,我們可是下了本錢的,可不能讓你就這麽跑了。
一聽這話兒,我頓時就一股怒火直沖額頭,怒氣沖沖地吼道:“你跟那幫人是一夥的?你們想幹嘛?”
少年說你别着急,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我隻想問你一下,你是準備離開這裏,對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對。”
少年說那行,我叫一個人過來,跟你見一面,聊一聊。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腦海裏頓時就浮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在KTV包廂給我們下毒的黃毛尉遲,另外一個,則是找到出租屋,給我種下啓明蠱的長腿美女,而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我都招架不住。
既然如此,那我還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這裏,我當下也是怒吼一聲,一是給自己壯聲勢,二來也是試圖激發出自己身體的潛能,然後沖向了對方。
然而結果也是毫無懸念,我幾乎是一照面,就給那少年給撂倒在地,随後他捂住了我的嘴巴,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别在這兒鬼喊鬼叫的好麽?要萬一引來人了,那可怎麽辦?難道要我殺你滅口?”
一句話說得我面無血色,當下就是一動也不敢動,渾身僵直。
少年壓住我,認真地對我說道:“我放開你,你老實點,我叫上面的人過來跟你談一談,到時候怎麽處理,與我無關,你别叫,可以麽?”
我無奈,隻有點頭。
少年放開我,讓我坐在了沙發前,然後從兜裏摸出了一張黃符紙來,三兩下,折成了一隻紙鶴,念念叨叨一番,然後猛然吹了一口氣,那紙鶴居然像是活過來一般,揮着翅膀,晃晃悠悠地飛到了陽台,然後消失了去。
這場面,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該怎麽說,有心問一下,結果少年郎卻冷着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坐在我對面。
等了十多分鍾吧,門口傳來動靜,那原本鎖住的防盜門給人輕輕扭動一下,居然就直接開了,然後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女人。
一個讓我記憶深刻、難以忘懷的女人。
她将門反手關上,黝黑的眼眸凝視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櫻桃般的朱唇輕啓:“認識一下,我叫秦梨落,是你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