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正常人瞧見那一櫃子的活蟲毒物和髒器泡酒,心中不恐懼是假的,更不用說去喝了,再加上這老太太髒兮兮的手指在裏面一頓攪和,我怕自己喝着惡心想吐,所以才一口悶下去的,爲的是能夠徹底的治病解脫,沒想到我這會兒整個人發暈,她卻告訴我并不是解藥,讓我如何不憤怒?
驗那夜行者血脈有幾把用,關我屁事?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心中的情緒,小鍾黃扯了我一把,用目光示意我淡定一些,不要亂來。
小鍾黃的及時提醒讓我回過神來,又看向老太太陰沉的目光,整個人就好像是沖了一頓涼水澡一般,清醒了許多,使勁兒搖了搖頭,然後問道:“需要我配合什麽?”
老太太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用,你在這兒待着就好。”
她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啓明蠱這東西呢,說是蠱,其實隻是一種藥引子而已,尋常人吃了,新陳代謝,消化系統一排解,也就是一泡屎尿而已;但如果身上真的有夜行者的血脈,那麽它就會根據不同的種類而衍化成不同的蠱引,正所謂‘鼠咬天開,地辟于醜,人生于寅,卯爲日出,辰爲行雨,巳蛇歸洞,午顯陰陽,未時上膘,申時猿啼,金烏坎水,夜臨戌狗,混沌亥生’,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你也别抱怨,我不确定你的血脈,又如何幫你解蠱除蟲呢?”
聽到這話兒,我整個人就來了許多精神——原來她這般做,卻是解蠱除蟲、治病救人的第一步。
我激動了許多,問道:“接下來呢?”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說急什麽?
她的眼神陰鸷而尖銳,如同蒼鷹一般,看得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什麽,卻感覺頭暈乎乎的,天旋地轉,晃悠得厲害,感覺那酒勁上來了,一陣一陣的,就像潮水一樣,沖擊着我的大腦神經,沒過一會兒,突然間門口那兒傳來“叩、叩、叩”的響聲。
緊接着有人在外面喊道:“梁老師,梁老師你在家麽?”
老太太回了一聲:“誰啊?”
外面那人回答道:“我們是縣工會的,聽說您老病了,特地過來看一下您……”
縣工會?
我腦子暈乎乎的,弄不明白縣工會的人爲什麽這個時候過來看這位梁老師,然而還沒有等我想明白過來,就聽到“轟”的一聲,那個身體瘦小孱弱的老太太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擺滿了泡酒玻璃瓶的櫃子上,哐啷一下,十幾瓶罐子全部跌落在地。
那玻璃瓶子裏的蛇蟲鼠蟻果然還活着,伴随着飛濺的碎玻璃,開始往外爬去。
我那個時候酒勁上頭,卻還保持着半分清醒,瞧見一條三角腦袋的烙鐵頭毒蛇朝着我蹿來的時候,吓得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往牆角縮去。
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門口處湧進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且都是氣勢洶洶,臉色不善。
我沒有經曆過這陣仗,腦子有點兒懵,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剛才将梁老師踹飛的,正是領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而其餘幾人沖進屋子裏來,打量一陣之後,後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屋子裏怎麽還有其他人?媽的,帶走那老太婆,其餘的人處理掉……”
她這話兒還沒有說完,我旁邊的傻大個卻是動了。
吼……
他大吼一聲,就像一頭發飙的狗熊一般,朝着這幫人撲了過去,那氣勢讓我感覺好像一台轟隆隆的坦克出現,仿佛勢不可擋。
然而下一秒,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出現,也看不清他是怎麽弄的,四兩撥千斤,三兩下,居然就把人給放翻倒地了去,那傻大個兒摔倒在地,整個樓層都抖了三抖,跟地震一樣,王虎失手被擒,還兀自奮力掙紮,結果那老頭枯木一般的雙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按了三兩下之後,就再無動靜。
而這個時候,那摔落倒地的梁老師也勉強爬了起來,口中吹着嗡嗡的口哨,地上的那些蛇蟲仿佛得了指揮一般,朝着這些不速之客快速遊動過去。
這種感受對于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就好像美國電影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病怏怏的老太太,居然還能夠弄出這麽一手來。
真的有點兒像是中世紀的女巫一樣。
然而這場面看着華麗,但并沒有什麽卵用,刀疤臉從腰包之中摸出了一把赤紅色的粉末來,往地上一撒,頓時間一大團的黃色火焰就冒了出來,緊接着濃煙騰然而起,其間還伴随着刺鼻的雄黃氣息,那些奮力蠕動的蛇蟲全部都化作灰燼了去。
一個矮胖秃頂的中年男人越衆而出,一把抓住了梁老師的手腕,一拉一扯,兩人在短時間内似乎在較勁兒,但當刀疤臉上前的時候,梁老師終于撐不住,給撂翻倒地。
雖然把人弄倒,但刀疤臉有些急了,急忙出聲道:“趕緊處理,别鬧出大動靜來。”
聽到這吩咐,地中海和瘦老頭就朝着我和小鍾黃圍了過來,我心慌意亂地看了一眼小鍾黃,期望他能夠站出來力挽狂瀾,畢竟從他先前跟梁老師的對話來看,他還是挺有本事的,也有背景,這個時候,說不定能夠救我們一命。
然而沒想到被我寄予最後希望的小鍾黃卻是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舉雙手,說道:“别殺我,别殺我,我是王朝安的關門弟子,别殺我……”
呃……
我給小鍾黃這突如其來的表現給弄得挺尴尬的,不過下一秒,我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幫人,并沒有說假話。
他們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謂的處理,說不定就是殺人滅口。
這個時候充大個兒,隻可能死路一條,還不如稍微服點兒軟,說不定能夠留一下一條小命。
果然,小鍾黃的話語讓原本殺氣騰騰的幾人稍微熄了點兒火,瘦老頭和地中海轉過頭來,看向了刀疤臉,而刀疤臉則扭過頭去,看向了門口處,這時先前那女聲開口了:“都帶走,回去再說吧。”
我這個時候酒勁已經上頭了,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動,緊接着有人拿着一麻布口袋,朝着我腦門兜來,随後後腦殼兒給猛地一敲,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黑暗如眠。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熱熱的,這才發現自己的頭套還沒有摘下來。
我感覺不到自己在移動,應該是在屋子裏,而我的手腳都給繩子捆住,身體發僵,想要動一下,結果全身針紮一樣的疼,應該是被綁了許久,血液流通不暢的緣故。
我感覺全身都疼,背上濕漉漉一片,估計是在昏迷的時候發了汗,現在涼飕飕的。
我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肝兒直跳。
說真的,我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一幫兇人,在我看來,王虎可比那瘦老頭高出大半個身子,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砂鍋大的拳頭,絕對能夠一拳撂倒一個,沒想到對方居然三兩下就撂翻了他,而且還将我們都給拿下。
倘若不是小鍾黃及時表明身份,說不定我們現在都已經死了吧?
哎,不對,小鍾黃表明了身份,對方或許有所顧忌,不會對他做什麽,但我呢?
我特麽一個閑雜人等,完全就沒有任何價值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沒有誰會關注我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慘了?
想到這裏,我整個人都感覺不好,心頭忐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甚至都不敢說話,鬧出半點兒動靜來,因爲《西遊記》裏,有背景的妖怪全特麽活了下來,沒背景的則都給一棒子敲死了。
我不确定我會不會被敲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裏終于有了動靜,吱呀一聲,有人進了屋子,問了一聲:“人醒了?”
大概三秒鍾之後,才有人悶聲悶氣地回答:“沒呢。”
進來的那人問道:“來根煙?”
我這才感覺到左邊不遠處有人起身,走了過去,兩人仿佛在點煙,随後原先的看守問道:“飛哥,那個小屁孩子怎麽處理?”
前面那人說道:“什麽怎麽處理,砸手裏了呗,湘南奇俠王朝安的徒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上面在頭疼想辦法呢。”
看守說想什麽想啊,這事兒誰也不知道,不行就這個荒郊野嶺的,挖個坑埋了呗。
飛哥呸了他一口,說你有沒有腦子啊,這種事情,誰能保證永遠保密?那可是王朝安啊,湘南奇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傳人,你以爲是什麽小蝦米呢?咱們老大是要幹大事的,沒必要爲這件事情得罪他,要知道,那姓王的就是個瘋子,我估計上面指不定找個台階,就把人給放了。
看守說那這兩個怎麽辦?
飛哥說那個傻大個,是虎相的夜行者,上面有招攬的意思,至于這個小子,一廢材而已,留着麻煩得很,不行就埋了。
啊?
這個小子,說的不會是我吧?
蒙着頭的我,聽完這話,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