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那站在正中央的人影。
“!!!”
赤練見狀大驚,抽身而退。
而雲中君、大司命和少司命三人則是面色大變,幾乎同時三人一同跪倒在了地上,大司命與徐福兩人更是異口同聲道:“請東皇大人恕罪!”
嶽緣沒有說話。
他隻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那正跪在自己身前的雲中君徐福,剛剛突然的一手可謂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哪怕是嶽緣也沒有料到徐福竟然會走極端選擇直接出手。
從某方面來說,雲中君是一個性情中人,但從另外的角度來說,有些東西隻不過是他自己的構想。
“嗯?”
嶽緣那聽起來沒有絲毫情感的聲音在幾人的耳邊回蕩,“本座還在這裏,你們就開始了陰陽家的内讧嗎?”
“屬下不敢!”
話語落下,恐怖的壓力橫掃四周,從身體從精神上的雙重壓迫直接襲上了衆人,一時間大司命、少司命兩人額頭冷汗直流,即便是赤練借着她那一身鮮血也感到了那股彌漫開來的壓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好似生了氣的男人。
很少見過東皇大人生氣,但這不代表她們不恐懼這一點。
隻不過以往更多的時候是由她們出手解決而已。
真正的神威,在那島上屠鳳一戰裏,便已經徹底見識了什麽叫做神的能耐。
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莫過于此。
反倒是雲中君徐福的表情與她們完全不同。在體會到這龐大的壓力的時候,徐福也是止不住身上的那一身冷汗,卻也沒有從心底感到自己出手後的害怕,他腦海裏盤旋的是一種喜悅。
就是這樣!
就該這樣!
就要這樣!
這樣的威勢,這樣的壓迫,這樣的無可阻擋,才是東皇太一。
在恐怖的壓力下,雲中君徐福努力的昂起頭,目不轉睛的盯着嶽緣的面孔,眼中閃爍着崇拜之色。
目光迎着雲中君徐福的眼神,嶽緣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人的眼神在某種時候會給人一種奇特的壓迫力,不是肉體上的,也不是精神上的,而是來自他自己的。
徐福的目光,徐福的話,徐福的一切作爲,都告訴了嶽緣一個真相。
他要自己成爲名副其實的神。
或者說成爲徐福想象中的那個神,那個東皇太一。
但現實卻不允許。
嶽緣在大秦所做的一切都隻在一個目标而努力,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他不可能一直在這裏,哪怕有機會,嶽緣也不會選擇停留在這個時間段。
這個時間,那不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嶽緣隻能辜負一個忠心下屬的期待。
“徐福,你知道本座當初爲什麽迫東君飛升嗎?”
沉吟了半晌後,嶽緣直接問出了這個一個問題,一個讓在場的其他人都感到意外的問題。因爲在以往的事情中,這件事擺在陰陽家明面上的解釋便是東君乃是陰陽家的大叛徒。
甚至東君離開陰陽家甚至借用了原陰陽家聖女焱的名号。
但現在聽來這裏面的事情并不簡單。
雖然在許多人的心中也有過猜測,但那也不過是猜測,壓根兒就不敢放在嘴上說明的事情。
東君?
飛升?
站在遠處的赤練雙眉一皺,豎起耳朵聽起這個八卦來。
至于當初參加了那件事的大司命與少司命則是保持了沉默,不言不語,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反而是當初沒有參與過那件事的雲中君徐福詫異不已,東皇大人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因爲她要擋本座的路。”
“迫不得已下,本座隻能讓東君舉霞飛升。”
嶽緣的聲音沒有停頓,而是自顧自的做出了解釋:“哪怕她也是我的女人。”有句話嶽緣沒有說的是正因爲婠婠是他女人的身份,才促使嶽緣讓那個好奇心爆棚的女人飛升。
東皇的女人!
在赤練、大司命和少司命三女的耳中,她們似乎隻注意到了這句話,而且這個結論并沒有讓她們有任何的意外。
是的。
不意外。
有這樣的結局,并不意外。
唯一疑惑的一點,便是東君到底觸碰到了東皇的哪個弱點,才使得他那樣。這個秘密,很讓人在意。
“……”
雲中君眨了眨眼,他這時有點茫然了,沒有明白東皇大人嘴裏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徐福雖然在武道上的天賦一塌糊塗,可終究是陰陽家五大長老之首,很快他便理解了這句話中的真正含義。
他徐福隻不過是東皇太一的下屬。
哪怕東君是東皇的妃子,也無法阻攔東皇的步伐。
這句話看似是再說其他不相幹的東西,但實際上是在告訴他一個不容更改的結果。
想到這裏,徐福隻覺的自己的心微微一涼。
一股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冷意在朝自己的四肢方向傳遞而去,張了張嘴,最後滿腔洶湧的心情隻化作了三個字:“爲什麽?”
“爲什麽?”
呢喃着重複了一遍徐福嘴裏的問題,嶽緣仰頭望天,目光落在那已經大半落下的夕陽上,眺望了許久,嶽緣發現今天的天色與當初在河畔蘆葦邊見到莫愁的時候一般無二。
腦海裏閃過自己經曆過的一幕幕——神雕、笑傲、大唐、天龍、陸小鳳,秦時……
最終在這些世界的經曆的一切都全數聚在了一起,那些敵人,那些過往,那些女人,那些辜負,還有那些恩怨情仇。最後全部化作了兩個字,紅塵。
低下頭。
目光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雲中君徐福。
對方的年紀不過是中年,可在嶽緣的面前這個不值一提,尤其是對他這個擾亂了時間的人。他的東西,雲中君徐福根本無法理解。
最後的一切解釋化作了一句略帶滄桑的話語。
“你太年輕了。”
最後手上玉盒輕放在了對方的身前,那裏面是那大半顆的長生丹與毒丹,做完這一切嶽緣這才轉身踏步而出,“走吧。”
壓力在這句話下一掃而空,大司命和少司命兩人聞言起身目光朝徐福的身上看了一眼後,也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這便跟了上去。至于走在後面的赤練則是用一種可憐的目光打量着雲中君,最後隻得唏噓的感歎了一聲。
小道上,一男三女四道人影在夕陽的斜照下,在地面上拉出了好長的影子。
但就在這時——
“啊!”
一聲凄厲的嘶吼聲在身後響起。
那聲音如同杜鵑啼血,裏面充斥着的是一種無盡的絕望與失望,心中某些東西在直接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開始了崩塌。
啪!
頭頂的帽子掉落在了一旁,那放在身前裝着長生丹的玉盒直接被徐福給掀飛了出去,長生丹在這個動作之下飛出了玉盒落在了地上,與地上的泥塵混在了一起。
但徐福的動作并沒有就此結束。
起身。
轉頭。
披頭散發中,便是最爲凄厲的質問:“不!”
“不是這樣的!”
“對!”
“不是這樣的!”
雙目突出,瞪大的眼睛的力度已經使得眼眶開始崩裂,鮮血沿着眼角直淌而下,在臉上留下了兩條血痕,右手遙遙指着嶽緣的背影,道:“你絕對不是東皇大人。”
“東皇大人不是你這樣的。”
歇斯底裏的話在林間回蕩,“憑什麽這樣說,你根本不是東皇,你隻不過是一個區區護法,有什麽資格代替東皇大人說這樣的話?”這一刻,在徐福的眼裏,東皇太一大人不是這個模樣,而是那個一身神秘衣袍,籠罩在面具下的神。
人沒有資格見到神的模樣,哪怕是神的恩賜,人也承受不起。
腳步微微一頓,在徐福爆發的時候,嶽緣的身形已經停了下來。
沒有回頭。
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靜靜的聽着那些話,靜聽着那些指責。
旁邊。
赤練、大司命和少司命三人也是默然無語,誰也不知道她們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
許久。
微眯的雙眼猛的睜開。
“你終究是不懂!”
一句話落下,人已經再度邁出了步伐。
不快不慢,但再也沒有了任何停下來的迹象,走的是那麽的一往無前,走的是那麽的絕情。
樹林裏。
徐福眼睜睜的看着東皇大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最後整個人癱軟在地,好似失去了靈魂化作了空殼一般。
晚風呼嘯,微涼的清風吹過了徐福整個人,吹起了那一頭亂發,也将他從失神的狀态中吹出了一絲絲清醒。
“不對!”
“東皇大人沒有放棄。”
“東皇大人還有救。”
“東皇大人說我隻是太年輕了,不懂而已。”
“隻要懂就可以了,就可以拉回東皇大人了。”
回過神的徐福早已經沒有了身爲雲中君時的冷靜與高傲,此刻在他身上的隻有驚慌失措。目光在地上四處尋找,最後定格在了長生丹抛出的地方停了下來,“我隻要活那麽長的時間,就能懂了。”
匍匐前進,在地上尋找了半晌,終于在一坨泥土中找到了那沾染了無數泥土的大半顆長生丹,顫抖着雙手将長生丹握在了掌心,徐福死死的盯着這顆傳說中能讓人長生的丹藥,喃喃自語道:“對的。”
“這并不是東皇大人的補償,而是東皇大人交予我的任務。”
“對。”
“事實就是這樣。”
自言自語中,嘴微微張開,徐福直接将手上的長生丹連同不少的泥土一同塞進了嘴裏,面色猙獰中,徐福生生的将這混合着不少泥土的長生丹吞進了肚裏。
“唔!”
昏暗的森林裏,一道人影痛苦不堪的蜷縮在小道上,發出嗚咽一般的聲音。
凄凄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