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嶽緣自己也曾自認見過不少不要臉的人,甚至自己在開始的時候也如牛皮糖一樣對上了莫愁,可在這個時候,經曆過這麽多事的他仍然是覺得開了眼界。
能夠将臉皮這東西這樣使用的家夥,當真是首見。
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不提嶽緣那被狗刨過的心情,站在身邊的赤練更是一臉無語。
她,覺得在這個時候,可能理解到了一部分爲什麽嶽緣會說這個人會是那個有資格的人。
單單就這不要臉的程度,就足以橫掃天下。
不管怎麽想,赤練也沒有猜到自己會在今天收了一個比她大了不少的兒子,整個人都被劉季的那句話震的晃晃蕩蕩中。
樹梢上。
嶽緣與赤練兩人靜悄悄的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下方的場景。
在離開後,嶽緣便中途而返,再度回到了剛剛發生事情的地方,隻是不同之前正大光明的出現,在這個時候他是藏在樹蔭中,目光注視着下方那個還跪在地上行着人倫大禮的劉季。
至于赤練,嶽緣既然返回,她也隻能憋着一肚子的郁悶藏在了樹上。
“你現在怎麽看?”嘴唇微動,嶽緣直接傳音給站在身邊的赤練,問道。
怎麽看?
赤練扭頭沒好氣的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癟了癟嘴,回道:“其他的我看不出來,倒是這不要臉的程度卻是世所罕見。”能折身認兩個人明顯看起來年紀比他小了不少的男女爲父母,從某方面來說這個人卻是有常人不及之處。
好心思。
好打算。
稍微一沉思,赤練便大概的推測到了劉季的小心思。
“呵呵!”
赤練的面色不好看,嶽緣自然是能夠理解,女人不同男人,莫名多了一個大齡兒子,那簡直是荒誕至極。先是輕笑了一聲,嶽緣這才繼續說道:“可不是這麽簡單,你繼續看。”
“……”
聞言,赤練沒有說什麽,雖然心裏對自己的那條白色大蟒的結局很是不滿,但在這個時候赤練也隻能強忍着繼續觀察。能讓嶽緣這樣做,這樣爲對方造勢,連天問劍都送了出去,顯而易見這個名爲劉季的浪蕩中年男子絕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在嶽緣的眼中,這個中年男子是能夠結束這個亂世的人。那麽僅僅是臉皮厚度天下無雙,卻還是不夠。
樹下。
一直等對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路線盡頭好半晌後,劉季這才緩緩擡起了頭。
一句讓其他人聽起來無恥到極點的話自劉季口中出來後,他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羞愧之色,就好像那話再正常不過。這淡定的表情,直接讓樹上的赤練嘴角直抽抽。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定能發現在那神情淡然的劉季的雙眸深處有着一絲難以隐藏的喜意。
喜的是手上的天問劍,更是最後那句話他并沒有得到否定的回答。
換句話說,他劉季可以借勢。
在這種亂世下,這些東西對他劉季來說有着什麽作用不言而喻,甚至這個已經在隐隐的刺激着他心中潛藏的那份野心。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身前那斷成兩截還沒死透的白色大蟒,劉季的目光閃爍,似乎在構思着什麽。
不一會兒,劉季便聽到了身後其他人的聲音傳來。
之前那些人等了一會,見劉季一直沒有回來便已經有了擔憂,既是擔心劉季遇到了危險,也是害怕劉季直接丢下他們逃了。所以,這些人帶着一股戰戰兢兢的情緒來尋他的蹤迹。
很快。
雙方便在這裏相遇了。
隻是一群人在看到眼前的局面後,所有人都不由的大嘩。一大群人都圍了上來盯着這白色大蟒的兩截斷軀圍觀起來,如此大蟒如此顔色舉世罕見。
劉季拔劍斬蛇,這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想象。
至于劉季在掃了衆人的神情一眼後,眼珠轉了轉,便開始添油加醋的吹噓起來。
在劉季的話中,這條世所罕見的白色大蟒簡直是神物,不過從某方面來說這種大蛇确實讓人恐懼,在普通人的眼裏當得上。但是蛇終究隻是蛇,可在劉季的話裏,這條蛇絕不簡單,至于怎麽個不簡單倒是沒有說出來個名堂,倒是手上的天問劍上因爲還有殘存蛇血的緣故,被劉季重新取了個名字,稱之爲赤霄。
而斬蛇的過程,則是被劉季以一場大夢來解釋,這赤霄劍便是夢中得來。
一番忽悠之下,其他人被劉季直說的呆呆愣愣。
樹上。
赤練聽着下面劉季的話,一雙柳眉幾乎倒豎了起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的人。
不過赤練倒也從劉季的身上真正的看出了對方所擁有的東西,這個人确實不簡單。
嶽緣則是若有所思的聽着,臉上閃過奇怪的笑意。聽了半晌,突然對站在身邊的赤練說道:“還不夠……赤練,你這個母後或許該幫我們這個便宜兒子一把!”
“!!!”
扭過頭,赤練一臉愕然。
他到底想幹什麽?
竟然應下了那個荒唐至極的話。
兩人四目相望,對視了半晌,赤練揣測了嶽緣心思一番,最後還是應了下來,“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我要你救白蛇,你之前可沒說過它會死。”
“嗯?”
劍眉微揚,迎着赤練那絲毫不避讓的眼神,嶽緣沉吟了一會,卻是點頭應了下來,“好。”話音落下,嶽緣嘴唇微動,直接傳音給了下方正在大吹法螺的劉季。
下方。
正在吹着牛的劉季忽然一怔,随即面色不變的繼續說了起來,不過在接下來的言語間倒是給了那白色大蟒的屍體構造了一個墳墓,而随後他便帶着一行人離開了。
幾乎同時,站在樹上的赤練開始起了易容,雖然她這方面的水平并不高,但在曾經聚散流沙裏的黑麒麟的耳炫目染之下,她赤練還是有那麽一兩手的。
再加上嶽緣的幫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赤練便易容成了一個糟老太太,身形躍動間,人已經消失在了樹上,朝劉季等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目送着赤練消逝的背影,嶽緣的目光這才落在那被劉季等人草草堆成了一座墳墓上,那裏面便是被天問劍斬成兩段的白色大蟒的殘軀,不得不說這條白色大蛇有着恐怖的生命力,如此重傷之下仍然還沒有完全死去,還有着那麽一點氣息。
看了半晌,嶽緣衣袖一揮,氣勁直接将泥土掃開,露出裏面的兩截軀體。
蹲下身,嶽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金色的蛇瞳。
許久。
“一條蛇也有這樣的眼神,當初圍繞在我身邊這是身爲蛇類的直覺啊……果然還是有點野獸的智慧。”
“本座明白了。”
嶽緣右手伸出,直接握在了白色大蟒的三角形腦袋上,吸力散出,在北冥下,白色大蟒上半截殘軀直接枯萎,生命力消散殆盡,眨眼間便化作了粉末。
……
兩個時辰後。
道路的盡頭處,赤練正靜靜的等待着。
就在赤練等得快要郁悶的時候,嶽緣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目光中。
一手負背,紫色的衣衫在夜風中不斷的飛舞,而另外一隻手則是收攏在了袖子裏。
在赤練的目光中,嶽緣走到了她的身前,停了下來,問道:“怎麽樣?”
“你的便宜兒子徹底坐實了身份。”
“隻是你這樣想方設法的爲劉季平添背景身份,甚至不惜讓對方搭上了陰陽家的關系,可那又如何?”
“他這人雖然有些水平,臉皮厚度天下無雙,可我不覺得這劉季能橫掃天下結束亂世。”
“文不成武不就。”
“哪怕是有着天問劍,項氏一族那裏他劉季就過不了關。”
“即便是以無恥保命,可他終究隻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你這樣是搭上了整個陰陽家。”
面對赤練的一句句反駁,嶽緣隻是啞然失笑,他非常清楚對方多了一個便宜兒子後的那種糟糕心情,再加上她的白蛇被斬成了兩段,那種心火不言而喻。
“呵呵。”
“世事無常,誰知道呢?”
嶽緣笑笑,并沒有說什麽,隻是從袖子裏将右手拿了出來,将手心裏的東西遞給了赤練,“咯,你的白蛇,雖然變小了,但還是可以将就一下。”
見嶽緣沒有解釋,赤練也不在說什麽。
眼前這個男人的謀劃,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她之所以這樣說,也不過是發洩一下心中的抑郁之氣。說實話,在東渡前赤練不會這樣,在東渡的過程中她也不會如此。
也許是因爲身體裏鮮血的原因,她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是拉近了的。在這段時間裏,在兩人的接觸裏她其實放開了很多,不同以前的故作姿态。兩者的關系趨向了正常。
不過赤練這個時候的目光是停在嶽緣的右手心上,那裏有着一條幾乎白的透明的小蛇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可憐兮兮蜷縮在手心的中央。
一條成人粗細的大蟒,一條筷子長短的小蛇。
身爲玩蛇的行家,赤練怎能認不出這條比蚯蚓大不了多少的小白蛇是剛出殼的幼蛇,隻怕還是對方從蛇體内直接掏出來的蛇卵。一想到自己東渡過程中好不容易抓到的十條大蟒,最後竟然八條在火山爆發中失蹤不知生死,眼下隻剩下了兩條,一條是大青蛇,一條剛剛算是死在了嶽緣手上,就剩一個蚯蚓般大小的後代。一時間,赤練的心頭莫名其妙的升騰起了一股委屈,就好像看到了她自己一樣的經曆。
“……”
無言中,赤練還是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小蛇,在自己手心裏仔細的打量起來。一番檢查後,赤練也看出這小白蛇除了極端的營養不良外,也是如同那白色大蟒一樣的性别。
“大的已經無法救活,活了一個小的。”
“這要是在江湖上也已經是天大的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揮揮手,嶽緣一邊說着一邊走在前面,之前讓赤練以白蛇針對劉季,他已經算是欺騙了她,這句話倒也是一個回答,示意她沒有必要爲了一條蛇如此心态。
隻是嶽緣的這話讓别人理解歪了。
你這是讓它長大了以身相許麽?
赤練冷着臉跟在後面,嘴唇微動呢喃着什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尴尬的場景,她面色霎時變成粉色,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人的下半身,人更是嗤笑出聲。
走在前面的嶽緣聽到這笑聲,感受到那股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隻覺渾身上下莫名一涼,一頭霧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