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十卷秘籍的争奪,在場的人已經來到了最後的關頭。
如此混戰中,沒有哪個人的身上保持着完好無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點的傷勢。不提六劍奴在這裏已經死去在交鋒中死去大半,隻剩下兩個,就連羅網的首領趙高此時身上也是衣衫破爛,面色慘白,嘴角流淌着鮮血。
但耗費掉了這麽多的人,他趙高也不過是在争奪中拿下了兩份卷軸,甚至還是六劍奴中殘存的兩人拿着其中一卷作爲誘餌去引開對方。這種結果讓趙高不知道這樣的結局是不是賺了。因爲在這座墳墓裏,還有兩個最恐怖的女人。
眼下,這兩個女人在沒有尋到其他人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最後的交鋒。
賺?
趙高真心不知道這是否是賺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對未來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他隻知道有一股名爲後悔的情緒在心裏不斷的盤旋着。
六劍奴死了四個,雖然其中有兩人同樣是起了貪欲,死的不冤,若沒有,他也會親自出手解決。這種結果與他原本想象中的十卷得到一半的預想相差的實在是太遠,更重要的是在這一次混戰裏他已經明擺着背叛了陰癸,使得他趙高成爲了雪女的仇人。
更讓趙高頭大的是此刻躺在他身邊的人,現任的帝國第二任皇帝胡亥。
這時的胡亥身上龍袍上沾染着無數的鮮血,一雙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目光茫然失措,好似一個單純的剛剛走出來的純真少年,眼中深處留下的是一縷縷害怕。一雙手,則是死死的抓着趙高的衣袖,幾乎蜷縮成一團藏在了趙高的身後。
皇帝瘋了。
目光從胡亥的身上收回,哪怕趙高身爲羅網的首領,見多識廣,可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的多了一絲迷茫。
第一個皇帝在他面前身死,第二個皇帝更是在他的面前瘋掉。
這種接連而來的事情,也讓頭的腦袋忍不住隐隐發疼。
該死!
哪怕他自己與陰陽家的關系不淺,但在這個時候,趙高還是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出身的所在門派有着這麽大的怨氣。
怎麽辦?
趙高再度掃了一眼變得跟小孩兒一樣的胡亥,他的心中一片混亂。
原本的打算和預想中,趙高對他們一行人進入皇陵奪得秘籍是有着足夠的把握,哪怕是有着其他人前來争奪阻止,但他們也有信心和把握。可是,所有人萬萬都沒有料到在玉棺進入皇陵的那一刻起就徹底的不受控制了。
趙高也理解胡亥爲什麽不顧危險要親入皇陵,那是他并不相信其他人,而且也對自身的武功有着自信,隻是胡亥卻怎麽也沒有料到他會在這裏落得這樣的結局!
胡亥哪怕是成爲皇帝,但對某些人來說他也隻是在皇宮裏呆了太長時間的一個人,交鋒經驗遠遠比不上那些在江湖上的人。
雪女。
月神。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更何況胡亥還一次性的招惹到了兩個人。
一卷秘籍,讓胡亥成爲了兩女的目标。
哪怕胡亥天資再高,也曾經學習了那秘籍上的部分武藝,可是沒有學到嬴政那種短時間裏增長功力的辦法,如何能夠同時抵抗雪女與月神的合招?
避無可避的胡亥提起了一身的内力,雙掌分開,強行硬接兩女的攻擊,左右雙掌交擊下,兩道同出一源的天魔真氣直沖胡亥的身體,兩女更是以胡亥的身體爲中心成爲了兩個瘋女人交鋒的戰場。
天魔真氣徹底崩潰了胡亥的抵擋,兩股内力在體内交鋒,他自身的真氣更是那些天魔真氣吞噬一空,最後兩股内力直接沖向了腦海,在那裏進行了一場大戰。
大戰的結果便是胡亥重傷昏迷不醒,懷中的秘籍再度脫手而出,飛向了遠方吸引了兩女的注意力,這才保下命來。
如果不是這樣,隻怕以胡亥修習而來的一身功力也無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可即便如此,卻也隻僅僅保住了生命。
在趙高拼命救下胡亥,更是讓剩下來的六劍奴以秘籍爲餌引開了她們後,趙高這才松了一口氣。可惜的是,接下來的事情讓趙高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皇帝傻了。
胡亥的腦子在兩女狂暴真氣的對沖下,腦子出問題了。如果不是胡亥本身擁有着不俗的内力,隻怕他早已經慘死在這皇陵裏。
這墳墓将變成嬴政父子兩代皇帝的皇陵。
幸好事情并沒有發生,可即便是這樣面前的胡亥在智慧上變成了一個三歲小孩一樣的存在。
完了。
這是趙高在檢查後的第一個念頭。
嬴政将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連同他的親生兒子。如果沒有這些機關人,身邊士兵被機關人屠殺殆盡,這裏最大的勝利者将會是他們,而不是其他人,可是……
帝國完了。
是因爲趙高在這個時候想到了他與李斯共同構造出來的那份針對公子扶蘇的聖旨。以他本來對公子扶蘇性子的了解,隻怕公子扶蘇會爲了帝國,會了天下百姓而選擇放棄皇位的争奪,會舍棄其他人不甘的野心而放棄自己的性命。
那君子一樣的性格,注定了公子扶蘇不會做其他的選擇。
因爲作爲一個兄長,公子扶蘇不說完全了解這些他的這些弟弟妹妹,但這裏面哪些人聰明有着什麽樣的手腕他的心裏都有數,隻是更多的時候他自己不願意去相信。
幾乎同時。
北郡。
望月台。
蒙恬站在遠處看着樓上。
公子扶蘇一個人呆在那裏,正出神的看着天空的皓月,他的手上攢着的正是一份聖旨。
這聖旨上的内容,哪怕是閉上眼他也能夠再度重複出來。
就如蒙恬所說的那樣,這份聖旨來曆不詳,需要詳查,公子扶蘇他不傻,在聖旨入手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聖旨是假的,是出自自己的那個弟弟之意。
苦澀的笑了笑,公子扶蘇的心裏在這一刻滿腹心思。
這份聖旨既是想讓他死,卻也代表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含義。
這是一份通牒。
如若不合作,那麽等待這個帝國的将是一場混戰,是屬于他扶蘇與胡亥之間爲了皇位的争奪之戰。剛剛經曆了統一戰争,又被父皇大肆浪費了無數的人力後的神州大地,将會再度陷入戰火。
這将整個大秦帝國,将是最大的災難。
到時他們兩兄弟隻怕會在各自代表的力量推動下,将整個大地打出一片狼藉來。隻怕那時帝國會陷入了最大的危機之處,而給了那在塞外虎視眈眈的匈奴人最大的機會。
在扶蘇這十幾個兄弟姐妹裏,最像父皇的并不是他扶蘇,而是十八子胡亥。
也正是這個緣故,在鹹陽的時候,胡亥是嬴政最爲疼愛的皇子。
如此聰慧,也能如此隐忍,如此心狠,卻也父皇數分能耐。
這樣一個弟弟,如果說會受到趙高李斯等人的控制,扶蘇卻是不信的,最多也就是前幾年會收斂,隻要胡亥一旦真正大權在握,那麽他将再是一個曾經的父皇再現。
想來十八弟胡亥成爲皇帝,也能夠帶領帝國安穩的走下去,再造帝國的輝煌。
一天一夜的思考已經讓扶蘇的心裏真正有了抉擇。
他雖然仁厚,可并不傻,他聽得出蒙恬話中的深意。
他們不服。
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不服。
因爲二世皇帝不是他們所認同的人,不能代表他們的利益。
所以……
戰争!
以戰争争奪皇位,扶蘇可以肯定,隻要在下去,隻怕他會被迫走上這條道路。人在官場,生不由己。
到時戰火遍布,最遭難的便是天下蒼生。
那樣的場景,他不想看,不願看。
他這一天思考了這麽多,也勸誡了蒙恬太多。
那便是無論如何北疆的軍隊也要駐紮在這裏,不能讓匈奴踏出一步。
許久。
公子扶蘇迎着微涼的夜風面露笑容,那是卸下一身負擔的輕松笑容,人緩緩站了起來。
人先是對這骊山的方向恭敬無比的磕了三個頭後,這才目光深邃的望着鹹陽的方向,迎風自語道:“十八弟啊,你在兄弟姐妹中是與父皇最像的,你也會成爲父皇一樣的皇帝。”
“父皇在九泉之下太過孤獨,所以爲兄要去陪父皇。”
“胡亥,大秦帝國就交你了。”
言語落下,腰間佩劍出鞘。銀色的月輝下,灑下一捧熱血,公子扶蘇對着天際的那輪皓月自刎而亡。
樓下。
隻有那奔過來張嘴嘶吼的蒙恬,卻已經是來之不及。
……
官道上。
張良陪着伏念等一衆儒家弟子正騎馬縱奔,他們的目标正是上郡,據說公子扶蘇正在這裏。隻是當他們耗費了兩天時間不吃不眠的趕往這裏後,來到城外的那一刹那,衆人聽到的隻是那聲震四周的哭喊悲戚聲。
馬蹄聲戛然而止,伏念停了下來。
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伏念隻是呢喃出了一句話:“完了!”話語落下,身形一軟,竟是整個人在這一刻失去了精氣神一樣怏怏了下來。
“……”
張良也停了下來,聽了一會兒那隐隐傳了過來的悲戚聲,他便知道他們來的遲了。儒家最爲看重,與儒家觀念最爲匹配的公子扶蘇死了。
看着伏念那神情,張良張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扶蘇之死,也散去了儒家這些年來最大的期望,誰能知道儒家在什麽時候才會有這樣的際遇?
“他君子一樣的性格是優點,卻也是最大的缺點。”
呢喃着說了一句,張良也沒有料到當初在小聖賢莊三位師兄弟之間對話間他對扶蘇的一句評價,卻是一語成谶。
“這世間的一切他想的太美好了。”
“這天下,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