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已經見過很多次,早有不少的了解,可如今在現在這一刻嬴政的臉上還是充斥着滿是興趣的神情。
他見過曾經的東皇,卻從沒有想過眼前的帝國左護法會是東皇太一。
一者高大深沉,一者少年輕狂。
這簡直是兩個人,兩種氣質,這樣的情形哪怕嬴政身爲一國帝王,也從未聽說過眼前的這個情形。
如此做法簡直是神仙手段。
号稱東皇,當有這個資格。
眼前的情景也讓嬴政的心裏做過其他的揣測,是否陰陽家本身就有兩個東皇,一個替身,一個本體。但這個念頭隻不過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後,嬴政便否認了這個看法。
原本的那人是東皇,眼前的星魂也是東皇。
什麽東皇本人在蜃樓閉關,爲最後的長生丹做準備,這一點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一句謊言,用來麻痹自己的話。隻是對方暗度陳倉的方式。能讓堂堂東皇本人以這樣的姿态接近自己,想來他受到的傷勢隻怕遠不止一身武功自廢那麽簡單。目的更不是那麽簡單。
看着對方拿着和氏璧的模樣,嬴政卻知道這并不是壞事。
這是機會。
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
吸了一口氣,幸好他嬴政抓住了這個機會。
“……”
一手握住和氏璧,嶽緣側着頭望着站在那裏的嬴政,頓了頓,說出了心中的感慨:“看來陛下能夠得知這事,是離不開趙高的幫忙了。趙高,你還真是一個左右逢源的有心人。”
聞言,趙高隻是輕笑着拱了拱手,恭敬無比的站在嬴政的身後。
“哈!”
嬴政揮了揮手衣袖,說道:“原本朕的心中就有些疑惑,趙卿隻是提示了下。東皇你知道嗎,你最大的纰漏便是出在自己身上。”見嶽緣一副靜聽的模樣,嬴政道出了李斯所發現的奇怪的地方。
聽到這裏,嶽緣一臉的恍然大悟。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習慣會讓人察覺到不妥的地方,李斯卻是不負他的身份。如此仔細,還真不是常人所能夠擁有的。
“至于趙高……朕早就知道他是你們陰陽家之人。”
“在他來到朕身邊的那個時候,朕就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當初麗姬之師留下的這一手确實出乎人之預料,可是人心是思變的,朕能夠給他更多,至少現在的東皇你給不了那麽多。”嬴政眼角的餘光在身側的不言不語的趙高,哂笑一聲。
作爲一個帝王,他見過太多,也不真正信任任何的人。
眼前的東皇,雖然稱号裏有着皇字一稱,嬴政卻從不認爲他對人的了解能夠超過他。
因爲趙高是宦官,是閹人。
在王室的記載中,嬴政早已經見過相應的例子,雖然不多,可總歸有據可循。在嬴政看來陰陽家畢竟是陰陽家,不是各國皇室,他們不會專門用閹人。
閹人貪權好色,陰陽家哪有他嬴政那麽多的資本?
“另外便是東皇閣下再度啓用他了。”
“東皇閣下是否太過自信陰陽家的威懾呢?”嬴政冷冽的目光盯着站在嶽緣身旁的赤練掃了一眼,這才緩緩的踏出了一步,“原本朕是不大信的,可是東皇給朕的那套武學朕雖未完全參透,但那最後一卷上也揭示了東皇閣下你的武功特點。”
天魔十卷,嬴政參悟九卷,第十卷雖然沒有成功但嬴政也專門花過極大的精力,隻不過晦澀難懂,可他也看出了一些蹊跷。
道心種魔!
這是一門玄之又玄的魔功!
哪怕是嬴政同樣吸納他人功力爲己用,可從未想過徹底取代他人而活,這比單純的吸功更爲狠毒。當然,他也想達到這樣的程度,隻可惜那門功法實在是太難,隻能讓他選擇其他作爲替代。
能迫的東皇取星魂而代之,想來屠鳳一戰的慘烈超乎他的想象。
這樣的做法說不上狠毒,對于嬴政來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是一樣的人,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就好比東皇給他嬴政武功秘籍,最深層的意義不過是爲了達成屠鳳目的而故意給出的把柄。
因爲要達到目的,必要的付出是需要的。
低着頭,嶽緣還是手拿和氏璧,靜靜的聽着嬴政的話。
兩人都是聰明人。
在這個地方碰面,彼此都知道各自之間那層遮羞布已經撕開了。
半晌。
嶽緣笑了。
“陛下爲什麽不詢問本座會來大殿來尋玉玺?而是左顧而言他說了那麽多,還是陛下你還沒有試探好?本座沒有騙陛下,我現在确實一身功力盡廢。”
“這可是最佳的機會!”
“之所以不動手,是在擔心你眼前所見到的是不是所謂的假象?”
有時候實話遠比謊言更加起作用,尤其是對聰明人來說。
因爲聰明人凡事會想得太多。
嬴政是聰明人。
更是多疑,凡事隻會想得更多。
如拉家常一般的話語,隻不過是嬴政的試探。
若說沒有确定眼前少年便是東皇的話,那之前的武功盡廢他會當做事實,可一旦發現少年便是東皇本人,這個肯定的結論便出現了反複。故而,剛剛在說話的時候,嬴政已經暗中用真氣開始了試探。
耳聽爲虛,眼見也未必爲實。
因爲嬴政沒有把握。
他之所以東巡,之所以焚書坑儒,都是爲了今天而準備,可嶽緣的突然回歸打亂了嬴政原本的安排。
“!!!”
眼神一凝,嬴政眉頭緊蹙,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頓了下,嬴政突然大笑了起來。
“這真是天下間最讓人爲難的選擇。”
“不愧是東皇。”
“一句話便讓朕進退失措,束手束腳。”
一旁。
六劍奴和赤練七人都感覺到了現場氣氛的詭異。
看似平淡,那裏面潛藏的波濤已然在洶湧蓄勢待發,隻怕一個不好便會将其他人攪成粉碎。兩人的每一言每一句,都是看不到的交鋒,是正兒八經的唇槍舌劍。
而讓赤練更爲詫異的便是趙高竟然也是陰陽家的人。
對峙。
雙方似乎都沒有足夠的把握。
詭變的局勢讓嬴政有一點遲疑,而嶽緣則還是一臉淡然,用溫和的嗓音回道:“今天是陛下你最好的機會,一旦錯過可就再也沒有了。那你是動手還是不動手呢?”
“你退縮了。”
“我認識的嬴政可不是一個不自信的人。”
“出手吧,否則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嶽緣的話好似柳絮一樣在嬴政的心頭掃過,輕的讓人發癢,重的又讓人膽寒。
這話落下氣氛瞬間凝重,沉重的壓力開始朝整個大殿彌漫開來。
即便是在場的其他高手都有一種呼吸困難的錯覺,好像整個人變成了一條失去了水的魚,讓人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
目光死死的盯着被嶽緣握在手上的和氏璧,嬴政身上的龍袍在這一刻出現了變化。
衣袍無風而動。
就好像一顆氣球吹了氣一樣的鼓了起來。
一股龐大的壓力以嬴政爲中心朝四面八方湧去,恐怖的氣壓使得趙高與六劍奴都不得不避讓開來。在先前的過程中,嬴政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被嶽緣握在手上的玉玺上面。
他猜不到和氏璧對其有什麽用,可嬴政非常清楚能讓東皇做出這樣抉擇,其作用隻會比想象中更大。
男兒怎能事到臨頭退縮?
哪怕是敵人,嬴政也贊同對方的話,這是他唯一一次的機會。語言上終究隻是語言,到最後還是需要親自動手。
沉默中,嬴政那一身驚天駭地的功力開始運轉,體内真氣激蕩,使得體表的龍袍開始鼓蕩起來,陡然望去他整個人好似在一瞬間膨脹了不少。
好雄厚的内力!
駭人聽聞的壓力迎面而來,生生迫的赤練的身形直接朝後面滑了出去。雙眸瞪大,這一身氣勢讓她想起了之前在蜃樓東渡時在船上面對東皇的感覺。
在這個時候,赤練才算真正明白爲什麽蓋聶他們的第二次刺殺會是慘敗。
同樣。
對于嶽緣嘴上那什麽功力盡廢之類的話,赤練是萬萬不會相信的。在她看來,僅一個玄陰劍法便戳破了嶽緣的謊言,那話是故意說給故意做給嬴政看的。
作爲一個旁觀人士,赤練十分理解嬴政那種試探的做法。
換做是任何聰明人面對這種情況,隻怕都不會直接出手,而是選擇步步爲營,小心翼翼的試探。
畢竟,神終究是神。
在某一天,這個傳說的神突然變成你隔壁種菜的鄰居上門和你閑聊,是你也會滿腹猜疑。
雖說韓國是被秦國所滅,對赤練來說嬴政有着亡國之仇,在這一刻看着眼前兩個仇人對上,她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反而是對這個滅國仇人嬴政有着一種擔憂。
因爲東皇太一——嶽緣,他的心思太深沉,人太強大了。
而且天驕作對,終有一個會在這裏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