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處。
一頭秃頂的糟糕發型,糟老頭子形象的笑三笑正立于黑暗之中,靜悄悄的看着那前面的一幕場景。兩名少年的招式,在他的眼中還顯得太過粗糙,招式太重痕迹,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着緻命的缺陷,不值一提。
不過換做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兩人在武學上都有着自己獨到的天賦。荊天明悟性與靈性不錯,而項少羽在武學資質上更是天賦罕見。
荊天明得到了墨家巨子的傳承,更是在不知不覺間融合墨家的法門,至于項少羽更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已經将他的那一套絕學摸索着踏進了門檻。
可是兩名少年的性子,無疑是項少羽更加合笑三笑的胃口。
至少在身份上,項少羽不同荊天明與大秦不清不楚,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立場堅定的反秦之人。
“他,就是你的選擇?”
一道冷中帶着怒意的聲音突然傳進了笑三笑的耳畔,年輕的聲音裏,更多的還是帶着一種質問。
在笑三笑身後的陰暗處,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一個滿頭血發的魁梧年輕人,隻是對方的模樣如同他那一頭血色長發一般讓人感覺到害怕。
整個人肌膚外面經脈外擴,就像一頭潛伏的兇獸。
面色滄桑,盡是溝壑,可是在年紀上他也不過是一介年輕人。那模樣,就好似被什麽偷去了時間,變得蒼老了不少。
“……”
笑三笑聞言身形一顫,面色上卻是不悲不喜,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道:“天兒,你的傷……”其實,以笑三笑的能耐,在對方來到這裏後,他便早已經察覺到了。
“是我在問你!”
魁梧年輕人的話語沒有絲毫的客氣。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笑三笑的話,質問道:“你爲什麽要這樣做?”
“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親可不是這樣的人。”
魁梧年輕人的質問不斷的在笑三笑的耳邊回蕩,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是不悲不喜,不爲外物所動道:“爲父察覺到人間不久将會有一場千秋大劫将要發生……”
“那個将我變成了這樣,那個讓你失措,讓你放棄一切對待的名爲東皇的人?”失笑中,魁梧年輕人再度打斷了笑三笑的話。譏笑道:“所以你讓小虞去那樣做?!”
話說到這裏,魁梧年輕人聲音裏的怒意已經幾乎達到了沸騰的頂點。
“天兒,你喜歡小虞?”笑三笑對魁梧年輕人的憤怒不屑一顧,反而是突兀的問了這麽一句。
“!!!”
笑三笑的問題讓魁梧年輕人的話嘎然而止,不過緊接着年輕人否認的聲音傳了回來:“不是,這隻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再說……
低下頭,魁梧年輕人看着自己肌膚上外露的經脈,嘴角爬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這種情況,又有哪個女人敢愛?
沒有在意自己長子的話是真是假,笑三笑聽到這裏。隻是回答道:“天兒,那你就應該知道殺父之仇,滅族之恨不共戴天。”
“哈?”一聲譏笑不由自主的從口中蹿出,魁梧年輕人的臉上盡是嘲弄之色,隻是因爲對方背對着自己無法看到,盯着眼前這個有些佝偻的身形,年輕人嘲笑道:“這話你也說的出口?要知道,蜀山的災難,根本就是因你而來。”
“若不是你接下那丹方,又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說到這裏。魁梧年輕人的語氣頓了下,這才繼續說道:“再說,我聽你說過你的那一套武學會腐蝕修煉者的身心而不能自拔,不可輕易修煉。可你卻讓小虞将這套武學傳給那項少羽?”
“好狠的心啊!”
最後,是魁梧年輕人一句道不盡的失望。
“天兒,你不懂!”對此,笑三笑仍然是用一種看待小孩子的口吻回複了這麽一句。因爲在他的眼中,不管對方如何,始終不過是他那不怎麽懂事的兒子。
“是啊!”
“我不懂!”
魁梧年輕人仰着頭。望向了那讓他讨厭的太陽,唏噓道:“我不懂自己的父親爲何是這麽一個無情的人。”
對此。
笑三笑給出的回應隻有沉默。
半晌。
父子間那尴尬的沉默氣氛終于再度被打破,魁梧年輕人轉過身,朝外面走去,道:“我要去勸小虞,不能這樣下去。”
“天兒,你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的!”
“我不信!”腳步一頓,魁梧年輕人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轉身,笑三笑目送着自己長子的離去,面色上終于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悲哀,自言自語道:“你們不明白的。”
“你們不明白那東皇将是一個怎樣恐怖的人。”
“這世界,經不起他來回的折騰。”
……
院落。
石蘭……不,确切的說是小虞這一刻正面帶欣喜之色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魁梧男子,雖然因爲其他的緣由對方的身體模樣看起來滄桑無比,還有那一頭的血發,都讓不認識的人發自内心的有着一種畏懼。可在她看來,這卻是一種難得的開心。
這是遇見真正兄長的開心感覺。
“驚天大哥!”
如銀鈴一般的嗓音裏充斥欣喜,在笑驚天的面前她不再有以往在其他人面前的冷意,臉上多出了太多的表情,是開心,也是欣喜,“你怎麽來這裏呢?二哥還好嗎?”
一連串的疑問,讓笑驚天的内心裏也不由的舒心了不少。也許,也許情況不會同父親所說的那樣。
“二弟在家。”
“你還好嗎?”
不同以往,這一次的見面,讓小虞發現自己的這個兄長有着一絲以往沒有的緬甸,這或許隻是她的錯覺,并沒有讓她在意。
“還行。”
一番平淡的開頭交談後,兩人便開始道起了離開後各自發生的事情,一些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不過也有一些東西被保存在了各自的心裏,并沒有提出來的意思。
很快。家常聊完後,兩人的話轉到了正題上面。
面對笑驚天那直刺内心的問題,小虞沉默了。
“……”
見狀,笑驚天的内心便是隐隐一抽。這個表情,這個模樣……回想起剛剛自己父親的話,他發現事情隻怕是他自己想的太過簡單。
是悲!
是喜!
是哀!
是愁!
是恨!
很難想像,笑驚天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這麽多的表情變化。最終,這一切化作了一道一往無前的眼神。那是确定,那是肯定。
他不知道,在這一刻小虞究竟是想起了誰?
但,笑驚天可以肯定那不是他所想要的答案。
“驚天大哥,小妹已經确定了。”
呢喃聲入耳,那溫柔如水的聲音卻是讓笑驚天在這一刻體會到了寒冬的冷冽之感。這一句恍若一桶冰水在這烈日炎炎之下劈頭蓋臉的澆灌而下,讓他從頭到腳的體會到了那股涼意,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好似變得有些冷了。
是……那項少羽嗎?
還是因爲自己的父親!
笑驚天想問,可話已經來到了嗓子眼兒,最後還是被他生生的吞了回去。最後。滿腹的心情化作了嘴角那帶有澀意的笑容。
那種苦意,哪怕是面臨鮮血煎熬之苦,也難以媲美。
一個是身,一個是心。
因爲了解對方性子,所以他沒有勸誡的想法。
“好!”
“有了決定也好。”
“隻要小虞你喜歡就好。”
最後,滿腔的熱血化作了一聲聲感歎,笑驚天笑着說道:“隻不過那一套武學博大精深,你需要注意,否則的話極爲容易影響修煉之人。”
滄桑的面容遮掩了笑容中的澀意,在小虞的眼中看到的隻有欣慰的笑容。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再回去的路途上,笑驚天耷拉着頭走在寂靜小道上。
烈日當頭。
笑驚天卻沒有理會,這炎炎光芒對自己的影響,他感受到陽光裏的溫度。有着隻是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冷。
那一頭血發,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凄豔的好似要滴下血來。
父親!
小虞!
蜀山之難!
千年大劫!
還有他自己的情況!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完全在他的腦子裏重新開始構造,一切都被他聯系了起來。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以前他不願意去想而已。
“哈哈哈哈……”
最後。在那山林間,笑驚天仰頭大笑起來,滄桑的如同老農一般滿是溝壑的臉上涕淚縱橫,他在一字一句的叨念着:“千年大劫,千年大劫……”
“我去你娘的千年大劫!”
面色滄桑如老農,但他從來都隻是一個滿腔熱血的年輕人,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他理解不了,也不想去明白。
再低頭。
發紅的雙眸中,劃過的一絲決意。
海上。
蜃樓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朝這目标方向前進。
這幾天裏,除去之前那暴雨天氣,剩下的時候都是晴朗烈日。
當的是一個好天氣。
随着蜃樓的前進,離目标方向也是越來越近了。
深處。
房間裏。
大座上。
嶽緣一身黑衣黑袍的側靠在座位上,左手枕着頭,目光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興奮感,越來越盛。
面具下,嘴角微揚,盡是一副邪魅狂狷的笑容。
視線盡頭處,右手的指尖上繞着的是一縷粉色線頭。
這線……
是出自襪子上的絲線。
隻是……
它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