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
在漫天的月輝下,一股莫名的冷意随之傳遍了四面八方。每個手中持有劍的人,都在這一刻奇怪的發現自己身上的劍變得冰涼了起來。
就好似這不是處在夏日中的夜晚,而是來到了寒冬之夜。
“???”
衛莊眉頭一跳,白色的眉毛揚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被自己拄在地上的鲨齒劍,就在剛剛他察覺到了劍身上傳出了一陣奇特的冷意。
同樣。
在他的身後,赤練也蹙眉将盤繞在腰間的赤練劍拿在了手上,奇怪的打量起來,在外人看來那不過是她的随意動作,并沒有什麽不同。
至少這個舉動在白鳳的眼中是這樣。
唯有撫摸着劍柄的衛莊察覺到了赤練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不過他沒有說什麽,眼前遠方那蜃樓也好像沒有了任何的吸引力。隻是低眉沉思起這剛剛一掃而過的冷意是什麽。看白鳳等人的模樣,顯然這隻是有着劍的人才會察覺到。
劍在發冷,傳遞而出的是一種畏懼,似乎是有着什麽天敵出現在了面前。
鲨齒劍被稱之爲妖劍,難不成有什麽東西比其更爲兇戾?
要知道他師兄蓋聶手上那曾經号稱第二的淵虹劍可是被鲨齒劍生生的折斷。
這個感覺的來源是人還是劍?如果都不是的話……
那,會是什麽?
莫名的衛莊止住了拔劍的沖動,生生的壓了回去,很快這股冷意便消散一空,似乎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大家的錯覺而已。
同時。
小聖賢莊。
三位當家都是用劍好手。
在這一刻,自是一般無二的感受到這股莫名的冷意。
“咦?”
一直保持着安靜的顔路在這個時候,竟然是首先發出了詫異,在伏念和張良疑惑的目光中,他從袖子裏取出了那無形的含光劍,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中那碧綠色的玉質劍柄正在發出輕微的顫動。
這個是?
劍吟。
疑惑中。三人面面相觑,一時不明所以。
桑海城最高的地方。
由劍觀人。
嶽緣突然睜開了雙眼,回蕩四周的玄陰劍意已經收回了體内。側過頭,目光投向了遠方。嶽緣自言自語道:“妖劍兇戾,這是衛莊的劍。陰毒如蛇,這是赤練的劍……唔,聖王四方,這大氣的感覺該是情報中儒家大當家伏念的劍。”
就在嶽緣準備評價下一柄劍的時候。确是猛地停了下來:“這柄劍……”
“好生奇特的劍,一柄無形的劍,卻又是君子之劍,更有道家之味。”
“嗯~”
“我倒是有興趣想要看看這柄劍,這個人了。”
回身。
嶽緣目光再度眺望了一遍四周,歎道:“可惜,若不是時機不夠,玄陰劍意吸收了這些人的劍意後,便會變得更加的強大。”被融入了長生訣陰陽二氣改變而來的小無相功與北冥神功,這玄陰劍意更是超出了小無相功。不僅僅是單純的改變模仿,它能夠自發吸收融合,隻要有着其他人的劍意當做養料,那麽它按照自己的理論上便會無上限制的成長,自發修補劍法中的漏洞,直到這玄陰十二劍徹底變成一套不該存在世間的最完美劍法。
就如同天山折梅手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天山折梅手需要人爲去做,而玄陰劍法更進了一步,化被動爲主動。
沒有出劍,自然玄陰劍意也沒有吸收的餘地。此番舉動也不過是讓嶽緣做了一次探查情報的舉動。
很快。
嶽緣便将這個念頭抛之腦後,他繼續揣測之前那在意的事情來。沉吟了半晌後,嶽緣的目光落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笑道:“不過現在該見另外一個人了。”
“她。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而不是與墨家的人呆在一起?”
……
舉頭望明月,對影成三人。
這個時候的雪女一襲白發,正孑然一身的立身在屋頂之上,借着高度和身旁陰影的遮掩,她在眺望着遠處那停靠在案的巨大蜃樓。陰陽家那龐大的隊伍自鹹陽舉派而動。這樣的消息自是傳遍了天下,墨家的人更不用說。
再說……
對墨家裏有些人來說,新任的墨家巨子荊天明前一刻可是與兵家的項少羽等人也在儒家的小聖賢莊讀過書的。自然而然的墨家的頭領們也有不少人暗中來此打探這隐藏在裏面的真正消息,順便照顧下這個新任的巨子。
對于雪女來說,她是從來就不承認荊天明的巨子之位,而荊天明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擺出什麽架勢。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小孩子的直覺比之女人更加恐怖。
在外人的眼中,雪女是豔絕天下的雪姬。
在高漸離的眼中,雪女是他的夢中情人。
在墨家弟子眼中,雪女是嚴肅的墨家統領。
在其他統領的眼中,雪女是一個略顯冷漠自閉的女子。
在高月的眼中,則是溫柔的雪姐姐。
而在荊天明的眼中,确是第一眼便看到了那隐藏在雪女心中的另一面。是很兇的雪女,是心狠手辣的雪女。
這使得荊天明哪怕是到現在看見雪女仍然不由自主的會感覺到恐懼與害怕,至于他那所謂的巨子之位早就丢在了其他的地方了。在雪女的面前,荊天明根本不敢耍什麽小心思。
雪女,也許會笑着吃人不吐骨頭。
就在雪女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遠處的蜃樓一直打量的時候,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她的背後突兀的響起。
“我一直好奇這些年來聯系自己的會是誰?有過猜測,但萬萬沒有想到是姑娘你。”
“不上去看看嗎?”不知何時,一個身形削瘦,帶着高帽的男子出現在了雪女身後的陰影裏,出聲道:“或者那蜃樓裏有着你想要見到的人。”
“你的話變得有些多了。”
“是不是呆在皇帝的身邊,沉默的太久,想要迫不及待發表自己的意見?”這個時候的雪女的臉上早沒有在墨家裏的時候溫和,玉臉上可謂是冷的快要掉下冰渣子。那被荊天明害怕恐懼的形象這一刻徹底展現:“記得東君大人的話就可以了。”
“呵呵……”
削瘦男子聞言笑了起來,那尖銳的聲音帶着一種抑揚頓挫的味道繼續說道:“東君大人可是早被東皇大人迫的白日飛升了。”
“噢?”
聽到這裏,雪女緩緩的轉過了身。目光定格在了眼前人的臉上,抿嘴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準備忘卻家師給的任務了哦。”
“不!”
對雪女身上那肆意散發的冷意,來人搖頭否認道:“我自然不敢忘卻東君大人的吩咐。”低頭,男子以這樣的姿态表示自個兒的恭敬。
聞言。雪女笑了。
笑容上看不出是否真正的滿意,她隻是在夜風的吹拂下,任憑那白色發絲打在側臉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說道:“這個答案還算動聽。”
說到這裏。雪女的目光朝兩側掃了一眼,笑道:“隻是你太膽小了些,還帶了六個人來護衛。”
“沒辦法。”
“在宮中一個不好,便會身死的下場。”
“再說,面對東君大人的親傳徒弟,我又怎能不在意?”袖子一攏,男子比劃了一個行禮的動作,很是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面皮絲毫不變,反而是道出了自己的一個提議。
“其實我覺得你我二人的任務。其實是互補的。”
“大家都是東君大人的人,不若合作,大家更進一步如何?”
合作?
雪女目光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沒有言語,隻是靜等着對方的話。
果然。
在她的注視下,對方道出了一句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那便是:“海月小築靠海而建,景緻極佳,齊魯聞名,乃是桑海城裏最爲出名的地方。”
說完。便聽風聲響起,對方已然離開。
海月小築?
聽到這裏,雪女睫毛一顫,心中早已明白。隻不過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感覺彌漫全身,身形竟是猛地一顫,定格在了那裏。想要轉身,卻是死死的咬着嘴唇,胸腔李好似爬滿了無數的螞蟻在狠狠的咬着心,這股難言的疼痛讓雪女強迫自己站在了那裏。
半晌。
“蜃樓已好。陰陽家舉派而動,不再回來了嗎?”
“不會。”
“還會在這個世界呆多長時間?”
沉默。
“那月兒怎麽辦?”
仍然是安靜。
許久。
嶽緣身形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雪女的背後,站在那裏,柔和的聲音回蕩在四周:“有你和月神,陰陽家與墨家都是她的後盾,月兒的安危不會讓我太過擔憂。”
“她有很多的朋友。”
“不會孤獨。”
“而且……”
雪女聞言卻是莫名的笑了,打斷了嶽緣的話,譏諷道:“你故意在讓月兒在警惕你,害怕你。也好,有我與月神照顧,至少不會再度發生師尊所說的事情。”
婠婠曾經将我黑成什麽樣子呢?
但是嶽緣竟無言以對。
想要轉身看看身後之人的模樣,雪女知道陰陽家有此大舉動,想來嶽緣身上的問題已經被徹底壓制,剩下的便是最後的解決,不然的話陰陽家不會這樣大舉行動。
她很想看看這個男人不藏在那一身漆黑衣袍中的模樣,可又害怕看了會忍不住。那份在心頭彌漫的矛盾心情,讓雪女無端的有一種想要發洩的地方與沖動。
最後,雪女突然說了一句:“我想要殺一個人。”
“嗯!?誰?”
嶽緣一時沒有明白雪女爲什麽會來這一句,他很少看到雪女的情緒會有如此大的波動,似乎在他的面前雪女的情緒一直就不是沉着冷靜。
“她叫赤練。”
“因爲她叫我妹妹。”
說完,雪女已是身形一動,衣衫飄飛中,飄然遠去。
月下。
“……”
嶽緣孑然而立,滿心複雜,目送雪女離去,而鼻尖則是環繞着一股若隐若散的血腥與香氣混雜的味道。
腦海裏。
那是一個白發女子低頭咬破嘴唇的嬌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