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秋天的金黃晚霞,也許是因爲臨戰的緣故,整個頭頂都是烏黑一片,那厚重的黑雲壓在上方,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股濃郁的化不開的擔憂。
唰——
衣衫飄動,墨家當下第一劍法高手高漸離面無表情的急速朝薊都的方向趕去。臉上肌肉雖然沒有什麽變化,看不出神色來,可在一雙眼眸深處确是瞧得見那一抹擔憂。
在他的内心裏,擔心的不止是即将城破的薊都,更是那個一直存在他心底的女人。
以往都是兩人同行,可在這一次也許是太過焦急的緣故,使得墨家前往薊都的人都開始了分路,這使得兩人分開了,畢竟眼下秦軍将近,人數太多反而會容易受到影響。
墨家這一路急匆匆趕往燕國國都薊都自然是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救下太子丹一家。這既是道義,也是受到了墨家巨子傳達下來的命令,兩相結合下,做出這樣的選擇并不意外。
“以輕功步法來看,第一個趕到薊都的應該是盜跖這家夥了。”
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踩,借着力道,高漸離的身形再度加快,清風拂面,吹得那一身的長袍不斷的飄舞着,發出呼呼的聲響。雖然在喃喃自語的時候,高漸離仍然是無比的擔憂,畢竟雪女是一個女人,更何況她的模樣可謂堪稱傾國傾城,哪怕武功高強但在這種戰亂的時候,人太漂亮是一種罪。
面對那如狼似虎秦國士兵,身爲一個男人高漸離自然是擔憂無比。
因爲這種心态,于是高漸離身上的那股子憂郁越發的重了。
另外一個方向。
一道看起來潇灑但又莫名的多了一種猥瑣的男子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薊都的方向趕去,這個男子看起來身形有些削瘦,可腳下的步伐恍若電光之火,在眨眼間便已經躍出去老遠的距離,其速度甚至比駿馬奔馳的速度還要快。
此人正是墨家中輕功最好。天下神偷,号稱‘盜王之王’的盜跖。
此刻的他正在一馬當先的朝薊都城牆的方向奔去,一邊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以我的速度到時定是我第一個趕到薊都,救下太子丹一家子。”
“唔……”
風中,盜跖捏了捏自個兒那有些尖的下巴,尋思道:“若是那個什麽太子丹太過固執的話,我定然将他打暈……唔,至于那小孩子嘛,扛着就跑……我的速度還是不慢的。至于太子妃……這個可能隻能依靠雪女了。”
“不過眼下還是盡快趕到薊都城裏才好,否則在秦軍圍城後。想要逃會更加的困難。嘻嘻,看來這一次我是第一個到薊都的。”
心思定下,盜跖腳下速度再度加快,人整個霎時快了三分,朝薊都而去。
同時。
燕國都城,薊都。
四周的城門已經緊閉,城牆上盡是士兵與守城器械。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隻怕是兇多吉少,可在這許多人的心中那股子抵抗的情緒都在,之所以與朝堂中投降派不同的是因爲這些人都非常清楚秦軍的兇殘。
那個以人頭做戰功的方式。足以讓上到将軍士兵,下到平民奴隸都能夠體會到其中的血腥之氣。
誰也不想自己的腦袋成爲秦國士兵别在褲腰帶上的功勞。
而在這個時候,城南。
城牆上的燕國士兵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有些不好看,有不少人趴在城牆上正仔細的看着遠方。看着地平線的盡頭處,似乎那裏隻要自己不小心一個眨眼便會見到無窮無盡的秦國士兵。要知道,在之前不久,他們就已經見到不少秦國的斥候已經來到了城池外面。
就在這時——
唰!
一股香風自那筆尖掃過。一道白色人影已經從數名士兵的眼前一晃而過,随後便消失不見。
“啊!”
其中一名因爲累的正在不斷上下點頭打着瞌睡的士兵更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武器直接抽了出來。喊了一聲:“有鬼啊!”
“你也看到了?”
剛剛這驚叫的士兵将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這時站在旁邊的一名年輕士兵也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有什麽東西一下子從城牆外面蹿了出來……”
“我好像也看到了,白色的……”旁邊,一名士兵也贊同道,同時還不由的嗅了嗅空氣中那隐隐未散的香味。
說到這裏,幾人面面相窺,都從各自的臉上看到了一股子驚恐。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可是城牆之上。薊都身爲燕國國都,其城牆高度可是常人難及的,有什麽東西一下子從下面蹿了上來,并且在他們面前一晃而過……
那是什麽?在幾人心頭的猜測可想而知。
若不是,難不成剛剛又是自己幾人眼花了?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要繼續說下去,畢竟秦軍将近了,需要考慮更多的是該如何在接下來的戰争中生存下去。
城内。
太子府。
沒有人料到率先到薊都的會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曾經在這裏呆過不少時間的女人。
正廳。
端木蓉喘着粗氣,正拿起一個葫蘆瓢往死裏灌水。
這一路從鏡湖醫莊趕來薊都着實花費了她好大的力氣,再加上她本身的輕身功法也不是很好,這還是她在聽聞秦軍北上攻燕後便立即動身的緣故。
可即便是這樣,這一路趕來,也費了她非常大的精力。既要趕路,又要一路避開秦軍,若是遇見了秦軍若是逃不掉的話也需要解決掉對方,這一趟趕路要比原本的想象中更加的困難。
至于進城……
端木蓉倒是沒有花費太多的力氣,直接将手中的令牌拿出來,然後在燕國士兵的幫助下用一個籃子從城牆下吊下來,随後将她吊了上去。這令牌此刻正擺在面前的凳子上,正是太子丹的手令。
一瓢水入肚後。端木蓉擦拭了下嘴角的水漬後,這才将目光投向面前端坐着的太子妃的身上,心道當初在這裏幫忙照顧太子妃的時候,由太子妃送的令牌倒是幫了不小的忙,否則的話她想要進入薊都城還真會費上不小的力氣。
“端木姑娘,你怎麽來呢?”
太子妃柳眉微揚,在眉心處存在一股讓端木蓉明顯能夠看得出來的一股憂擾,語氣中卻是對端木蓉在這種時候匆匆趕到薊都城有些不滿:“要知道這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姑娘家……”
話未說完,便被端木蓉打斷了。
“焱妃。我是來救你們的。”
端木蓉無比認真的盯着面前的太子妃,道出了自己的來意:“薊都守不住的。”哪怕她端木蓉在醫術上有着極高的造詣,但對國家戰略上一竅不通,可在這個時候也能瞧出秦國是一股子大勢。
誰擋誰死。
單憑燕國,想要抗秦,那是遠遠不夠。
“……”
太子妃迎着端木蓉那認真的神情,苦澀一笑,道:“這局勢連你也看出來了啊……可城内局勢不比外面好到哪裏去,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眼下究竟怎麽選還是需要看太子的。”說到這裏,太子妃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你去看看月兒吧,這兵荒馬亂讓她受了些許驚吓。”
端木蓉聞言也隻能無奈的點點頭。這才起身朝後面的院落走去。
目送着端木蓉離開後,太子妃臉上的那份憂苦随着端木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後,也随之消散一空。轉而代之的是一種魅惑衆生的妩媚,玉手輕攆了下鬓角的細發。太子妃微微側了側了頭,目光落在了大廳外面的一處角落,出聲道:“你也來救人家了?”
哒!哒!哒!
腳步聲在這句話後響起。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那麽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至于那守在那裏的侍女們就好似瞎子看不見東西一樣,任憑那人就這麽走進了大廳。
藍紫色開襟綢裙,一襲白發,手執一柄碧色玉箫。
女子來到面前,彎腰,行禮。
腰,堪比綠柳,盈盈一握。
禮,則是師徒大禮。
目光在白發女子手上的碧色玉箫上停留了許久,太子妃忽的歎氣一笑,道:“焱,你還是沒有避開,還是放不下……”
“師傅,徒兒現在不叫這個名字。”
藍衣白發女子那清冷如冰雪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卻是否認了太子妃的話。
“哈哈!”
聞言,太子妃不由得搖頭笑了,說道:“也是,人家現在才是焱妃。可是你師傅我也隻能取代你曾經的那個名字,取代不了你的人。不過,倒也能完美遮掩你在墨家的身份。”
說到這裏,太子妃的視線再度停在了對方玉手中的那支碧色玉箫上,望着面前這個陰陽家的第一奇才看了半晌,這才說道:“他對你的影響還是太深了。”
一支玉箫……
雖然不是原來的那支,可同樣的顔色,代表着什麽太子妃卻是十分的清楚。
甚至……
隻怕眼前這個陰陽家第一奇才自己都不清楚,這種顔色的玉箫究竟是代表着什麽,可她婠婠清楚。因爲她婠婠的身份,他或許一開始便察覺到了什麽,竟然想要在這個時代給她再造一個宿敵。
婠婠的宿敵是誰?
師妃暄!
慈航靜齋的聖女,卻也是那個空谷幽蘭的石青璇。
從某方面來說,是謂箫劍色謀四絕。
而嶽緣則是要用這個陰陽家的第一奇才再造出一個‘小邪王’來牽制她婠婠,倘若不是婠婠反應及時,從中作梗,以師徒身份牽扯,倘若不是嶽緣本身小觑了自身的魅力,隻怕今天前來對付她的人便是眼前的這個同樣美的驚人的白發女子。人生又得回到當初的那種宿敵糾纏的日子了。
“不!”
高聳的胸部在這句話下有些起伏不定,原本冰冷如雪一般的情緒在這一刻變得炙熱起來。擡頭,白發下的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面龐迎向了婠婠的目光,上面盡是認真之色,說道:“徒兒已經在忘了。”
聽到這個回答,婠婠不由嗤笑出聲,字字直擊眼前人的心坎,“錯了。你以爲改一個名字,讓爲師取代你,換一個地方避開不見那便是忘記?”
“太天真了。”
“那你告訴我,你手上的玉箫爲什麽還是綠色的?白色的不行?”
聲聲句句,直接讓眼前的玉人兒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就好像她本身的那一頭白發,一雙玉手更是死死的緊握着那支玉箫,貝齒更是死死的咬着朱唇。
未等對方開口,婠婠又繼續說道:“那你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嗎?”
“山嶽的嶽,緣分的緣……”
這一回答,讓婠婠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詫異之色。
這與她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