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的身前擺放着一卷竹簡,右手上握着毛筆,正點墨在上面書寫着什麽。
好半晌。
秦王政在竹簡上記載了一半的東西後,這便閣下了毛筆,重新上下打量了幾眼後,這才扭過頭,突然對站在不遠處守候着的宦官趙高開口吩咐道:“尋幾個人來照這上面的東西練練,看它有沒有問題。”
說完,随手将這卷竹簡抛給了趙高後,秦王政這便站起身來,在侍衛的陪伴下向麗姬所在的宮殿方向而去。
“……”
低頭,恭送。
雙手舉着這卷竹簡,趙高整個人匍匐在地。直到秦王政的腳步聲徹底的消失在門口後,這才擡起頭來,視線落在這卷由秦王政親自書寫的竹簡上面。
竹簡散開。
露出了裏面的内容。
隻是第一眼,便已經讓趙高的茶色瞳孔不由的一縮。
這個究竟是真是假?
以他趙高的眼力,也無法看出來深淺來。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部極爲高深的功法,雖然隻有一部分,但這并不妨礙他的認知。這是秦王與陰陽家東皇的交易麽?
隻是武功境界的高低,卻也代表了人的眼界高低。
他趙高看不透東皇,同樣看不透這部功法裏究竟有沒有陷阱。
尋思道這裏,趙高已經明了秦王政的心思。有了決定後,趙高便決定去尋數人來修習這門功法。來檢測其中是否有什麽不妥之處。雖說是檢查,但趙高的心裏可是不敢去想若真是有問題的話……那到時帝國究竟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那種場面他不敢想象。
“唔……”
沉吟了半晌。趙高在心底有了打算,這門功法雖然看起來極爲高深,但趙高自己可是不大敢去嘗試,即便是想要偷偷嘗試卻也不是這個時候,一個讓人摸不準根底的武功,一旦錯練是極容易出問題,再說他師門的武學……不容錯。
有了打算的趙高。決定在大牢裏提出書名死刑犯先做實驗。反正這些死刑犯就是要被處死之人,在這一刻爲帝國做一份貢獻,乃是他們的福分。
心思定下。趙高立即有了動作。
起身。
離開。
隻是人剛剛走到門外的時候,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原因無他。
在他的前面站着一個人,确切的說是一個小孩,年紀不到十歲。但身上彰顯一分别樣的貴族魅力。雙手如小大人一般的籠在衣袖裏,整個人就那麽直挺挺的盯着正走出門來的趙高。
“奴,趙高見過公子。”
趙高心中一愣,這十八世子胡亥怎麽會來這裏?但手上動作沒有絲毫的打折,無比恭敬的行了一禮。
十八世子胡亥見狀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算是對趙高的回禮,目光掃了一眼趙高手上那竹簡,目露疑惑。嘴上卻是問道:“我父王呢?”
低着頭的趙高聞言劍眉不由的微微一揚,隻是因爲低頭的動作。并沒有讓人瞧見。在鹹陽宮中,十八世子頗得秦王政喜愛,人自小更是機敏過人,這一刻卻是突來這裏,是爲了什麽?
唔……
麗姬,公子天明。
眼神一凝,顯然趙高已經在眨眼間便将十八世子胡亥的來意分析了個七七八八,隻是胡亥前來這裏是因爲其母胡姬的示意了還是因爲他自己呢?心思電轉,趙高拱手道:“回禀公子,王上去麗姬的宮殿了。”
“噢!”
十八世子胡亥的眼中閃過一絲抑郁,有一種最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的嫉妒一閃而逝,點點頭,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方面,問道:“咦?你這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
“這是王上吩咐奴需要做的事情。”對此,趙高直接給出了答案,“啊,還請公子恕罪,奴告退。”
頓時,胡亥沒有話可說了。
秦王政是什麽樣的脾性,所有人都知道。
目送着趙高離去,直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後,十八世子胡亥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朝自己的宮殿方向走了,唯有那籠在袖子裏的雙手死死的捏着。
公子天明……
竹簡……
沒有人知道胡亥的心底在想些什麽,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遠處。
當胡亥離開後,原本消失的趙高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了這裏,目光注視着胡亥離去的方向,嘴角不由一揚,升起了一抹輕笑。年紀輕輕,便有不俗的城府,倒也有趣。
笑容收斂,趙高人這才真正的離開了鹹陽宮。
鹹陽。
陰陽家。
東皇禁宮。
追蹤道家天宗消息的星魂終于回到了鹹陽,回陰陽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見東皇,回報他所調查出來得到的消息。
房間。
少年一樣的身軀的星魂,無比恭敬的跪坐在那裏,目光注視着上方的嶽緣。
“……”
對少年的崇拜目光,嶽緣并沒有太多的在意,在這一刻他内心思索的是當初在鹹陽宮荊轲的那柄被自己生生掰斷的長劍,那股子殺氣很是奇特,似乎是針對特制而成。
不過斷劍被秦王政拿去重鑄,當做了對蓋聶的賞賜。
這樣的結果,嶽緣倒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畢竟。
對于一個頂尖劍客來說,寶劍才是最佳的賞賜。
秦王政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不會去着重賞賜什麽錢财之類的,那些隻是捎帶,真正的重點還是秦國爲其鑄造的那柄劍,以荊轲的佩劍爲原料鑄造而成。
那是戰利品。
将這個問題暫時壓在了腦後。嶽緣這才将目光投在了星魂的身上,溫和道:“說說你的情況吧。”
“是!”
先是躬身應了一聲,星魂這才緩緩的說了起來。這一刻的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跋扈嚣張與睥睨之色,有的隻有恭敬與謙卑。随着星魂一言一語的道出了他的調查,嶽緣面具下的面色開始還正常,但随着另外一件事情的提起,他的目光終于有了變化。
“和尚?”
嶽緣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剛剛從星魂的嘴中提到了秃頭的字眼。
和尚?
同樣,被嶽緣這一句話弄的一愣的星魂也是怔了怔。這才接着說道:“那些人就是和尚嗎?不過爲首之人倒是自稱羅漢。”說到這裏,星魂整個人沉吟了許久,手指一直點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使勁的回想着對方叫什麽來着。
好半晌。
回想無果的星魂終于放棄了這個沒有意義的事情,說道:“他們是來自西方,有人自語天神,倒是那爲首之人自稱所謂的羅漢……”接下來的東西。不用說了。
一句天神之稱。便給了星魂有了足夠動手的理由。
更不用說那種傳教的姿态,也讓身爲陰陽家高層的星魂大爲戒備與警惕。
星魂停了下來。
目光注視着那端坐在上方的嶽緣,靜等着結果。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這番話說出來後,上方的東皇的氣質隐隐的發生了變化,有着一種讓星魂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看了一會,倒是星魂忍不住問了一句:“東皇大人,那羅漢到底有多少?”很顯然,從那自稱中。星魂能夠感受得出隻怕還是有着好幾個的。隻是他的這個問題卻被嶽緣随口一句回答吓了一大跳。
“倒也不多,五百個。”
嶽緣是這麽回答的。這是包括上下所有曆史時間,總和出來的數字。可這句話落在星魂的耳中,着實将他整個人都震住了,一時間在心底已經将對方當做了陰陽家最大的敵人。
察覺到星魂的呼吸頻率的變化,以及心跳的加快,嶽緣便明白了自己随口一答給他帶來的壓力,笑道:“這不是現在……并沒有這麽大的麻煩。不過,遇見了的話,就不要留了。”
眼下。
佛門突現,但是嶽緣的精力壓根兒就沒有太多的能夠放在這上面。再說,這也隻是傳教,是佛門對這裏的試探。這個秦滅六國的亂世,佛門對高層來說,是無法行得通的。
因爲他們需要的都是戰力。
一番言談後,星魂退出了房間。
随後,在外面等候的月神走了進來。
片刻。
月神也走了出來。
外面。
星魂看着月神的身影,開口問道:“東皇大人離開了?”就在剛剛,星魂已經感受不到了嶽緣的氣息。
唯一的可能便是東皇離開了。
而且讓星魂有些不大歡喜的是明顯東皇将陰陽家的事情交給了月神管理,而不是他。
顯然。
在東皇的心中,他星魂的年紀不夠,太小。
察覺到星魂的眼中的不忿,月神到沒有說話,隻是她望向他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憐憫。
再憐憫什麽?
星魂感受到了這股含義,他同樣知道月神這份憐憫的意味,也知道對方在憐憫什麽,卻隻是冷哼了一聲,人便大步離開了院子。
目送着星魂離開的方向,在對方消失在目光遠處後,月神這才回過頭,望向了北方。
“東君……”
月神貝齒輕咬,紅唇上已經是在不覺間滲出了紅意,輕紗遮掩的雙眸中更是存在着一種忍不住的失望。
是對自己?
還是對東君?
又或者隻是對東皇?
……
風雪中。
一襲黑衣黑袍黑面具的人走在其中踏北而行,衣擺随風而揚。人若幽魂,一閃而逝。
腳下,踏雪無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