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手提茶壺,正在一個人安靜的泡茶,看着嶽緣接連不斷的打着噴嚏,便出聲笑道。
“……我不記得自己現在還有什麽敵人。”
聽着這份帶着笑意的話,嶽緣卻是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用一種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正在泡茶的商秀珣,說道:“你還是在廚房的時候最好看。”
“哈!”
淺淺一笑,商秀珣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随意一搭,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适合泡茶嗎?也是,這茶終究不是那悟道茶了。泡的再好,卻也沒有曾經的味道。”
悟道茶……
嶽緣的雙眼微微一合,倒是不再接話。
半晌。
嶽緣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這才睜眼望向商秀珣,而這個時候美人兒場主已經将一杯泡好的香茶擱在了嶽緣的面前,同時說道:“那悟道茶隻怕該由道姑泡才最合适?人家隻能泡到這樣。”
一直以來,在商秀珣的心中曾經有過一個疑惑。隻是那事情似乎是夢中花,水中影,看似存在卻又實際不存,那便是曾經的華山純陽派曾經非常短暫的冒出了一個掌門夫人,亦是他的道侶。
隻是在之後,這道姑便不見了任何的蹤迹。哪怕這事情她拿着去問寇仲和徐子陵,但得到的答案仍然不滿意,不是支支吾吾,就是一問三不知。
耳邊回蕩着的商秀珣的這句問話。反倒是讓嶽緣一時忘記了想要問的問題,在這句話的引導下,在他的腦海裏反倒是浮現了這麽一副場景——赤練仙子泡茶。獨孤鳳舞劍,商秀珣做飯,石青璇吹箫,婠婠赤着腳跳舞,小龍女鼓搗蜂蜜,儀琳則是在旁邊念着經……而在自己的身後,則是站着陸無雙、念昔等一衆貌美如花的徒兒。
嘴角微翹。這個場景無疑是最讓人滿意的。
但這個場景隻不過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着畫面突變,成了一副血淋淋的畫面。瞬間便讓嶽緣打了一個寒顫,回到了現實。
陸小鳳說的不錯,能達到這種地步恐怕也隻有那兩個方法。
九五之尊與仙神。
可是即便如此,這也隻是最美的想法。能否達成還是未知數。
似是察覺到了嶽緣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商秀珣不由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麽?表情變得這麽奇怪。”
“沒什麽。”
“隻是對未來憧憬了一下。”
搖頭,将這個話題随意的轉移開來,這種想象卻是不能落入對方的耳中的,而是将之前的一個問題提了出來,問道:“對了,你這兩天将客棧裏的大量錢财轉出,準備做什麽?”
不說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商秀珣已經徹底掌控了屬于她自己的客棧,人心多變這是事實。但這京城的客棧卻已經是在徹底的掌控之中。僅此一地的金銀便不是小數目。
造反?
商秀珣可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
要知曉當初身爲飛馬牧場場主的時候,她都還準備打着左右逢源的做法。如若不是李家做了出格的事情,隻怕她是準備将生意就那麽做下去了。
在心中轉了一圈,嶽緣已經大概的猜到了答案,“難不成你想做生意?”
“你知道的。”
“我一直都是一個生意人。”
商秀珣沒有直接回答,反是說了這樣一句,笑問道:“你猜猜我想做什麽……”
四目相對。
嶽緣從商秀珣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種期待,作爲在魯妙子的見證下,也算是合法情侶的她自是希望什麽,她希望自己真正的了解她,而不是如她那樣無法徹底的了解自己。
沉吟半晌,嶽緣噗嗤一笑,目光中盡是贊歎:“果然還是那個美人兒場主,你這是要将我的那場戰鬥作爲一場賭局啊!”
“那你希望誰赢呢?”
“你這是一句廢話。”
簡短的對話,卻是彰顯着商秀珣的心思,“有時候我都覺得替你種下的情花都不如你毒,而我在栽下的那一刻就已經中了毒。”
情與恨糾纏,這是緣,也是劫。
回首,望向窗外那喧鬧的街市,商秀珣琢磨着自己并不是第一個看透這個問題的女人,第一個……應該是那個慈航靜齋的聖女,師妃暄。以佛門的言語來說,該說師妃暄完納了她的劫數嗎?
說嶽緣是魔,是不是在當時就察覺到了什麽。
而且,即便是到現在,商秀珣亦對嶽緣的父母并不了解,但有一個問題可以肯定的是當他這緣字取下的一刻,似乎就已經注定了什麽。
……
京城是平靜下暗藏波濤,而在另外一個地方,已經是風起雲湧。
這海中小島上已經是殺意彌漫。
在這驚天的殺意中,島上的海鳥已經如同受到老鷹驚吓的小雞一般不斷的撲閃着翅膀,開始逃離這個地方。頓時,海島的上空便出現了一大片成群結隊叽叽喳喳亂飛的海鳥。
“三步。”
“殺嶽緣!”
當小老頭道出這句話後等待他的并不是楊念昔的震驚,反而是一種奇怪的眼神。因爲在楊念昔的腦海中,她的公子師傅是無敵的,乃至惡龍都無法将其如何。
似乎是感覺到楊念昔眼神的含義,小老頭氣勢稍微的收斂了一下,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身上已經淺淺的浮現了一層細冰,“第一步,滅其後。”
楊念昔一聽這句話,面色不由一冷,那骨子裏潛藏的殺意已經是越發的沸騰了。
隻是有一點楊念昔并沒有瞧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老頭的眼眸的深處明顯的閃過一絲羞怒,似乎這一點他并沒有做的很好,而且還遇見了挫折。
外人不知曉。但小老頭自身卻是十分清楚的。
除去冰凍隐藏自己,躲避嶽緣的出現,在其他的時候出來做這件事的時候,也不是一帆風順。先不說其中兩個猛的不似人,哪怕他活了這麽多年亦不敢正面交鋒。
他是厲害,是狂。
但這不代表他是無敵的,他更珍惜自己的命。所以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用寒冰冰凍自己。延緩衰老的同時,也算是避開某些人。
做的最成功的一次還是二十年的那一次,讓華山派徹底的落魄下來。但仍然被人拼死救出了一個餘孽,不過倒也沒什麽,那個孩子已經算是天閹了,絕後是肯定的了。
而另外一件便是北宋末年了。
隻可惜那人的後人亦是絕猛之人。雖說在武功上不如他的姐姐與弟弟。可其人格魅力也恐怖的可以,武功同樣不差。最後還是借用朝廷大勢,以對方爲國爲民的愚忠性格特征進行針對,以十二道金牌這才拿下。
但最終的結果小老頭并不滿意,離成功隻差一步。
而最終帶來的後果,便是他自己易容的化身背負着隻怕是千年萬年的罵名。罵名小老頭并不在乎,那不是他的真面目,可那結果終究讓人不會滿意。
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楊念昔那已經是肆無忌憚的殺意,小老頭将這份情緒抛在腦後。笑着繼續說道:“第二步,亂其紅顔。”
若說這世界上最了解嶽緣的人,小老頭敢拍着胸脯保證那不是他的任何一個紅顔知己,而是他。
敵人永遠是最了解自己的那個人。
這麽多年來清醒的時候,小老頭遍觀佛道魔三教的典籍,終于察覺到了嶽緣的一大缺點,或者說是對方的行爲。
對方在紅塵**中打滾,以佛門一句話來形容,那便是愛本禍劫。
嶽緣在渡劫。
而且不是以劫後忘情的做法去渡,而是以一種真心實意的做法去渡。
這不似佛道,更似魔道。
所以琢磨無數年,小老頭自語尋到一個方法,那便是從對方的紅顔知己上插手,讓她們去對付他,或許殺不了他,但足以削弱對方。故而留下楊念昔,邀請對方成爲神母,在向對方說說嶽緣過往的一些不堪往事,如果武功不夠,他還可以教導他的絕技……那場面,啧啧。
這便是小老頭的一個打算。
在小老頭第二句話出口後,楊念昔望向對方的眼神已經是絲毫不遮掩的鄙視了。
這人也算是絕世高手了,怎麽做法如此下作不堪!
強行忍着怒氣,楊念昔嗤笑道:“那第三步呢?”前兩大步驟都不是針對嶽緣本身,由此可見對方對在家公子師傅有多麽的恐懼和害怕。
“第三步,殺招!”
對楊念昔的眼神和語氣視而不見,在說到第三步的時候,小老頭的面色變得容光煥發,整個人如同換了另外一個人一般,語氣森冷卻又狂熱無比的說道:“屠龍!”
“!!!”
這話終于讓楊念昔詫異了,眼中盡是愕然。
看着眼前這已經狂熱卻又森冷的小老頭,楊念昔知道對方隐藏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龍與人,究竟有多大的關聯?
腦海裏回想起年幼時候看到的那副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場景,楊念昔也實在是不明白那條惡龍怎麽會與自家公子師傅有性命牽連,難不成……這與當初的龍血之浴有關?
這小老頭倒真是隐形的夠厲害,能夠強忍這麽多年。
心中疑惑沒有問出來,楊念昔的眼神很奇怪,瞅着眼前這個氣勢爆發如同神佛一樣的小老頭,她強行抵抗着這份壓力,嘴上則是說道:“看你這口吻,看你這語氣,似乎公子他與你是有着深仇大恨,可我從未聽聞過。直到十八年前你之偷襲,這才讓我知道這江湖上原來還有你這麽一号人。”
“公子可是從未提過你這個人。”
幾乎仍然在節節拔高的氣勢在這句話下戛然而止。
眼睛瞪大。
怒睜的雙目甚至能讓楊念昔看到那裏面的血絲,不管是之前風淡雲輕的糟老頭子的形象,還是眼下這副狂拽霸道的姿态,在楊念昔的最後那句話下戛然而止。
眼中是憤怒,更是絕望。
在楊念昔愕然的目光中,隻見這小老頭哈哈的笑了起來,眼中更是滲出了淚水,聲音盡顯一種詭異的凄厲。
“是啊!”
“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
“更是不記得我。在他的腦中,隻有那些他的那些紅顔知己,哪裏有我徐福的半點影子!!!”
海島上,在這一刻飄蕩的是一道蒼老中帶着憤怒絕望與孤獨的憤恨之音。
一旁。
在見到情緒大變的小老頭,楊念昔雖然從對方的自言自語中了解到了正在的身份,但局勢更緊張了。
楊念昔知道,隻怕下一刻便已經不是語言上的交鋒了,而是動手。
凄厲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老頭……不,徐福慢慢的轉身,目光落在了戒備的楊念昔的身上,緩緩的說道:“楊教主,本座以天門之主帝釋天的身份再邀請一次,你願意入本座門下嗎?”
“我說過。”
衣袍一揚,紅色衣裳不斷的飛舞,真氣更是充斥着全身,面對對方那威脅的話語,楊念昔直接回道:“念昔這一生除了爹娘親人外,隻對一個男人屈膝。”
話語落下,整個海島上隻餘岸邊那波濤拍岸的聲音。
海浪……
突然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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