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急。
站在路邊的嶽緣師徒剛剛站定身體,聽到身後一群大喊大吼外加馬蹄聲響起,随即轉過頭正準備看後面追敵的時候,前面那疾奔的馬車在轉彎的時候整個竟然出了問題。或許是轉的太急,或許是趕車的人沒有操作号,整個馬車橫翻在了地上,整個馬車連同馬也被拉倒在了地上,四蹄朝天,車馬在一起朝路邊滑去。
灰塵四濺。
還有馬匹的凄厲嘶鳴。
作爲騎過馬的人,嶽緣自是一眼瞧得出來,那拉馬車的馬并不怎麽好。畢竟大宋不比大唐時期,這個時代的馬匹一直都屬于稀缺資源,即便是江湖中有着不少的馬匹,但對比起大唐和明朝時期馬匹都是小數目。
哪裏像隋唐時候,一個幫派裏面都會有騎兵。
而眼下,雖說平常都有着馬匹,但是那種頂尖好馬卻是可想而不可得。這趕車的馬匹更多的都是質量低下的馬匹,一些劣馬而已,當然後面追的人的馬匹則是要強上些許。
在江湖中,想要一匹好馬同樣是很難。
譬如,就拿嶽緣曾經見到的丐幫幫主喬峰來說,他更多的時候還是用腳走路。或許正是因爲這樣,喬峰将腳上的輕功練的着實不錯,既有足夠的耐力,也有相應的爆發力。
啪!
馬車摔的很急,出乎了嶽緣的預料,也出乎了那群追來的人的預料。
見狀。
嶽緣已經帶着小丫頭踏步躍了過去,要知道那馬車裏可還有一個嬰兒的。當嶽緣上前,一腳踏在那車輪上後,頓時将自己能夠爆發出來的功力爆發了出來,千斤墜定住車輪。
隻聽咔擦一聲,車輪雖說定住了,但是強大的慣性還是讓馬車的底座徹底的分離了開來。給崩成了兩部分。
不過借着這股力道,馬車倒也削減了不少的慣力,最終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後,這才停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這裏隻有凄厲的馬鳴以及嬰兒哭。
一手扯開木闆,嶽緣終于看見了裏面的情況。
憔悴美貌女子頭似乎撞到了什麽,已經磕破了皮,絲絲鮮血沾染了發梢,更是将額頭染紅了一片,但即便是這樣。女子仍然将懷中的嬰兒死死的保護着。
僅此動作,就能夠看出女子與懷中嬰兒的關系隻怕是母子或者是母女關系。
也隻有對自己的孩子才會在發生車馬全翻的時候,仍然不忘記了懷中孩子的安危,而對自身的安危絲毫不顧。
至于那個駕馬車的仆人則是被甩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除了摔傷外,倒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嶽緣掃了一眼,便不再去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馬車中的女人的身上。
當嶽緣将對方弄出來後。那追上來的人也拉着缰繩停了下來。
駿馬嘶鳴。
“看你還往哪裏跑!”
“跟我們回去!”
“媽媽可是在等着你回去叩頭謝罪了!”
三個身着青衫的男子同時停了下來,剛剛嶽緣的身法動作都讓三人不敢小觑,不過三人倒也沒有在意。隻不過目光反倒是在嶽緣那一頭華發上瞧了兩眼過後,其中的兩人反倒是将注意力落在了小丫頭的身上。
其中爲首的男子則是居高臨下的對被嶽緣攙扶出來的憔悴女子
媽媽?
而嶽緣則是聞言轉過了頭視線落在了這三人身上。一身青衫,完全是小厮打扮,而嘴中的那聲‘媽媽’之稱一般用在的地方可隻有一個,那便是青樓。
作爲曾經某個時期的青樓常客。嶽緣對于青樓的一些規矩可謂是清清楚楚。
側過頭。
嶽緣便發現那憔悴女子的臉上已經是極端的恐懼,懷抱着嬰兒的她幾乎躲在了自己的身後,戰戰兢兢的說道:“奴不會回去的!”
“嗯!!!”
爲首的青衣小厮頓時面色陰沉了下來。看他的模樣似是要動作的樣子。
不過因爲嶽緣擋在了前面,幾人無法直接動手。
而且因爲身份的緣故,三個青衣小厮倒是瞧人算得上是有着自己的眼力勁,在見到嶽緣師徒身上的錦衣之後,便在心裏确定了面前的男子乃是非富即貴的存在。
以所在的背景雖說未必害怕,但不招惹麻煩卻也不怕麻煩。
“咳!咳!”
“得饒人處且饒人!”
“幾位,如此迫一個弱女子,實在是太過了些吧!”
就在爲首的小厮想要動作,嶽緣側身踏了一步,擋在了面前,阻止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嗯?”
“這位公子可是要阻我天香樓辦事呢?”
随着爲首小厮的動作,身後的兩人則是擺弄着馬匹朝兩邊圍了起來,隐隐的将嶽緣師徒還有那憔悴女子圍了起來,用一種勸導的口吻說道:“公子這一路應是從開封府而來的吧,有些事情公子還是不要理會的好,這畢竟是我們自家的事情!”
語氣溫和,但内裏卻是明擺着恐吓。
“哈!”
嶽緣聞言不由樂了。
他是有多長的時間沒有被人專門這般恐吓呢?
記得上次似乎還是師妃暄所代表的佛門了,其中的道門大宗師甯道奇的來意是這般外,其他的時候都極少。可是眼下,面前不過是三個青樓小厮卻也這般猖狂,難不成是因爲自己身上的打扮太過柔弱了些?一個病公子的模樣,好似什麽人都可以欺負?
“即是當今的皇帝在我面前,我要保的人沒有人能夠阻止!”
伸手拉了拉小丫頭,嶽緣迎着對方的視線,笑道:“我可不僅僅是江湖人啊!”
說完。
右腳輕輕的踏地,目光朝那三匹馬的眼睛掃去。
頓時。
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般,駿馬嘶吼,開始慌亂起來,如同驚馬了一般。
措手不及之下,三人直接被馬給颠下了馬背。其中一人更是被兩匹馬給踩了兩蹄子,生生的将人踩的吐了血。其中爲首小厮正想要大罵的時候,擡頭不由的與面前的華發男子對視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
那雙眼睛!!!
恍若野獸,毫無感情。
就如同立于九天的魔神,俯視地上的蝼蟻一般。
這一眼,竟然生生的将已經到了嘴邊的怒罵給生生的壓了回去,打了一個寒顫,整個後背更是寒氣直冒,整個人幾乎無法站穩。
“你等着!”
“這事不會這樣完的!”
說完,小厮已經讓另外一人扶起了被馬踏了兩腳的一人。三人拉了兩匹還有些受驚的馬,頓時慌亂的逃離了這裏,竟是連回頭瞅一眼的膽量都沒有,留下的隻不過是一句狠話而離開了。
目送着三人離開的背影,嶽緣伸手随意的從旁邊的樹枝上摘下了三片樹葉,随手一揚。
三片樹葉立時激射而出。
呼嘯聲中帶起了三道血線,随後嶽緣便轉過了身,對躲在自己身後的女子說道:“好了,我替你解決了麻煩了。該說說是怎麽一回事了!”…
“……”
瞳孔睜大中,憔悴女子看着面前這個長得好看至極的白發男子以三片樹葉殺了三個小厮,便知道對方是傳說中的江湖高手。意識到自己已經得以逃脫,得救之後。女子左手束攏了下那有些亂糟糟的頭發,随即抱着嬰兒雙膝跪在了地上,就要磕頭謝禮。
在女子彎腰的刹那,嶽緣便知道對方的動作。
一手扶住了對方。制止了對方的磕頭的舉動,然後靜等着女子說出對方的經曆。
很快。
面對救命恩人,憔悴女子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經曆。
她的身份說普通卻也普通。說不普通倒也不普通。她是開封府天香樓的花魁之一,因爲戀上了一個人,她不僅被破了身子,甚至還懷上了對方的骨肉。
可是對方因爲身份,無法娶她,但是女子卻也心甘如願。
隻是作爲花魁,乃是天香樓的搖錢樹。
破了身,懷了孕的花魁哪裏有多少的用?
靠着往日的情分,替天香樓賺了不少的錢财與情報,女子好不容易生下了兒子,可是天香樓的老鸨卻是想要生生的将孩子溺斃。這讓女子驚恐害怕至極,隻能想方設法的讓仆人帶着自己逃出來,惹這番跟上來的正是天香樓的小厮來擒她回去交差的。
将那趕車的人喚醒後,嶽緣便帶着兩人,還有借着那小厮留下來的無主之馬,暫時帶着對方逃去,卻是換了個方向,向西而行。
一路趕路,一邊聽着對方的故事。
不過在這其中,嶽緣倒是頗爲意外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一個青樓需要裏面的女子專門刺探情報,甚至還在錢财之上,這一點讓人覺得詭異。
這個做法讓嶽緣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腦中念頭急閃,最終确是定格在了一個組織上,那便是魔門陰癸派。
有了這個突兀升起的想法後,嶽緣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念頭,在将憔悴女子母子還有那個車夫帶到了一個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後,卻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因爲女子趕路逃脫的緣由,使得懷中的嬰兒受了寒,着了涼。
四周并沒有醫生,在女子那種絕望祈求的目光中,嶽緣隻好再度幫忙,用長生真氣替嬰兒治療了一番,治療寒氣的同時也算是被先天真氣洗刷了下筋骨。
若是有其他的江湖高手在此,定會認爲這個嬰兒極端不錯,是一個值得收爲衣缽。
隻可惜嶽緣沒有這個打算,有了小丫頭當徒弟,再加上眼下行俠仗義亦不過是在消磨體内的影響,順着心意而行。
“好了!”
“在這裏,你們應該能夠安穩的待下來!”
“那什麽天香樓想要找到姑娘你想來是不大可能了,不過你們當要隐姓埋名了!”
一處小鎮子,嶽緣将對方安置在了這裏,而且女子身邊還有一個忠心的仆人,想來隻要不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什麽問題。看那日頭西斜的樣子,嶽緣覺得是自己離開,去查明教的時候了。
“多謝恩人相助!”
女子聞言抱着孩子盈盈一禮。“我們母女感激不盡!”
見女子似乎有難言之隐,想要繼續說什麽,嶽緣倒也不在意對方似乎是得寸進尺,畢竟一個青樓女子這般情況下着實困難,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是萬萬比不了的。
“噢?”
“還有什麽事盡管說就是!”…
見對方那怯弱的模樣,嶽緣笑道。
似乎是笑容讓對方有了勇氣,對方沉吟了下這才說道:“公子乃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無以爲報,也不知道以後何時會才能遇見恩人。還請恩人爲孩子取個名,讓我們母子得以銘記!”
身爲女子的直覺,尤其是在青樓中久居的花魁女子,這種直覺往往都是對的。
“……”
聞言嶽緣也不由的一愣。
他沒有料到對方的請求會是這個,而且似乎他也從來沒有爲人取過姓名,甚至連自己的兒女亦沒有。這一次突然聽到這個請求,一時間讓嶽緣不由的有些感慨。
迎着對方的目光,嶽緣點頭應下了,“有沒有相應的信物?”
“啊!”
“有!”
女子先是一怔。随即一喜,她自己本身也算是有才華之人,取名字自身也可以,但是爲了這個無以爲報的恩。她隻能借此表達自己的心願。至于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以身相許什麽的,那對于她來說完全是笑話了。
再說面前這個華發的男子雖說隻是在短時間裏接觸,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太有魅力,哪怕是孩子的父親亦是萬萬不及的。若是在以往還在青樓的時候。隻怕她會自薦枕席,但眼下……
從懷中掏出了孩子生父送她的玉佩遞了過去。
接過女子遞過來的玉佩,嶽緣入手一看。發現這是一塊上好的純白羊玉,溫潤無比。在上面則是雕刻着一朵牡丹花,再度平添了一份貴氣。從側面提示着孩子的生父的背景并不簡單。
“牡丹花!”
擡頭,嶽緣再度掃了一眼天際的斜陽,沉吟了半晌,結合自己救下的時候,嶽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朝花夕拾,就叫惜朝吧!”說完,嶽緣便将羊脂白玉遞還給了對方。
“惜朝……”
呢喃的重複了一遍嶽緣給孩子取的名字,女子自是聽出了其中的含義,頓時感激不已。這個名字,與她自己原本所想的本就相差不遠,是最适合孩子的名字。
“對了!”
“恩公,若是在外您一定要小心!”
似乎想起了什麽,女子用一種擔憂的語氣囑咐道:“天香樓背後的背景勢力極大,一般的江湖人是根本不敢招惹的!”
對方的這話讓嶽緣明白了會什麽在這段時間裏對方一直想問卻又最終壓下去不去詢問自己的姓名,隻怕是害怕那天香樓大的駭人的背景,給自己帶來無窮追殺嗎?
不知道恩人的名諱,就給恩人免去了一個危機。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哦?”
嶽緣對這個問題有了興趣,很想知道這個背景究竟是什麽,便順着對方的語氣笑問道:“難道是官府嗎?”。
然而,嶽緣的這句笑問卻是讓女子的表情顯得極爲的嚴肅,迎着嶽緣的目光,女子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悠悠的道出了那天香樓的背景:“正是官府,它的背景乃是六扇門!”
六扇門!
在大宋,六扇門幾乎堪比明朝時的錦衣衛,可不是一般的所在。
六扇門與青樓的合作隻怕是不僅僅是各取所需。
隻是女子的擔憂對嶽緣來說并不在意,揮揮手,拉了一下毛絨坎肩後,嶽緣這才說道:“沒事,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解決!”爲了抹平對方的擔憂心思,嶽緣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這孩子姓什麽呢?”…
見恩公并不在意,也許是技高膽大,女子倒也松了一口氣。聽到嶽緣詢問孩子的姓氏,頓時女子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那是充斥着愛意和不悔的神色,撫摸着襁褓中嬰兒的臉,回道:“姓顧哩!”
顧?
顧惜朝?
這名字……
霎時,嶽緣不由的愣了一下。
與此同時。
東京。
諸葛小花和黃裳兩人一起趕到了京都,在尋了客棧住下來後,諸葛小花暫時将嬰兒交給了黃裳照顧後,他一個人則是負着長槍來到了一處所在。
這是每個京都人都幾乎知道的地方。
這裏有一個碩大的牌匾。
上書三個大字。
六扇門。
而在那牌匾的側面,除了點綴着官家的玉玺痕迹,還有一個龍頭雕刻,以表聖眷恩厚。
也許是因爲漆的緣故,那龍頭從側面望去,在夕陽餘晖照耀下,閃爍着青色的光芒。
刺目。
奪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