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姑蘇。
離揚州并不遠,雖說沒有煙花三月下揚州的風采,但是蘇州也有着自己的特色。
江南軟語。
窈窕淑女。
還有一身才氣的江湖兒郎。
在這裏,說的便是南慕容和曼陀山莊的王語嫣。
一身低調奢華的錦衣。
一襲白色的毛皮披肩。
還有一個一身大紅色衣裳,舉着傘,端坐在肩上的女童。
在揚州藏劍山莊呆了些許的時間後,嶽緣終于向獨孤鳳道别,既然借由驚雁宮來到這個世界,嶽緣則是必須去看看逍遙派。在這個世界裏,暫時性的的也隻有逍遙派值得嶽緣去看了。
除了同是飛升過來的獨孤鳳外,其他的人似乎都沒有多少的聯系。
當然。
這個也不能完全肯定,嶽緣這般的經曆和穿越,哪怕是他現在自己也隻能摸清楚其中大半的情況,還有許多的事情隻怕是當事人都無法知曉。師徒二人在藏劍山莊呆了半個月多的時間後終于離開了山莊,起身南下。
兩人一路一行以來不說倒是這最近略顯紛亂的江湖上一道靓麗的景色。
踏足姑蘇城,嶽緣首見的卻是城外的那座寒山寺。
比起雙眼所見,聲音更是率先的落在了耳畔。
當!
低沉的鍾聲沿着山河回蕩,站在河邊,聽着那濤聲依舊,倒是讓人莫名的升騰起了一種懷念的情緒。揚州的景色帶有奢靡的凄豔,而姑蘇則是更多的還是讓人歎息的頹迷。
立身河畔,嶽緣聽着那在耳邊不斷回蕩的鍾聲。在他的腦海裏卻是莫名的回想起了一個女人。
一個固執的,一個讓人心疼到骨子裏的女人。
一個手上沾染了滿手血腥,卻一生一意隻爲一人而活的女子。
河邊秋風吹拂。
吹的那青柳垂下的絲絲苦絮随風而舞,吹的那滿山的紅色楓葉也翩翩起舞。
站在河邊。呆了半晌。
嶽緣右手微微一動。
從衣袖中頓時劃出了一個未完成的木頭雕刻。一柄小刀同樣落在了另外的一隻手上。拿起木雕,嶽緣這便迎着秋風。聽着晚鍾開始呆在夕陽下開始一點一點的雕刻起來。
在獨孤鳳的藏劍山莊嶽緣并沒有将木雕什麽的展露出來,甚至送于小丫頭的那個雕像小丫頭也藏的嚴嚴實實的,壓根兒不願意給旁人看。雖然獨孤鳳曾經亦對嶽緣以一柄雕刻小刀擋下了她的重劍,但是轉過頭後獨孤鳳便沒有去在意。她在意的還是劍法。還是自己的獨孤九劍能否真正的破天外飛仙。
小刀一點一點的雕着,從那已經顯得纖細面條的木像上一點一點的剜出絲絲木屑,來增加和豐富其層次感。
對于嶽緣來說,他的雕刻動作十分的緩慢。
若是這門手藝要是當初的那位老頭見到,定會被埋怨若是以這樣的手藝怎能在這世界上讨飯吃?
不過嶽緣的身份注定他不會是用這個混飯吃的,反倒是老頭會贊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在單純的雕刻藝術上。嶽緣已經踏出了自己的一步。手上的每一刀,每一個動作都蘊含着嶽緣的情感。
可以說,在驚雁宮裏一年多的時間裏,除去療傷教導小丫頭外。抽出來的時間嶽緣僅僅雕刻出了一個完整的木雕,那便是小丫頭未來長大後的教主模樣。
剩下的,便是手上這隻已經出現了一半完成度的木雕了。
這是赤練仙子的。
每一次雕刻的時候,都是嶽緣在腦海裏回想一遍過往的時候。
雕刻小刀随意撥弄婉轉,猶如天外飛仙那般順手,已經下來站在旁邊看着自己師傅動作的小丫頭觀察的認認真真,一動不動的安靜的看着。她當然知道這一個不是自己的,不過小丫頭自是想看看這個雕刻出來的與自己的那個誰好看些。
眼下手上的雕刻并沒有出現模樣,完成的不過是那外面的衣裳,還有發型。
小丫頭年紀小,倒也能夠認得出來那是一身飄逸的道袍,折折疊疊,那溝壑痕迹,都雕刻的恍若真實一般,似乎那身上的道袍被風吹起,朝後飄蕩一樣。
當!
又是一聲鍾響。
“咳!”
那有些微涼的秋風吹來,讓嶽緣忍不住的咳嗽了一聲,站在一邊的小丫頭見狀立即上前用小手輕輕的拍着嶽緣的後背。當初在驚雁宮,每當嶽緣咳嗽的時候,小丫頭便是如此做法。
因爲她會的也就是這個。
除此之外,小丫頭完全幫不了忙。
“……”
手上動作暫停,雙眼微微一合,頓時以嶽緣爲中心開始四散出一股子讓人莫名會打上一個寒顫的寒氣,就好似一塊寒冰突然被火熱所化一般,使得這股子寒氣在一刻間全部散了出來。
地面上,更是在這一刻浮現了絲絲霜氣,白霧一片。
即便是小丫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但在這一刻仍然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
半晌。
嶽緣長呼了一口氣,從口中噴薄而出的氣化作了一道白色利箭射了出去,直擊向面前的河水上,濺起一朵小巧的水花。
睜眼後,嶽緣感受着身上那股子寒冷,亦不由得苦笑了一笑。
北冥神功。
有着極強的療傷能力,亦有着長生真氣護體,更能夠吸人化人内力之功。但是它所有的最大的缺點,原本在嶽緣看來并不怎麽樣,畢竟當初的自己功力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吸納他人功力基本上不會帶來太大的後果。
即便是被四大聖僧灌頂佛門真氣,與吸納的魔門真氣沖突,那也隻是小事。
隻是嶽緣未有料到這世上還會存在魔龍這一生物。
當他以北冥神功吸納魔龍身上的力量的時候,嶽緣亦在這一刻開始懷疑這世界究竟存不存在仙佛。那魔龍雖然不是真龍,但離傳聞中的真龍隻怕也不會太遠。
也正是魔龍的存在超出了想象,使得嶽緣第一次發現自己所創造北冥神功裏那不是缺點的缺點在這一刻顯得這麽的明顯。
北冥長生真氣霸道無雙,任何類别的真氣入體都會被轉化成爲北冥長生真氣。畢竟世間萬般真氣種類。都逃脫不了陰陽二字。即便是魔龍的力量,狂暴霸道。但是北冥長生真氣仍然是不懼,對方屬于陽剛一道,故而仍然是在一點一點的将其轉化爲北冥長生真氣。
可問題是體内的北冥長生真氣的量比不上龍元力量,兩者之間形成了拔河對峙的情況。
這才使得嶽緣落得眼下這種情況。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隻要給嶽緣足夠的時間。哪怕是整頭魔龍的龍元都可以被嶽緣用北冥長生真氣全部吸納化爲自己的力量,更何況自己身上眼下不過是一部分而已。
低頭。
看着手上仍然未完成的雕像,嶽緣的臉上流露出了絲絲笑意。
雕像已經成就了大半。
衣衫,發飾,還有姿态都已經完成。
甚至,人兒的臉部輪廓也弄好。
剩下的不過是畫龍點睛,爲雕像刻下眼睛。因爲這一刀将是最難的。
就如同畫畫一般,人物最爲難的地方是什麽?
那便是眼睛。
因爲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由眼睛幾乎能夠看出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對于嶽緣來說,這一刀之所以難不是因爲其刻下的難度。而是因爲在嶽緣的腦海裏想要刻的東西太多而已。
一娉一笑。
腦海中有着萬般姿态,想要從其中挑出最好的一種無疑有着極大的難度。
那在嶽緣的眼中,究竟什麽時候的赤練仙子才是最讓人在意的呢?
是夕陽下,眺望斜陽的模樣?
還是月下屋頂獨抱雙膝的時候?
又或者是……
眼神一亮,嶽緣突然想起了一個眼神,對他來說萬般神态都不如那個時候的模樣。想到這裏,正想要刻下去的時候,一道劃破流水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擡頭,望去。
隻見前方遠處的湖面上,有着一葉扁舟正從那裏翩然而過。
遙遙望去。
船頭站着一名一名淡黃色裙子的少女,正在搖身而望。
而在船尾。
則是立着一名身穿淡綠色衣裳的少女,此時此刻少女正撐着篙,随着竹竿的滑動使勁,小舟則是在這股力道下朝遠處駛去。伴随着寒山寺裏傳來的陣陣鍾聲,還有那河水被波動的聲響。
混雜起來,卻莫名的多了一份味道。
站在船頭的少女似乎是感受到了岸邊之人的目光,視線也投了過來。
于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個一身錦衣的病弱公子,看到了一個舉着一柄小紅傘的小姑娘。
雙方視線在半空相對。
随即,少女盈盈一笑,朝岸邊的人送去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雖說她并不知道岸邊的人是否會看得到,但對方卻是讓少女不由的想起了自家的公子。隻不過自家的公子看起來沒有那麽嬌弱,病怏怏的一般,可精神多了。
對方一看就是那種世家公子,喜歡尋花問柳的男人。
一眼而過。
對于阿朱來說便是如此,隻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匆匆的一面,卻是一切事情變幻的開端。而且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後半生卻是怎麽也避不開這個病怏怏一般的男子。
視線收回。
這兩個侍女……
從衣着裝扮上能夠看得出來,那在船上的兩個女子并不是什麽出遊的大家閨秀,理應是侍女。
慕容複的侍女麽?
兩者的衣着打扮,都讓人不得不去猜測這樣的身份。
燕子塢!
曼陀山莊!
還有寒山寺!
這三者的距離關系……
結合獨孤鳳的話,思索中嶽緣暫時性的放下了給雕像進行畫龍點睛的最後舉動,而是抱起小丫頭放在肩膀上,一大一小兩人轉身朝蘇州城的方向去了。
船上。
阿朱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再度回頭望去。
見到的隻有那隐隐約約的朝城門方向而去的背影。
一柄小紅傘。
一個小女童。
那端坐在肩膀上的姿勢,卻是莫名的讓阿朱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羨慕。
那看起來……
就好像是父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