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
還有酒香。
構成了院落裏那奇特的景象。
第一次。
嶽緣感受到了一股壓力,隐隐的四周的空氣似乎受到了什麽牽扯一般,開始朝一個方向坍塌的錯覺。在這股氣流的帶動下,那挂在劍锷上的金銀鈴铛開始響了起來。
往赤色劍身上倒酒的動作嘎然而止,嶽緣緩緩擡起頭,在陣陣清脆的鈴铛聲中望向了上方。
屋頂之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女人。
一身白色霓裳,在夜風下不斷輕舞。
臉上帶着白色輕紗,遮蔽了面容,但是僅僅從對方的身材,還有那一身氣質,都能讓人感覺到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女子乃是一個美人。隻是對方那一身冷冽殺意,卻是讓人忘記了對方的身材模樣,而是更加的在意對方的動作。
更讓人驚駭的是一眼望去,就似見到了一個黑洞,會将自身的精神全部吸引到了其中而逃脫不得。
不僅如此,那一身凜然的氣質,更顯威嚴。
“閣下來此許久,終于忍不住現身了麽?”
目光收回,嶽緣右手繼續提着酒壺,朝自己手腕上的赤色長劍的劍身上面倒起了酒水,而随意的聲音已經飄蕩到了屋頂上女子的耳中。動作仍然是輕緩舒柔,沒有絲毫的受到影響。
夜風帶起酒香陣陣。
站在屋頂的女子目光靜靜的看着嶽緣的舉動,目光中微微閃過了一絲訝異。
喂劍飲酒,這般奇特的舉動是她一生以來首次見到。
但是眼前這名俊俏公子那喂劍飲酒的動作恰恰讓人心頭微微一凝,使人覺得并不簡單。更不用說,在嶽緣的旁邊還有那不斷的發着清脆聲響的金銀雙劍了。
在嶽緣先前觀察着她的同時,她則是觀察了嶽緣許久。
“……”
面對嶽緣的話,女子沒有出聲,隻是任憑那夜風吹拂着身上的衣袂,雙手負背就那麽淡淡的站在屋頂之上,安靜的看着嶽緣。
看不出來!
但是讓女子迷惑的是,自己體内的真氣卻是産生了一絲絲震蕩,似乎是眼前男子身上對她有着極大的吸引力。這般情況,卻是她首次感受到。
這不是天魔功!
卻是絕對與天魔功有着聯系!
輕紗之下,一雙魅眼輕眯,心中不斷閃爍着自己的分析。而且讓女子訝異的是,眼前的這嶽緣雖然動作舒緩随意,但實際上卻是幾乎沒有絲毫的破綻。
全身上下看似盡是漏洞,但實際上這些都不是漏洞,而是隐蔽的陷阱。
屋頂女子沉默的迹象,并沒有讓嶽緣意外。
當手中一壺酒全部倒在了赤色劍身上後,嶽緣這才舉着長劍迎着月光觀察了半晌,這才插回了劍鞘。這時,嶽緣彎腰撿起了那落在地上的一片樹葉。
伸手。
然後在女子的目光中扔了出去。
樹葉脫手而出。
不是以一身功力扔出,故而這樹葉并不會似暗器一般的激射而出,而是就像平常一般的丢了出去。飄在半空的樹葉似乎受到了什麽牽引,立時在氣流的帶領下朝屋頂上的女子飄去。
最終樹葉在靠近屋檐的時候落了下去,掉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
房間中。
“師傅!”
正與衛貞貞一起入睡的婠婠眼睛突然一睜,臉上閃過疑惑之色。卻是在同時,右手已經點了身旁衛貞貞的穴道,同時她人已經恍若那一隻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的女鬼一般從窗戶中飄了出去,落在角落中,然後靜靜的觀察着眼前。
奇怪!
師傅怎麽會來此?
婠婠迷惑了,在原本的計劃中應該不是這樣的。
“……”
雙眼一眯,女子面目在輕紗之下讓人看不清,但是嶽緣卻是能夠感覺到屋頂之人的面色變化,顯然這飄飛的樹葉告訴了她嶽緣想要說的話。想到這裏,女子終于出聲了。
吐氣如蘭。
聲音恍若泉水叮咚,卻是在其中帶上一股奇特的誘惑。
“嶽緣,純陽掌門!”
沒有什麽意外的話,隻是随意的說出了嶽緣的名字與來曆。
“呵呵!”
嶽緣左手握着赤色長劍,笑呵呵的看着那立于屋頂的女子,對方那一身詭異的氣場已經在剛剛那飄飛的樹葉中展示的淋漓盡緻。要知曉,這晚風可是朝自己這邊吹的,但是剛剛扔出去的樹葉卻是落在了人家的腳下。
“陰後駕臨,在下頗感意外!”
“隻是……”
“陰後不該是突然前來叫我名字的吧?”
那飄飛的樹葉已經告訴了嶽緣來人的身份,在這大唐中,一個女人能夠給人這麽大的氣勢與壓力的人很少,而眼前屋頂的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慈航靜齋雖然已經有出山的人,但是她們還不會前來尋自己。而剛剛那詭異的飄飛的樹葉,則是告訴了來人的身份——陰癸派掌門,魔門第二高手陰後祝玉研。
陰後祝玉研這般突然來臨,頗有一種大晚上叫人起床尿尿的感覺。當然,陰後自然不會這麽無聊,回想起已經在白天的時間便在自己身邊做卧底的婠婠,嶽緣卻是有着一絲迷惑。
按道理來說,陰癸派不需要這麽着急。
既然婠婠已經在自己這裏做卧底,應該不需要陰後祝玉研親自駕臨。這讓嶽緣有一種多此一舉的感覺。
嶽緣的感覺自然沒有出錯,而促使陰後祝玉研親自駕臨的原因卻是有的。
那便是她的女兒單美仙。
十數年與自己女兒沒有見面,因爲當初的緣由,祝玉研與女兒單美仙之間的矛盾極深。而這次陰後突然駕臨東溟派,顯然是爲了其他的原因而來。
因爲天魔秘,因爲魔隐邊不負的問題,母女倆開始冷着臉進行了探讨。
隻可惜母女倆不過是談了幾句話後,便崩了。
氣了個夠嗆的祝玉研雖然無法對自己的女兒出手,但是最後她卻是尋到了另外一個代替者,那便是嶽緣。
原因無他。
單美仙直接道出了一句氣話,她将天魔功外洩了。
那倔強憤恨的模樣,讓當時幾乎有了心思将單美仙給立斃當場的祝玉研差點給氣吐了血,隻是祝玉研在毒辣卻也是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她還是一隻母老虎。
與女兒單美仙的矛盾再度加深後,無奈之下,無法将女兒怎麽樣的祝玉研最後便将心思放在了懷疑的對象身上——嶽緣。
甚至。
她采取了原本與自己徒弟婠婠的計劃更爲激進的計劃。
她要采取直接的武力。
隻要拿下嶽緣,以陰癸派手段,想要什麽都可以掏出來。爲了門派的傳承,哪怕是已經在和佛門死鬥的情況下,招惹道門,卻也是不得不爲了。
這天魔秘,與慈航靜齋的劍典相同,試想這樣的功法落在了外人手中,一個不相幹的人的手中,那是何等的問題。
這可與石之軒欺騙她騙取天魔功更加的可怕。
“嶽公子,僅僅憑借樹葉的飄飛便能推測出本座的身份,想來道公子是對天魔力場很是熟悉的了!”
陰後祝玉研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溫和,但是其中的冰冷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嶽緣有一種錯覺,那便是祝玉研似乎是在哪裏受了一肚子的氣,難不成在何處遇見了石之軒?搞得嶽緣很有一種成爲受氣包的恍惚感。
在陰後祝玉研的這句話下,嶽緣卻也是明白了婠婠來自己身邊卧底的真正原因了。那便是,這陰癸派懷疑自己知曉了她們的鎮派功法天魔秘。
可問題是……
嶽緣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的見識過天魔功。
倒是曾經在書上知道了一些天魔功的特姓,僅此而已。
“哈!”
“陰後說笑了!”
聽了陰後祝玉研這句話,嶽緣氣笑了,道:“陰癸派在江湖上的名氣可并不好,而且與天魔功交手之人也不在少數,爲什麽我就不能熟悉天魔力場?”
可以說,在江湖上真正了解天魔立場的确實不在少數,先不說魔門中人,單單就慈航靜齋來說,這群尼姑對天魔功的了解就不淺。同樣,陰癸派對劍典的了解也是非常深。
隻是在他嶽緣這裏,怎麽問題就好像變呢?
如果以祝玉研這般說來,那她陰癸派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相反,在嶽緣的心中倒是覺得人家是對長生訣有了心思。自己将長生訣送于了楊廣,在某些人的眼中顯然是自己找出了練法。
而且以長生真氣對天魔功的促進作用,嶽緣還真是有着這個懷疑。
聰明人往往會被自己的聰明所誤。
婠婠如此。
陰後祝玉研如此。
嶽緣同樣如此。
在嶽緣的心中,倒是突然有了一個決定,有機會定要真真正正的瞧一下天魔功的秘笈。
“果然如此!”
目光在嶽緣身上停留了半晌,陰後祝玉研歎了一口氣。嶽緣的表現,讓她心中的懷疑再度加深了一層,她調查過這段時間嶽緣與單美仙的交易。
而且在她看來,這嶽緣與自己女兒的關系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否則的話,嶽緣憑什麽會幫單美仙殺魔隐邊不負去招惹陰癸派?
隻是陰後哪裏知道嶽緣這般做,隻是簡單的讓這三柄劍的産生不是用交易而來,而是用人情來換,否則的話交易的話那是對三柄劍的侮辱。如果以後,她們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
總不能說自己是花費了好多錢讓人打造出來的吧?
這也顯得太沒感情味了。
所謂陰差陽錯便是如此。
話音落下,祝玉研便不再言語。
嶽緣的臉色也認真了起來。
手中的赤色長劍已然緩緩的提了起來。
話已說完,剩下的便隻有動手了。
風停。
鈴聲停。
萬物在刹那間噤聲。
同時。
人,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