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着急，等着他的答案。
大約過去了十多秒，他幹涸而僵硬的嘴唇輕啓，吐出六個猶帶着方便面味道的字：“自然是熟悉的……”
我皺了皺眉頭，又問：“爲什麽。”
他低頭看着自己前方的地面：“不知道。”
我仔細看着他的眼睛，心中莫名地覺得面前的這個家夥并沒有在撒謊，于是又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回答得很幹脆：“不知道。”
我追問道：“你和遺族是什麽關系？”
“不知道。”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分明認識八号，又怎麽會不知道？”
他坦然地看向我：“她是八号，我曾經是九号，至于爲什麽她是八号，我是九号，我不知道，她估計也不知道，這隻是一個代号，一個什麽意義也沒有的代号。”
我抓住了他語言中的一個詞：“曾經？”
他點了點頭：“是的，我并不是原先的九号。”
“原先的九号是誰？”
“是我，但已經死了……”
“你的意思是你又複活了？”
“不是複活，九号之所以是九号，是因爲它們能夠控制九号，所以九号死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是的。”
“他們是怎麽控制你的？”
“不知道。”
“那麽你如何确定自己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感覺。”
“……感覺？”
“是的，就是感覺，突然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可以違背他們的意志了，就是這樣。”
我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身前的地面：“然後我就開始回憶，之前爲什麽要聽他們的。”
“爲什麽？”
“不知道……”
“……”
我繼續問道：“再然後呢？”
“再然後……”他原本空洞的目光中漸漸有了一絲寒意：“逃……”
“逃？”
“對，逃，他們似乎打算殺了我，于是我就一直逃，不停地逃，直到陰差陽錯之下逃進了特異組。”
“特異組知道這些嗎？”
“不知道。”
“那麽他們怎麽肯放心收留你？”
“首先，他們需要有能力的人……其次，他們也的确不放心，所以把我丢進了盤古之塔，然後我還莫名其妙地上了盤古榜，于是他們就徹底放心了。”
我心中一動，緊接着又換了個話題問道：“遺族究竟是什麽組織？”
“不知道。”
“他們想做什麽？”
“不知道。”
“那麽關于遺族你知道多少？”
“我隻見過三位副殿主，十一個長老，他們要做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由副殿主交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去完成，沒有爲什麽。”
我疑惑道：“副殿主，長老？”
靈三生指着自己：“曾經的我，現在的八号，都算是長老，我們隻負責做事，”他頓了頓：“至于副殿主，估計他們會知道一些你想要的答案吧。”
他的回答讓我心中一陣失望，這麽看來，估計從八号的嘴裏也挖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至于副殿主……
可能連他都不知道……
所謂的副殿主，已經被人封禁了記憶。
雖然副殿主的确掌握着遺族的一些詳細情報，但是想從副殿主身上入手，恐怕更難得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
我又詢問他關于金剛和顧唯的事情，以及這一次的事件。
他知道的依然不多。
從靈三生的口中，我得知，之所以他會跟着裘不二的車出現，是因爲他也一直受特異組的分配在暗中調查神秘的遺族，他在會所的門外發現了裘不二的車，同時也認出了八号的車，于是才悄悄地尾随而來。
“還有一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和他又聊了幾句，我終于看似随意地問出了我這一個晚上最想問的問題：“爲什麽你，不是異族？”
而他的回他更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我一直想知道我究竟是誰，或者說，是什麽……想知道我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想知道我正在做什麽……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在思考着這些問題……”
靈三生說着，擡眼看向了我：“所以我決定跟着你。”
“跟着我？”我愣了一下：“爲什麽！？”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有一種感覺，感覺答案就在你的身上，隻要跟着你，我就能知道我是誰，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其實也是你想知道的……”
看着他認真嚴肅的表情，我忍不住一口幹了剩下的啤酒，将空的易拉罐捏扁丢了出去，罵道：“喂，你特麽的是在逗我嗎？先是說了一大堆的不知道，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說答案在我的身上……連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如果我知道，又何必還在你的身上浪費時間？”
他沒有回答我，但目中的意思很明顯，這似乎也解釋了這家夥爲什麽這麽配合……
合着不是他主動配合我，而是希望我主動配合他……
我想起自己看到他時那種熟悉的感覺，腦中不由得跳出了一個十分荒唐的猜測，但這樣的猜測，很快就被自己給否定了，哈哈一笑：“你說的感覺這種東西，免費也太不靠譜了。”
他再次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道：“我所領悟的道，就是靈覺，能夠捕捉命運的一絲契機，找到自己的方向，所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
之後針對八号的審訊，果然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參加審訊的除了我以外，還有三先生和魯屠。
面對着這個性感的褐發女子，我不由得有一些唏噓，也有一些同情。
唏噓的是沒想到第三次見面會在這個地方，同情的是她終究也是個可憐的棋子。
……
回到神霄派，看着熟悉的外門，三先生拍着我的肩膀：“我希望很快能夠再見到你。”
他說完就離開了，隻留下了一道潇灑飄逸的背影，青衫，黑傘，微風中似乎帶着一絲濕意。
我喃喃道：“三先生這話……我怎麽覺得不是單純的告别這麽簡單呢？”
魯屠同樣望着三先生離去的背影：“看來三先生很看重你啊……”
“怎麽說？”我疑惑問道。
魯屠解釋道：“你去過初始之地了……”
他頓了頓，目光中帶着崇敬和向往：“但那并不是我們神霄派中最隐秘最神聖的地方。”
“最隐秘最神聖的地方？外面中有内門，内門裏藏着初始之地，如果連初始之地都不是最隐秘最神聖的地方……那還有什麽地方？”
魯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聲道：“道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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