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半敞着的鏽迹斑斑的大鐵門。
“康康康……”
院子裏傳來一陣陣金屬碰撞的聲音……
擡頭，門梁上挂着同樣鏽得快看不清字的招牌。
“bd銀虹汽車修理廠……”
擡步走進大門，院子的兩邊堆滿了破舊的輪胎、拆下的懸挂、挂着玻璃渣的車門等廢棄的物件。
拐個彎，入眼是一個看起來暮氣沉沉約有幾百平的小型修理廠。
十分不和諧的是，一輛酷炫的銀色敞篷布加迪正停在修理廠的正中，就放佛一輛強襲高達停在了自行車修理廠一般。
讓人不由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文明視覺反差。
它的兩個前輪被千斤頂架了起來，從車下露出了兩條粗壯的腿。
“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斷從布加迪車身下傳了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到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停了下來，粗曠的聲音随之傳來：“找誰？”
我試探道：“我是琥珀。”
“咕咕……”
車下的人躺在維修滑闆上退了出來。
這是一個光頭的中年人，嘴裏叼着半支煙，一身破破爛爛的工作服，長相看着很粗曠，目光中卻是透着精明與謹慎。
他上下仔細地打量着我，半響問了一句：“會修車嗎？”
“啊！？”我有點兒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過來搭把手，”他彈了彈煙灰，丢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又鑽回了車下面。
見我沒動地兒，他不耐煩道：“讓你幫忙沒聽見？”
我猶豫了一下，走到了車邊上……
“三十号呆頭扳手，”一隻手從車下探了出來。
呃……
我猶豫了一下，一邊從修理箱裏翻找着工具，一邊問道：“您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嗎？”
他接過我遞過去的扳手：“編号？”
“1425。”
他沉默了一下：“你可以叫我銀師傅，鴿子已經把信轉到了我這裏，你先去換一身衣服，熟悉一下這裏的情況……八号内六角……”
我聽得一頭霧水，遞過工具，忍不住又問道：“修車和我的任務有關嗎？”
銀師傅又是愣了一會兒，接着冷聲問道：“菜鳥，你是不會說行話？”
“行話！？”
銀師傅又鑽了出來，他掐了煙頭，若不經意地四下看了一眼，低聲道：“難道沒人教過你？”
我連忙給他遞過一支煙：“我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希望您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過煙去，我忙用打火機幫他點着了。
“呼……”
他吐出一口煙：“啧啧……初來乍到……我們幾個之前還奇怪呢，什麽人這麽虎，一天之内連續接了四十二個單子，收了兩百二十六份紅包，沒想到……”
他頓了頓，表情古怪地打量着我：“沒想到竟然是個菜鳥，你知道嗎？你小子已經打破了烏鴉在四十多年前創下的一天一百九十六個紅包的記錄。”
我尴尬地摸着鼻子，終于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單子應該就相當于是任務。
紅包大概也就是……
人命！或者也可以說是……人頭。
之所以殺了這麽多人，主要是因爲下午時候完成的一個任務。
刺殺六角蛇。
六角蛇并不是一隻妖獸，而是一個綁架年輕少女的組織首領。
我根據聯系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們的地下窩點。
在看到他們如何****折磨那些抓來的少女……
并查到他們将這些精神都被折磨出問題的少女轉手賣給一些邪修的證據之後……
我一怒之下封住了地下窩點的出口，将在場的一百七十多名組織成員全部屠戮了個幹淨，一個不留！
并在離開之後報了警。
被我殺死的，除了包括頭領六角蛇在内的十幾名築基修士，其他的組織成員大部分都是凡人。
雖然神霄派的門規裏有禁止傷害凡人這一規定……
但血榜裏卻是沒有這個規矩的。
……
銀師傅戲谑道：“你很得意？”
“不是得意，而是有種懲治惡人的快感……好吧，也可以說是得意……”
銀師傅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嗯！很好……不過……看來你還不知道吧，就在你今天收的兩百多個紅包裏面……還有六個倒黴的家夥是我們的鴿子！”
“鴿子？”
“好吧……也就是聯系人……”
“什麽！！！聯系人！！？”我全身劇震，瞪大了眼睛看向銀師傅！
wtf！！！
聯……聯系人！！
這他娘的我殺了聯系人！！？
……
“啪！”
我一拍腦門！
是了！
難怪有幾次聯系人評價裏，給的分數是：無反饋！
我當時還納悶呢！
是不是我完成的不夠利索，給聯系人留下麻煩了……
卻沒想到……
我他娘的居然把聯系人都給砍了！
有分數才有鬼！
慘了！
我臉色又是一變！
……
聯系人的腦袋現在……好像還躺在我的戒指裏……
想到這兒，我渾身一個哆嗦，結結巴巴道：“我……我……”
……
銀師傅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擔心，那些都是他們的分身，能做聯系人，每個都是準備好了退路的。
回頭他們中有的可能會聯系你要回東西，你到時候再向對方賠個不是，估計也就沒事了。
順帶說一句，你也别太擔心，這裏是一個實力爲尊的組織，評判的标準隻有兩項：實力！以及……任務。”
長出一口氣。
娘的……人家踢足球罵一句裁判都要被禁賽，我倒好，直接把裁判給砍了也是虎得不行。
不過聽銀師傅的語氣……
似乎刺客聯盟這樣的暴力組織……并不是很在意這一點……
……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我現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以仗着自身本事在d級任務裏肆意妄爲……
但萬一要是到了高級任務的階段，倘若還像這樣沒頭蒼蠅一般亂打亂撞，估計就不是虧點小虧那麽簡單的了。
想到這兒，我連忙畢恭畢敬地抓住機會向銀師傅讨教一些“行業基礎知識”。
所幸銀師傅也是個健談的人。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們從行話聊到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銀師傅一邊修車，一邊詳細地幫我梳理了一遍。
這讓我不禁對這位一身機油和煙味的光頭前輩肅然起敬。
“好了，我能想到的，大部分都告訴你了，以後你還得根據具體情況來調整，不過你要記住，一切都是可以變通的，最重要的還是那兩點。”
我接口道：“實力和任務。”
“嗯……搞定！”銀師傅從車底鑽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打開車門，邀請道：“進去試試？”
我指着自己鼻子，疑惑道：“我？”
“對啊，一會兒你還得去送車……嗯……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現在可以出去熱熱車。”
“對了……這個……師傅，說了這麽久……我的工作（任務具體方案）是怎麽安排的？什麽時候約客戶（目标）談判？”
“不錯……學得很快，”銀師傅拍了拍車頂，笑道：“這輛車，就是客戶寄在這裏維修的……一會兒你直接開車送過去就可以。”
“呃……直接送？能見到客戶嗎？”
“那就要看你本事了，準備說一句，客戶的貼身助理（保镖）有三個是專業（金丹）的，他和他父親住在一起，他父親是一名學者（煉虛），盡量不要打擾到老人家……還有他的爺爺據說比教授（化神）還厲害，不過這幾天好像都不在……對了，今天天氣不錯（适合刺殺）……。”
“嗯……明白了……多嘴說一句，這裏又沒别人，這麽說話真累。”
“習慣就好，而且……你很快就會習慣的……預祝你順利通過大學畢業考試（c級刺客晉級任務）……”
“唉……”我歎了一口氣。
果然現在的大學生一畢業都不會說人話了啊……
嗯！
還有很多大學生沒畢業就開始不學好了！
這麽說起來，我倒也算其中一個……
……
這社會真是浮誇而艹蛋啊……
人和人之間難道就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嗎？
這個……
我仔細想了想……
如果作爲一名推銷員你如實地形容了自己的産品會有提成嗎？
如果開了飯店你用最好的花生油，你隔壁用地溝油，你能賺錢嗎？
如果經營一家公司你本份做帳……
所以真誠的下場多半是悲劇。
……
再如果我提着一把刀架在目标脖子上問人家：“我能動手嗎？”
你覺得對方在這種時候該怎麽組織語言？
殺人不過頭點地啊，都死到臨頭了，爲何還要這麽爲難準死者。
所以說，類似的真誠都是虛僞的真誠！
是脫了褲子放屁！
還是套路一些好，讓死者少受點兒痛苦，不用掙紮地上路……
嗯……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不能一天賺着兩億還抱怨編劇的稿子太拗口。
這是不地道的。
經過一番心理鬥争，我算是接受了說行話的傳統設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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