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金剛和張霖帶着小白一起回來了。
我們遠遠打了個招。
我注意到，他們的臉色并不好，也并沒有帶回那個頭領。
“唉……失敗了，”金剛淌過小溪，一邊将水從鞋裏倒了出來，一邊歎道。
“怎麽了？”我問。
“那個家夥太滑溜，要不是小白，我們根本追不上他，廢了半天勁，好容易圍堵住，卻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在最後一刻……自爆了！”金剛将鞋子甩了甩，穿回腳上。
“自爆了！？”
啧啧……這些陰兵果然都是狠角色。
看來要從這些人口中打探到天綱的消息，恐怕不容易啊。
我又把之前和麥當勞談的内容和金剛他們兩人說了一遍。
“不行！”
金剛沒等我說完，就跳出來反對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我覺得，你那隻貂吧，原本就是鬼物，在這裏更是如魚得水，出不了什麽事！以後沒準還會回陽間來找你……
我的建議是，現在我們幾個應該立刻順着原路回去，你也看到了，這些陰兵明顯就是沖着我們……或者幹脆說沖着你來的！”
“我之前也是這個意思，”麥當勞聳了聳肩膀：“可是老大他……”
“好了。”
我打斷了麥當勞，又看了一眼他們三個，想了想，說道：“我現在的狀态，也不過是在情緒上有點兒躁動，至于身體，在陰氣的改造下已經适應了鬼氣，短時間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倒是你們幾個，麥當勞，張霖，你們在這裏沒有元炁補充，體内的道氣應該已經不多了吧？”
張霖點了點頭。
麥當勞卻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老大，你叫我小飛，或者博淵都好，能不能不要叫我麥當勞啊？”
我沒有搭理他，又看向金剛：“金剛大哥，你更是不能久留，我能感覺到，這一段時間，陰氣已經在你體内郁結，如果不盡快出去，怕是以後會有大問題，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
“是的。”
張霖點頭道：“可是你身體的情況，其實也并不像你所說的那麽樂觀。”
“我？”
“對！”
張霖歎了一口氣：“再這樣下去，我當心你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我愣了一下：“是電影裏小說裏的那種練功練岔了然後發生的走火入魔……？”
張霖看着我，他想了想，耐心地解釋道：“我這麽說吧，所謂走火入魔，簡單說起來，就是當你的魂元意志，鎮壓不住另外一種意志，而逐漸被代替，進而瘋魔的一個過程。”
我聽得皺起了眉頭：“等等……我沒弄明白。魂元意志我聽說過，但是，什麽叫鎮壓不住另外一種意志！？
這另外一種意志又是從哪兒跑出來的？”
“關于另外一種意志，真要說起來，牽涉到的就太多了，”張霖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你聽說過業嗎？”
“業！”
我不由想起不久前顧唯和我提到過，說是戒葷可以看到人的業，我記得當時她是這麽說的。
業是由過去行爲延續下來所形成之體現，簡單來說，人行善，爲造善業，人作惡，行的是惡業。
業會伴随着人輪回，哪怕是死後變成了鬼，前生業也會跟着。
我将這些話複述了出來。
張霖聽完，先是點了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他分析道：“這麽說，雖然算不得是錯的，但總歸是太表面，太籠統。”
“怎麽說？”
“我舉個例子，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這是善業還是惡業？”
我道：“當然是惡業啊！”
“好的！聽我繼續往下說，如果被殺的那個人有罪呢？比如，死者原本就是一個殺人犯？那麽這業，算到殺人者頭上，又是善是惡呢？”
我皺眉想了想，又答道：“應該還是惡業吧，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死不能複生，也應該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不過你心裏已經可以理解這樣的做法了，是嗎？”張霖笑道。
“是的，殺人者理當受到制裁。”
“别急，我還沒說完。”
張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的眼睛，又問道：“如果，這個殺人的家夥，因爲殺了死者，而救下了死者正要殺害的另外一人呢？這業又怎麽算？”
“呃……”
他沒有停下，緊接着又問道：“再如果，這個殺人的家夥，他的妻子和孩子就是死在了這名死者手裏，那麽……這業……你能說得出善惡嗎？”
……
我嘴唇動了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實話，按照張霖剛才說的那些，但凡隻要有一條，我可能都會出手殺人，但是我是個惡人嗎？
應該不算吧？
那麽這是在做一件惡事嗎？
大抵也不是吧……
那麽這善，和惡，又該怎麽說呢……？
按照理性的說法，殺人，就是錯的。
但是，若是救了一個人？又是爲自己死去的親人報仇，怎麽看都應該是一種正義的做法啊！
……
我咽了口口水，想了想，開口道：“那……那你說這業，應當怎麽算！？”
……
張霖看着我，大約過了幾秒，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意志！”
“意志……？”
“對，就是意志，與魂魄不同，魂魄是意志的所生成的外在表現方式，進而又生出了魂元意志，控制一個人的日常行爲。
而業，也是意志的另一種形式，業所承載的意志，總量要遠遠地大于魂元意志，隻不過平時并不表現出來。”
張霖頓了頓，又繼續道：“殺人者殺人，是殺業，将會增加意志中的嗜殺，殺人者救人，是生業，會增加意志中的憐憫，殺人者報仇，是怨業，也是癡業，既增加了意志中的戾氣，又加深了意志中的固執。
而所有的這些情緒，都将或多或少地影響着你整個潛在的意志，體現在你的業上。
業中包含的情緒，并沒有好與不好，但業會一直跟着你，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你的魂元意志。
并在你魂元意志不穩定的時候，暫時替代，甚至是徹底抹掉，這就是走火入魔。”
……
“呃……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情況，就是魂元意志不穩定的時候？”
“是的，你的身體被鬼氣同化得很厲害，這鬼氣原本就不屬于你，帶着他人的意志烙印，再這樣下去，你的魂元意志會持續受到鬼氣的影響變得脆弱。”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是的。”
“然後會怎樣？”
“舉個例子，一個憐憫的，嗜殺的，寬容的，頑固的，堅強的，脆弱的……這麽樣的一個人，可能出現嗎？”
我聽得好笑：“這不是扯淡嗎？”
看着張霖臉上淡淡的嘲諷，我心中一動：“對了，那些瘋子，難不成就是……”
……
“是的，輕則發瘋，即使救得回來，本源意志也将受到重創，好點的，慢慢還能調養回來，嚴重的直接天魂散去，做了鬼。
再嚴重點兒，本源意志直接就崩潰了，就此消散在天地之間！”
“本源意志散了，你不是說還有業嗎？隻要業所含的意志還在，再生出一個不就好了？”
“生？怎麽生……？”
張霖一臉好笑地看着我：“即使意志存在有什麽用，那隻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業沒有靈智，遊蕩于天地間，有的漸漸消散，有的陰陽際會下化作遊魂，危害世間……反正，我是從沒聽說過有人本源意志崩潰了還能複活的。”
我看着張霖，心中卻想着另一件事，我記得無終大帝說過，隻要意志強大到一定程度，存在于世間就能再次複生。
對于這種說法，我覺得作爲一代強者，不至于在這樣的問題上撒謊……
我猜想，方法一定是有的，隻不過，應該暫時還不是我們這個層面所可以接觸得到的，所以暫時也沒有将這件事提出來。
“所以你現在最好還是盡早出去，先把那隻鬼胎寄在你身上的鬼氣想辦法逼出來，另外，你身上的問題，應該還不止是鬼氣吧？”
張霖沒有細說下去，從他的眼神，我知道恐怕覺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我低頭想了想，的确如金剛所說，小貂在這裏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還有足夠的陰氣修煉。
說起來，與其繼續呆在我身邊，對它來說，這裏反而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其實，我之所以想去逍遙村，除了想找小貂的原因之外，在還存了另一個心思。
一個多年沒有任何大勢力願意問津的，聚集了一批窮得叮當響的孤魂野鬼的三不管村莊。
爲什麽這神秘組織會對它這麽感興趣，甚至屠戮了一個上千人的村子？
直覺中，總覺得那裏應該有大秘密，而這個秘密，甚至會牽涉到自己。
“要不這樣吧。”
我擡起頭，看着他們，斟酌道：“反正逍遙村離這裏也不是很遠，我們去打聽打聽情報，盡量調查一下這些家夥到底在圖謀什麽。
另外，順便看看能不能在路上遇見小貂，如果真沒有什麽收獲，我們也不用與他們發生正面沖突，立刻撤走，你們覺得怎樣？”
聽完我的意見，金剛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終于都點了點頭。
……
我們三人一猙稍作修整後，就立刻動身，向着之前斷頭鬼所指的逍遙村方向，小心地探了過去。
……
大約走了不到一裏地，我突然停了下來。
因爲，就在五分鍾前，在我心中，便是開始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應。
順着這種感應，似乎就在前方，有什麽東西正在召喚着我。
開始我還以爲又是鬼氣作祟，可後來再走了一段距離，這感覺竟是越來越強烈起來！
“怎麽了？”金剛回頭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擺了擺手說沒事，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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