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大衆提到喜劇時,一定會想到的兩種經典形式——相聲和小品,它們的差異在周星看來,就是時空觀。
相聲從節目形式上來說,是極度自由的,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想說幾句就說幾句,隻要最終能形成一個完整的節目即可,而小品不然。
作爲戲劇訓練的衍生品,小品天然地帶有戲劇的屬性,小品的時空觀受到着傳統戲劇”三一律“的嚴格限制,即其時間、地點與環境三者必須保持一緻性,小品必須是生活中某個片段的無限放大,不能出現時空的不連續變化。
雖然戲劇還有現代、先鋒、解構等等新穎的表現形式,但小品目前爲止還依舊隻有現實主義一條道路可走。所以說,相聲和小品在屬性上是存在沖突的,選擇了一個,就很難再選擇第二個。
相聲雖然看起來擁有着最高的自由度,但其實它對創作者的水平有着極高的要求,從無限自由的時空中提取出一個完整的主題,無異于大浪淘沙,而在如此大的舞台上僅靠語言吸引觀衆,一旦節目創作不成功,那麽付出的代價必定是沉痛的。
這也是爲什麽,在周星前世《歡樂喜劇人》裏,李菁、曹雲金接連被淘汰,高曉攀除了演一兩期相聲外,見機不對立刻改爲小品,而賈玲是靠相聲成名的,可在節目裏,她從頭到尾都是小品,正是這個原因。
周星覺得,高曉攀之所以稱《梨之園》是相聲劇,無非是打個幌子,告訴大家我沒有忘本,但實際上它還是小品的範疇。
相聲劇其實挺難的,畢竟相聲和小品之間存在着天然的矛盾,很難調和。
周星記得,當年寶島的賴聲川‘表演工作坊’的《那一夜》、《這一夜》、《又一夜》等系列建立了相聲劇幾乎唯一的形式——将這個舞台節目按時間拆分爲幾個相對獨立的相聲節目,從觀衆的角度來說,相聲是本體,戲劇隻是它的串聯形式。所以如果一個節目隻允許有一段小品的容量,那麽它是很難變成這種模式的相聲劇的。
在這個世界,周星的複出之路同樣是通過相聲,但那時候是機緣巧合,後來周星就很少說相聲,就算說也是跟師父郭銘順搭檔,其他場合并沒有說過,甚至連跟郭超都沒有搭檔過。
而這一次,其實是周星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的電視舞台上展現自己的快闆功底。
舞台上很多表演都是無實物的,周星打着快闆往舞台後方走了幾步,就代表進門了。
進門後,師徒兩人像是比試一樣,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一手一個闆,兩人四隻手打得上下翻飛,噼裏啪啦的好不熱鬧,也博得台下觀衆一片掌聲。
電視機前的大部分觀衆并沒有去過笑聲工廠,還是第一次見到周星竟然會快闆,心裏自然而然的升起周星多才多藝的感覺,不由更加佩服了。
一段快闆的亮相後,郭銘順就跟着快闆的節奏大聲念出快闆《玲珑塔》的選段:
“霎時間,隻刮得——星散、坑平、冰化、松倒、鷹飛、僧走、經翻、燈滅、釘掉、弓崩……一段繞口令!”
而周星除了最開始的‘霎時間’外,後面根本就沒出過聲,就在一旁吐着舌頭,像是根本就跟不上節奏一樣,等到郭銘順喊完了,周星才喘着氣叫道:
“憋得我臉發青!”
郭銘順瞪着周星:“你就最後一句唱啊?”
觀衆頓時哄堂大笑,不過之前心裏對周星的佩服再次被颠覆,心道這家夥到底是繡花枕頭隻會個表面功夫,還是劇情需要?
之前耍刀是這樣,現在打快闆念繞口令也是這樣,對了,還有最開始的單腿站立,也東倒西歪的,怎麽感覺都這麽業餘?
自然而然的,現場的這些觀衆,還有電視機前的許多觀衆都對周星的能耐有了些質疑。
周星讪讪的笑了笑,正想說話,突然他手上的鬧鈴又‘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郭銘順立刻皺眉道:“哎——什麽東西啊?”
周星眼珠子一轉,随即堆起笑臉,打起快闆道:“師父師父你聽我說,徒兒要去上廁所!”
郭銘順頓時沒好氣起來,也打着快闆道:“懶驢上磨屎尿多,早晚你得氣死我!”
周星打着快闆在後面跟着道:“氣——死——你!”
郭銘順立刻雙眼一瞪:“膽兒肥了你!”
說着,郭銘順扯過周星手裏的快闆,擡起腿就踹了周星屁股一腳,把周星踹了個趔趄!
随後,郭銘順就轉身回到了床邊,而周星往前走了兩步,對觀衆讪讪的笑了笑:“嘿嘿,我師父,今兒這腿比昨兒擡的高!”
說完,周星自言自語道:“下——”
隻說了一個字,周星臉上的笑容就僵在那裏:“下一個還得變性……”
觀衆一愣,心裏立刻對這個變性感到好奇起來。
而周星說完,就小跑的拐到最後一個屋裏,嘴裏甜甜的叫道:“哎喲喂,師父,您打座呢?”
第三個師父此時已經端坐在了床上,鏡頭再次給了個特寫,對照着面容,再想到之前曝光的演員,觀衆連蒙帶猜的覺得這個應該就是張俊紅了。
一身深藍絲絨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隻是面容卻有些皺紋,頭發也一片花白,端坐在那裏,儀态萬方,淡淡道:
“坐!”
“哎!”周星答應一聲,立刻金刀大馬的坐到了床邊的一張闆凳上。
張俊紅立刻蹙眉,一口吳侬軟語的質疑:“怎莫坐哒?”
周星一愣,低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張俊紅的坐姿,這才恍然。
苦笑一聲後,周星随即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膝蓋上,雙腿微微撇向斜方,一副女兒家的坐姿。
觀衆都一愣,而這還不算,周星臉上還拿捏出一副妖娆的媚态,讓觀衆目瞪口呆之後,全場爆笑,一邊哈哈大笑,一邊鼓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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