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木頭,隻有這座山裏才出産,并且是在大山的最深處,并且數量極少,因此非常珍貴,是千百年來,本地向皇宮進貢的重要物産,皇宮裏皇帝吃飯的餐桌,就是這種木頭做的,現在是民國時代,沒了皇帝,所以老先生才敢自己用這種木頭,要是放在前清時期,他是萬萬不敢的。
聽老先生這麽一說,道士和風水大師都很好奇,連忙仔細看看這張餐桌,除了散發那種好聞的香味外,表面還極爲光滑,不沾任何油污,真是奇特,他們三個都不禁贊歎起這座大山的神奇來,這裏不僅出産很多别處沒有的珍貴藥材,竟然還有如此珍奇的木頭。
風水大師此時還不知道,其實那個美國教授,尋找那個會詛咒術的道士時,就是來的這座山,他知道這這一點,是多年後從教授的書裏。
三個人圍着這個奇異的桌子觀賞了一會,飯菜也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光是菜就足足十多個,非常豐盛,雖然都是素菜,但無論是食材還是手藝,都絕對算是上乘,老先生還弄了壺酒,雖然道士不喝,但他和風水大師每人小酌幾杯,興緻慢慢變高起來。
從那個女孩被殺後,和老道士、還有這位老先生相處的這幾天裏,使他極度的痛苦得到了很大的緩解,這兩位智慧、曠達的老者,絕對算是他的良師益友。
三個人在搖曳的燭光下,邊吃邊談,非常的惬意,這時,外面已經完全黑了,在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炊煙味,小山村裏越發顯得甯靜祥和。
正當三個人吃的正香的時候,忽然有傭人來禀報說,鎮裏銀号的賬房先生來了,要見老先生,老先生這次想起來,今天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而每個月最後一天的晚上,銀号的賬房先生都要過來向他報賬,,報告這一月的收入,賒欠,典當,外借等各種情況,老先生一聽,趕緊讓賬房先生進來。
賬房先生有五十多歲,長得瘦巴巴的,個子也不高,但那雙眼睛卻非常有神,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機靈之人。
賬房先生進屋一看有客人,邊忙抱拳拱手,滿面帶笑的說道:“哎呀,各位,不好意思,打擾了,不知東家您有貴客在啊”,老道長和風水大師,也都對這個賬房先生微笑還禮。
老先生笑着對他擺擺手:“老李啊,不用客氣,這位道長你又不不是不知道是誰,這位年輕人,是道長的朋友,反正都是朋友,你也不用太客氣了,還沒吃飯吧,趕緊一起來吃點吧”,說完讓傭人加了個椅子、添了副碗筷。
賬房先生看推辭不過,于是也就坐下,一起吃了起來。
老先生覺得也沒外人,就把賬房先生帶的包袱打開,包袱裏除了幾個賬本外,還有兩個銀錠,三人一看銀錠,馬上心頭一震,這不正是那個瞎老頭兌換銀元的銀錠嗎,老先生先拿在手裏,借着昏暗的燭光,認真看了一下,這時,風水大師和老道士,也把頭湊了過來,老先生沒說話,而是用手指着銀錠上“康熙八年制”的字樣,讓兩人看了一下。
而賬房先生正在忙着夾菜,沒太注意他們三個的舉動。
因爲有賬房先生在,所以三個人也不方便多說,隻是心照不宣的對視了幾眼,老先生咳嗽了一聲,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賬房先生:“老李,過去幾個月,這樣的銀錠都七八個,這個月怎麽隻有兩個呢,”
一聽東家問生意上的事,賬房先生連忙放下筷子,認真的回答道:“是這樣的,東家,那個瞎老頭這個月好像在忙什麽事情,比過去來的少多了,不過說來也巧,他昨天在鎮上的店鋪裏買鹽,好像還做了兩套衣服,我主動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并且還幫他把兩件衣服錢給付了,畢竟他算是咱們的大客戶,咱們也沒少從他身上賺錢,所以這樣的客人,當然要巴結一下、熱情一點”。
“那是當然,你做的對,老李,别說兩件衣服了,十件二十件的也不算啥,你問他爲啥這個月來咱們店裏那麽少了嗎,”老先生連忙微笑着說。
東家這麽一稱贊,賬房先生當然很受用:“我正是這麽問的,那個瞎老頭說,這個月他有點事,出了趟遠門,剛回來不久,正好他的大洋也花的差不多了,正想來咱們銀号呢,說是明天要一下換三個銀錠呢,”
“哦,是嗎,明天要去咱們那裏,”老先生興奮的問,不光是他,旁邊的風水大師和老道士也兩眼放亮,他們真是沒想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明天居然就可以見到那個瞎老頭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尤其是風水大師,暗暗的握緊了腰間的左輪手槍,心裏仇恨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想着自己那個年輕、漂亮、賢惠、溫柔的老婆,被這個瞎老頭殘忍的殺害;想着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生生被這個瞎老頭毀掉,不由得牙齒咬的咯咯直響,真想現在就能見到那個瞎老頭,吃了他、剁碎他,都不解心頭之恨。
老道士看風水大師神情不對,便悄悄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膝頭,這麽一提醒,風水大師才努力鎮靜了一下情緒,要不然真的要失控了。
老先生和賬房先生邊吃邊扯着閑話,而此時,風水大師的心情,又完全回到了那種極度痛苦、和仇恨的狀态中。
等吃完後,賬房先生從包袱裏拿出賬本、準備向老先生彙報賬目時,老先生推辭說,今天他累了,讓賬房先生先把賬本放他這裏,他自己看就可以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問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一聽,便知道東家今天有朋友在,好像沒心情聽他彙報賬目,于是邊趕緊起身告辭。
賬房先生一走,老先生讓人把桌子和飯菜撤下,幾個傭人又是好一陣忙活,收拾碗筷、擡桌子,掃地,然後又上茶。
等全部忙完後,屋裏又隻剩下他們三個人了,老先生先把房門緊緊關上,這才又坐回到座位上,此時,風水大師因爲仇恨、興奮、痛苦等各種情緒,臉漲得通紅,身上有點微微發抖,老道士則依然是一臉淡然,神色依舊是那麽平靜。
“沒想到這麽順利,這次沒用我們費力去找,他竟然送上門來了,我明天和你們倆一起去”,老先生好像也有點興奮,如同即将參加一場戰鬥似的。
“您可千萬不能和我們一起去,本來你已經夠幫我們的了,哪能讓你再跟我們冒這種險啊,你在家等着就好,明天就看我們兩個人的了”,一聽老先生也想參與明天的行動,道士連忙勸阻道。
老先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風水大師撲通一聲、跪在兩人的面前,飽含深情、淚流滿面的說道:“兩位老前輩,都是我拖累了你們,讓你們跟我犯難冒險,我實在是于心不忍,還是道長前輩說的對,老先生您堅決不能去,道長已經被我拖下泥潭,我可不能再讓您受到連累,況且你兒孫滿堂,一大家子人,您要是稍有閃失,我怎麽向您的兒孫交代,您要是明天堅決要去的話,那我就甯願這次不報仇了”,說完後,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一席話,說的道士和老先生心裏也一個勁發酸,尤其是老先生,也是個性情中人,看風水大師哭的這麽悲慘,再想想那個漂亮的女孩子的坎坷遭遇和慘死,也不禁老淚縱橫。
老道士情緒還算比較穩定,趕忙勸兩人,過了好一會,兩人的才平靜下來,看風水大師和老道士态度那麽堅決,老先生隻好讓步,決定明天就不跟着去了,不過,他決定特别安排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傭人,陪老道士和風水大師一起去銀号裏,萬一打鬥起來,多少也能幫上點忙。
但兩人還是反對他的這種安排,因爲他們倆人根本不想在銀号裏動手,因爲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在銀号裏就殺人,也不願意連累老先生和任何其他人,他們倆的計劃是,,一旦瞎老頭出現在銀号裏,他們就悄悄尾随那個瞎子,他不是住在山裏嗎,那最好是在山裏動手,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在官面上也不會引起麻煩。
老先生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又聊了一會,才告辭回去休息了。
夜已經很深了,沒有月亮,但天晴的很好,滿天的繁星,如孩子一樣眨着眼睛,屋裏的燈已經熄滅,在黑暗中,老道士在自己的床上打坐,而風水大師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望着窗外的星空,思緒萬千。
老婆那美麗的倩影、俊秀的臉龐、還有床上那火辣的身材,迷醉而溫柔的表情,都讓他那麽思念,他此生再也碰不到那麽好的女人了,他永遠的失去了她,他真希望這是個惡夢,他真希望惡夢醒來,他最愛的老婆還依舊躺在他的身邊;但讓他痛徹骨髓的是,這不是夢,而是殘酷的現實,他現在唯一活下去的勇氣,就是仇恨,而明天,就是他生死攸關的一天,要麽他死,要麽那個瞎老頭死,此外,沒有别的選擇,他也不想再有别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