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一時間，也是呆若木雞。
她很想辯駁一下，很想斥責秦易這番話是胡說八道。可是，她在腦子裏組織了許久的語言，發現都是蒼白無力。
到最後，她居然發現, 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說什麽？
事實就是如此，煙羅域和神棄之地之間的對抗，大多數生靈都不是勝利者，大多數都隻是炮灰而已。
但是，夏姬還是不願意輕易認同，分辯道：“這兩地的對抗傳統, 既已形成，彼此就不單單是爲利益而戰，也是爲了生存而戰。爲了生存而戰, 任何生靈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爲生存而戰？”秦易大笑起來，“這倒是聽起來有些靠譜。但是，神棄之地的生靈，不跟煙羅域開戰，真的生存不下去嗎？如果真的爲生存而戰，夏姬姑娘可曾想過，在煙羅域外，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爲什麽，這兩地的生靈，隻能窩在煙羅域，而不是去往更廣闊的世界求得生存？”
這番話一說出來，夏姬的芳容頓時變色，盯着秦易的目光, 變得複雜無比。
“外頭的世界……你知道外頭的世界？”夏姬沉聲問道。
“我們雖然是井底之蛙，卻總不能一直滿足于做井底之蛙吧？”秦易無比感慨。
倒不是說秦易不關心煙羅域和神棄之地之間的戰争, 但是，秦易從來不覺得，這就是他這一生所有的意義。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格局，就局限于此！
夏姬喃喃道：“井底之蛙……你這個比喻，還真是夠生動。不管是神棄之地幾個勢力，還是煙羅域七國，說到底，還真是井底之蛙。世世代代都在井底彼此傾軋。”
“菜雞互啄，還啄得這麽起勁，有什麽意義？”秦易問。
夏姬若有所思，如果說她之前還不懂秦易爲什麽不殺人滅口，那麽此刻，她已經隐隐捕捉到了一些靈感。
“世界這麽大，我想走出去看看。煙羅域的殺戮，神棄之地的殺戮，雖然是我們的宿命，但我從來都不希望，那是我們所有的宿命。”秦易語氣真誠，“有朝一日，如果我們走出煙羅域，在神荒大世界江湖再遇，你我說不定還能攀上同鄉之誼。若是江湖告急時，說不定彼此還會伸以援手。既如此，爲何一定要在這井底之中，不遺餘力是相殘相殺呢？”
秦易的這個觀點，實在太過新穎。融合了他前世地球人的現代思維，明顯已經超越了時代，超越了煙羅域的認知。
所以，這番話，對夏姬而言，絕對是聞所未聞的觀點，也是深深震撼着夏姬。無形之中，已經在夏姬的腦海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夏姬沉默了許久，深深地望了秦易一眼。她的内心是震撼的，甚至是佩服的。這樣一個同齡人，眼光格局，不單單超越了她夏姬，甚至已經超越了青蓮教主，甚至是修羅大宗的宗主！
難道，煙羅域當真出妖孽了不成？
“走出煙羅域……這是你的終極追求嗎？”夏姬忍不住問道。
秦易灑脫一笑：“是我的追求，但我不會滿足于讓它成爲終極追求。”
夏姬不得不承認，秦易的笑容，總是讓她感到舒心。或爽朗，或幹淨，或燦爛，或大氣。
總有一種獨特的感染力。
夏姬點了點頭：“看來，你是真的不會殺我了。那我離開，想必你也不會阻攔吧？”
“離開？”秦易微微一怔。
“怎麽？你終究還是怕我出去通風報信麽？”夏姬嘴角溢出一絲冷嘲的意味。
“離開當然沒問題，隻是，這失落之堡……”
“就跟黯然宮一樣，你不殺我，卻不代表我還有臉逗留。”夏姬第一次在黯然宮落敗，承了秦易的人情，自尊心讓她必須離開，退出競争。
這一次，她承的人情，明顯比上一次還大。最關鍵的是，她發現自己和秦易的察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加大了。
這種失落感，加上自尊心，更是讓她不願意逗留。
秦易這時候，倒是沒有矯情地挽留了。他不願意和夏姬厮殺，卻自也沒有理由挽留她。
更何況，秦易還真想獨自一人好好探索一番這失落之堡。
“好了，你不殺我，卻也不用擔心我出去洩密。不過，神棄之地和煙羅域的宿命，終究不是你我幾句話可以消弭的。出去之後，或許我們依舊會是對手，到時候……”
夏姬咬了咬銀牙，似乎想找幾句狠話。
但是措詞了許久，卻找不出合适的話來。
秦易哈哈一笑：“以後的事，誰又知道會怎樣。我雖不願爲姑娘爲敵，卻也不敢說你我一定不會爲敵。隻希望，宿命和造化，不要太過愚弄我輩。”
夏姬愣了愣神，心事重重地擺了擺手，卻是朝外走去。
出了黯然宮，夏姬也不逗留，幾個起落，便已經去得遠了。
其實秦易很想告訴夏姬，就算她想離開，也未必能如願。這失落之堡的建築，她未必能找到出口。
但是這種話，對夏姬這種驕傲的天才而言，無疑是一種羞辱。
秦易即便出于好心，也不好說。
“想不到，同是神棄之地的天才，這夏姬的性格，倒是很其他人，截然不同。此女未來的上限，必定極高。”
秦易對夏姬的評價，還是非常高的。
他不知道修羅大宗的葉龍池到底有多了不起，但至少目前爲止，神棄之地年輕一輩的天才裏頭，不管是紀庚邪，還是莫魑等人，與夏姬比，都還是缺少一些靈性，缺少一種可塑性。
換句話說，就是缺乏一種讓人無法推測上限的潛力！
莫魑也好，紀庚邪也好，他們本身的武道天賦，都可以說是極高的。在實戰中，個個都是難纏的對手。
如果不是在黯然宮，動用了四道殺陣，正面對壘，秦易也未必能以一挑四幹掉他們。
但即便如此，這些人的實力和潛力，秦易可以一眼看到盡頭，而夏姬的潛力，卻明顯不同。
這就是差距所在，莫魑等人臨死之前，都看不到的差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