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出來，路離似乎對她寫字的樣子很感興趣，她還記得，路離曾經央求過她，希望她能教自己寫字，隻是當時的她，并沒有把路離的請求放在心上。

幾天的相處之後，她知道，路離并不是傻子，相反，他還很聰明，如果是傻子，怎麽可能做出來那麽複雜的鏡陣？他隻是忘記了許多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他恢複了記憶，那該有多麽聰明呢？

明天，等到明天路離醒過來，她就教路離識字，她想，路離一定會很高興。

輕輕摸了摸路離的頭發，羅绮輕輕道：“路離，醒醒，不要在這裏睡，乖……”

幾百米外，垃圾場裏，一隻漂亮的水晶球被放在破破爛爛的駕駛座上，閃閃發光。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水晶球裏響起來：“老夫雲邪。”

“車太賢。”

“幸會。”

“彼此。”

然後，車廂内，同時歸于平靜。

周六的早晨，陽光明媚。

羅绮推開門，深深吸了一口氣，郊區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樹上新抽出的綠芽，充滿了勃勃生機。

羅绮走到那複雜的鏡陣前，一邊看，一邊驚歎着。這美麗的鏡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同璀璨的星河，無數條繩子把這些數不清的鏡片穿起來，形成了百葉窗一樣的構造，從各個角度集中射向一處。那些用來控制和調節的繩子，穿過了窗戶上方預留的煙囪孔，伸入屋内，系在了一個有五個木輪的架子上。

那架子被固定在桌子的一角，隻要撥動木輪，就可以輕松調節這些鏡面的角度，構思之精巧，結構之複雜，讓羅绮驚歎。

路離他真是一個天才！

研究了一下月華鏡陣，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羅绮叫道：“路離，該吃飯了！“

“哦，回來了！“路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然後響起了嘩啦啦的聲音，路離拖着一個硬紙闆走進了大門，在那硬紙闆上，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書。

“快，洗洗手，吃飯了。”羅绮拿了一條毛巾，把路離面上的汗擦幹淨了，然後從廚房裏端出了早餐來。

早餐是簡單的鹹菜稀飯，鹹菜是羅绮自己腌的，都是一些菜根、黃瓜頭之類的，切成細細的絲，盛在碟子裏。稀飯是大米稀飯，羅绮把大部分的大米都盛在了路離的碗裏，自己的清的可以看到碗底。

今天早上，羅绮給路離上了一課，告訴他說，搶别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不讓他再去搶别人的東西吃，路離乖乖受教。

隻是，羅绮心中有些愧疚，因爲她并沒有能力讓路離吃上更好的東西，和大威搶來的小籠包、豆漿之類的相比，稀飯鹹菜實在是太寒酸了。

好在，路離卻是吃飽了。

“好好吃。”路離面上的表情，讓羅绮放下了心。

午飯的飯菜還不需要擔心，家裏還有一些面，她可以蒸點饅頭，菜地裏的菜也足夠中午吃。

收拾好了碗筷，羅绮翻看了一下路離撿來的書，把有用的東西挑出來，然後把沒用的那些裝起來，這些可以賣不少錢，至少夠吃一頓飯了。

然後，羅绮開始教路離識字，識字當然是先從拼音開始教起，羅绮從那一大堆書中找了一本關于拼音的畫冊，在院子裏的地面上用枯寫出來大大的字母，教路離念。

路離學得非常快，幾乎是羅绮教上一遍，路離已經會了。

如果說這是因爲拼音太簡單的話，那麽教路離識字，就更誇張了。

随便找了一本小學課本，翻開課文，羅绮在地上一個個的寫，每寫一個字，就對路離解釋一下意思，并讓路離在也寫上幾遍。

路離隻寫上一遍，就停了下來，轉頭讓羅绮急需教。

有一個特别聰明的學生，會讓人格外有成就感，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教了路離200個字，配合着拼音和圖畫，路離已經可以自己看懂小學課本了。

回到房間，倒了一杯水出來，路離依然在自學，他念一個字，然後寫一個字，面上帶着笑容，很是享受學習的快樂。

羅绮發現，路離自學比自己教更有效率，她猶豫了一下，把吃飯的方桌重新支起來，幹脆就在明媚的陽光下學起習來。

大威趴在路離的腳邊，看着路離在地上寫字，偶爾好奇地看看路離手中的書，然後再次趴下來，一直很是安靜。

羅绮初時還偶爾看看路離的進度，很快，她就沉浸進了自己的世界，認真複習起來。

中午時，羅绮驚訝地發現，路離竟然已經學會了查字典。

下午，天快黑時，路離已經可以看一些簡單的小說了。

這種進步速度，實在是太駭人了，所以……羅绮她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

傍晚時，羅绮帶着路離出門了。距離羅绮住的地方大概五裏路之外，有一個菜市場，每天羅绮都在這時候，去賣點便宜的菜，或者揀點别人丢掉的菜葉之類的回來。

已經這樣生活了幾年的羅绮，早就習慣了别人異樣的目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因爲别人的目光就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那恐怕羅绮早就已經活不下去了。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瞧不起她，有幾個小販，會專門給羅绮留一些東西，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好菜。

譬如今天，羅绮從那小販手中接過裝好的菜葉時，發現裏面還有幾頭蒜，一塊姜，一點紅辣椒。小販們對跟在羅绮身後的少年很好奇，紛紛問道：“閨女，那是誰？”

“我弟弟。”羅绮羞赧地笑了笑，路離則對他們憨憨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