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很難看,枯瘦的身子簌簌發抖,卻是氣得,任誰處于這種境地都會萬分尴尬,普通人如此,他這樣的強者,也是如此。
突然,他的身體停止了顫抖,氣息猛地回縮,原本傲立的身形陡然變得萎縮渺小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遲暮老人一般。
“唉,老了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林踏天歎息一聲,似真似假。
這林踏天看上去是一個中年人,其實年紀早就已經超過六十,隻是武道精深,淬煉過血肉皮膜,才看上去仍舊是中年人摸樣,如果不是淬煉骨骼時出了岔子,隻怕能夠更加年輕一些。
不過六十歲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是老了,對于一個修爲踏入了長空境的武者來說僅僅隻能算是中年。
因爲他已經淬煉過血肉,身體機能幾乎已經恢複到了年輕時候的狀态,暫時不會氣血衰敗。
隻要淬煉骨骼成功,将骨骼淬煉得如同金玉一般,那時候造出來新鮮的血液,整個人便徹底複活,如同再生一般。
躍天境,一躍沖天;長空境,搏擊長空。
這便是這兩個境界的真義,淬煉血肉與骨骼,相輔相成,推動武者向更強大的境界而去。
“林前輩說笑了,如今林前輩正當盛年,又豈是我這樣的後進晚輩可比。”龍星空依舊微笑,不過心中覺得有些微微不妙。
對方原本盛氣淩人,服軟如此之快,隻怕中間大有問題。
很快,林踏天的話便印證了這個猜想。
“朝廷對青年武者的待遇一向優容,但是最近雲山城卻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之事。”林踏天臉上露出了悲色。
“不知是何事?”龍星空雖然知道不妙,但是卻無法阻止對方說下去。
“一位剛剛晉升爲躍天境的青年武者在雲山城北方平林鎮被害,兇徒的手段令人發指,竟然虐殺了這位青年武者,實在是天理難容。”林踏天哀戚的面容上隐隐透着一絲殺意。
“老頭,此事自有官府與尚武堂處理,關你什麽事。”大胡子壯漢冷哼一聲,頗爲不服氣道。
龍星空卻是突然聯想到了什麽。
“林呈龍,林踏天,莫非,林呈龍是淩山城林家之人?那就太糟糕了!”龍星空十分擔心,“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說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林家在淩山城屬于排名前列的大家族,它在淩山城的地位比起龍家在雲山城的地位還要高上一些。
怕什麽,來什麽。
“豈能與我無關,死者是我林家的子孫,論輩分要喊我一聲爺爺,我來看看官府是否已經抓到兇手,好讓我孫子的在天之靈瞑目。”林踏天臉上依舊一臉悲傷,仿佛是一個失去了親人的垂暮老人。
但任誰都能夠看出這林踏天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樣,分明是來興師問罪的。
“嘿嘿,你這老頭好不要臉皮,你那孫子在雲山城作惡多端,現在獲得這個下場罪有應得。”大胡子壯漢戟指指向林踏天,冷哼道。
他隻是一個争流境武者,但是面對比他高上兩個大境界的長空境武者林踏天,依舊絲毫不懼,據理力争。
林踏天勃然大怒,正想一招擊殺對方,卻發現四個人的氣息同時牢牢鎖住了他,隻要他輕舉妄動,勢必引發驚天一擊。
“這是赤裸裸的污蔑,凡事應該講求證據,不知有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孫兒作惡多端,如果沒有,就不要血口噴人。”林踏天一本正經道。
雲山城諸人頓時啞口無言,他們也是道聽途說,得知林呈龍是采花賊之後,便大加唾棄,豈會找尋什麽證據。
深知内幕的龍星空則感覺更爲棘手,當初那些受害的女子并沒有人留下證據,而尚武堂頒布的命令也是先将林呈龍捉拿歸案。
誰知那位抓住林呈龍的武者絲毫沒有打算活捉的意思,将之格殺當場,連押回審理的過程都沒有。
如果沒有人追究還好,如果有人追究……
已經有人追究了,龍星空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早就應該想到,能夠修煉到躍天境的年輕武者身後豈能一絲背景都沒有。
“聽聞殺死我那可憐孫兒之人的名号乃是雲山城之龍,該不會就是你?”林踏天眼中閃過絲絲仇恨的目光。
龍星空的姓氏很容易讓别人将他與雲山城之龍的稱号聯系起來。
林踏天剛到雲山城,已經在酒樓打探了一天的消息,可惜光聽到人說雲山城之龍,卻沒有提到他的姓名。
他也嘗試問過,結果被詢問的人大多回答不出,似乎也是頗爲迷茫的樣子。
見到龍星空的那一刹那,便不由自主将二者聯系起來。其實他并不确定,他隻聽過白雲三傑的名号,雲山城之龍還是這次孫子被殺後才知曉。
“呵,林前輩卻是搞錯了,我可不是雲山城之龍。”龍星空定了定神,将未來可能遇到的麻煩抛在了腦後,“至于何人是雲山城之龍,在下也不清楚。”
龍星空又不是三歲小孩,豈會被他輕易套了話去。
看着他一臉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訴你的表情,林踏天氣得胡子都差點翹起來。不過他卻是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畢竟龍家在雲山城屬于地頭蛇的存在。
他連強龍都不是,又豈會招惹。
而且他隐隐有種感覺,即便沒有那三位長空境武者在酒樓,這位白雲三傑之一也敢與自己硬撼。純粹是一種感覺,仿佛是本能一般。
這也是他忍住沒有動手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想來尚武堂和官府會給老朽一個公道。”說完不再理睬龍星空等人,在衆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中,悠悠然然地離開了雲山酒家。
龍星空看着他離開,目光中卻是充滿了凝重之色。
“華師弟,你真是惹了一個大麻煩啊!”龍星空悠悠歎息,自言自語,“希望這次可以安然渡過,不然……”
歎息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