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淺趴在床上睜着眼睛,顧畫屏是十二歲左右來到王家的,過去兩年,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及笄,然而她沒等到及笄那天,人就去了。
心一抽一抽的疼,也許是用了人家的身體,顧畫屏的那種近乎絕望的感情對姚淺也有了一些影響,從她的那些短暫的可憐的和王不疑相處的記憶來看,這個少女愛慕上王不疑并不是她的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這個男人出現救了她,情窦初開的年紀遇到這樣一個人是幸運,更是災難。
腦子裏亂哄哄的,一會兒是顧畫屏的記憶,一會兒是資料的沖擊,姚淺緩了很久才緩過來,臀上一陣一陣的疼痛傳來,四肢完全提不上力氣,仿佛一口呼吸都用盡了全力,但是姚淺知道,王不疑讓人手下留了情,五十闆子可以生生把一個人打爛,也可以像她這樣隻是疼,顧畫屏的死,其實是她自己放棄了生命。
“小姐,該換藥了。”
見姚淺垂着眸子不說話,丫鬟上前輕手輕腳的掀開被褥,給她換藥。
姚淺接收完所有的資料,有氣無力的擡眼,聲音發啞:“義父他不來看我嗎?”
“三爺中午出去了。”丫鬟淡淡道。
姚淺察覺給她換藥的丫鬟并不如何忠心,她甚至連面子工程也不願意做了,這和顧畫屏的記憶不符,自然,在顧畫屏眼裏除了王不疑也沒有别人了,這樣的小事,她又怎麽會在意呢?
正是這一點,才會被人背地裏鄙夷吧。
姚淺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我睡一會兒。”
丫鬟利落的換完藥,行了一個禮就出去了,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姚淺閉上眼,她要做的是先把身體養好,想做林黛玉,王不疑卻不是賈寶玉。
姚淺仔細的看了一遍資料,大概是因爲自小被嫡母虐待,長大之後,王不疑就開始喜歡年輕嬌嫩的少女,最厭惡那些看上去端莊賢淑的女人,顧畫屏隻有十四歲,花開一樣的年紀,嬌嫩的就像是水一樣,從這一點來說,應該是很符合王不疑的審美的。
那個穿越者一開始失敗過很多次,利用了無數的手段才摸索出王不疑喜歡女人的什麽模樣,改頭換面,精心設計,才占據了王不疑心底最柔軟的位置,姚淺得以從資料中看到王不疑的一切喜好。
王不疑有隐疾,是自小被嫡母虐待出的,他對成熟的女人有一種天然的敵意,因爲無法真正征服一個女人,所以他喜愛天真不知事的少女迷戀他的樣子,甚至刻意玩弄她們的感情,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此外王不疑還是一個極度自卑又驕傲的人,他是庶子出身,偏偏還生在大周第一世家裏,從小得到的種種待遇讓他極度敏感,他厭惡那些出身高貴的女子,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
看完資料姚淺都震驚了,這些喜好簡直就是爲顧畫屏量身定做的,顧畫屏年紀小,性情單純,迷戀他到不可自拔,雖然出身不低,但是顧家已經滅門,她隻是個依附于他的孤女,唯一的缺陷就是,他認了她做女兒。
是的,就是這唯一的缺陷,王不疑不會對顧畫屏有一絲旖旎的想法。
姚淺揪揪頭發,幹等是肯定不行的,顧畫屏已經爲她現身說法了,事實上她也沒法一直被動的窩在自己院子裏,就算她不像顧畫屏,努力把自己養得身體棒棒哒,也許到了年紀,王不疑就随意找個人把她嫁了。
這真是一個燒腦的任務,姚淺忍不住爲自己掉了兩滴眼淚,揪着頭發睡着了。
門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一雙玄底金邊的靴子緩緩踏了進來,床榻上趴伏着的少女臉上還帶着些許的淚意,沉沉熟睡着。
王不疑伸出手,用大拇指輕輕抹去了少女腮邊的淚珠,然後用帕子緩緩的擦手,他的動作随意,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矜貴,那雙沉澱了歲月的眸子靜靜的打量着床榻上熟睡的少女。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公主,閨秀,丫鬟,□□,甚至那些自诩高貴的名門夫人,顧畫屏原也沒什麽不同,他不會去打斷她們的奢望,他喜歡玩弄她們的過程,但是顧畫屏不行,她有個驚才絕豔的哥哥,千裏馬爲他而死,他得供着她,她是他千金買來的馬骨,所以顧畫屏要過得好,過得比誰都好。
多可憐呐,她是這麽的喜歡他,抛棄了名門貴女的尊嚴,獻祭一般的想要對他獻出她最珍貴的東西,而他卻不屑一顧,煎熬嗎?或許。
王不疑輕輕的按了按姚淺嬌嫩的唇瓣,桃花一樣的色澤,讓人很想看到它蒼白時的樣子。
美好的東西,毀滅時才是最美。
王不疑輕笑一聲,手裏的帕子落地,他轉身,擡腳踏過,仿佛在嘲諷的踏過一地破碎的少女芳心。
姚淺正好醒來,一眼就看到了那毫不留戀轉身而去的身影,她喃喃道:“義父……”
王不疑沒有停留,甚至連腳步頓一頓都沒有過,姚淺知道,要是現在不留下王不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她咬牙,強撐着從床上翻到床下,臀上的劇痛讓她意識一時都有些模糊,姚淺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顧畫屏既然已經走了癡情路線,她也就隻能這樣下去,姚淺咬牙,她本來想站起來,但是使不上力,隻有爬。
王不疑已經走到了房門外,姚淺一邊爬,話裏帶上了哭腔,“義父……你再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義父……”
少女的聲音絕望,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隻等自己一個回眸,冷血的男人也受不了這樣卑微的哭求,王不疑腳步微頓。
姚淺努力的爬了幾步,臀上一陣濕意,姚淺知道是傷口裂開了,她咬牙,繼續爬。
“義父,求您,不要讨厭畫屏……”姚淺低泣道。
王不疑微微側身,垂下眸子看她,他的眸子狹長,眼尾微微上挑,他的年紀已經不輕了,但是歲月隻爲他平添一份矜貴的魅力。
姚淺眼前都在發暈,手心被地面磨得通紅,隔着一層雪白的亵褲,臀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滲透出來。
王不疑輕聲道:“何必呢,我會替你安排一門最好的親事,公主也比不上。”
姚淺努力的擡起頭,她的視線已經對不準王不疑了,隻能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她的聲音有些幹啞,“畫屏,喜歡義父。”
她喃喃的說着,仿佛自言自語:“義父救下畫屏那天,原本畫屏是想自盡的,但是就看了義父一眼,就那麽一眼,畫屏就活過來了,義父就是畫屏的全部。”
王不疑靜靜的看着地上掙紮着想要靠近他的少女,眸子裏看不出悲喜。
姚淺終于能夠碰到王不疑,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他皂色的袍角,擡起臉龐時,兩行清淚流下。一路爬過來,她覺得她的屁股可能已經裂開了,疼得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她的眸子含淚,顯得那麽清澈,她看他的眼神充滿迷戀,王不疑發覺他有些喜歡這雙眸子。
她可真小,若是她知道了顧家滿門是因他而死,這雙眸子會變成什麽樣?
王不疑俯身,輕輕的擡起姚淺的下巴,聲音低沉,有些沙啞:“就這麽喜歡我?”
姚淺隻是哭,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她現在就知道她屁股疼!
王不疑有些垂憐的用大拇指撫了撫她的嘴唇,柔聲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仿佛他是個再慈愛不過的父親。
疼痛模糊了意識,姚淺把心一橫,在黑暗來臨之前,努力的仰起臉,在王不疑冰冷的嘴唇上輕輕碰了碰,閉上眼睛,眼角劃過一滴淚,艹,屁股太tm疼了。
王不疑頓了頓,把人抱了起來,朝房間走去。
顧畫屏的院子之前并沒有這麽清冷,王不疑無意養出一個驕縱的公主,但基本的總要給,昨夜他讓人打顧畫屏闆子,順手讓伺候的人都離開,隻給她留了一個伺候日常起居的丫鬟。
這一點在他對顧畫屏有些改觀之後變得格外刺眼起來。
王不疑把人輕輕的放到床上,愛憐的摸了摸那張淚意朦胧的臉龐,輕聲道:“來人。”
一直守在院外的侍從連忙進來,在王不疑面前跪下。
“去看看伺候小姐的丫鬟在幹什麽。”王不疑輕柔的說道:“要是在給小姐準備晚膳就罷了,要是在做别的什麽,就别讓她再做事了。”
侍從微顫,連忙應是。
王不疑輕輕的撫摸過少女失血的蒼白唇瓣,有些漫不經心道:“讓伺候的人都回來吧,女兒再不乖,做父親的,總是會心軟的。”
最後一句話,仿佛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