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淺其實幾世下來,容貌都還是那個容貌,好看不假,在京都繁華之地卻顯得普通了,隻是裴天生纨绔貪玩不假,卻不喜近女色,如今在他看來,姚淺是自家媳婦兒,自然怎麽看怎麽好看,哪怕姚淺生了張平平常常的臉,他也是會覺得好看的。
沒有太大的驚喜,也沒有失望,李氏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姚淺的頭,道:“舟車勞頓,别守什麽夜了,睡一覺吧,明日那些混不吝的東西你也不必見了,都不是什麽正經親戚,不值當我裴府的少夫人去拜見。”
姚淺乖巧道:“都聽夫人的。”
她頓了頓,又想起裴天生可能就在她附近,于是道:“隻是這夜還是要守的,夫君英靈未遠,我又怎麽能安心睡下?”
李氏歎氣,“都依你,若是撐不住就睡吧,且安心在這裏住下。”
她想了想,終究沒有把話說出口,裴家欠這姑娘的太多,偏偏她又這樣乖巧客氣,讓她這個做主母的越發愧疚不安。
英靈未遠的裴少将軍趴在屋頂上,隔着一小片瓦縫看着自己的媳婦兒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換了鳳冠霞帔,他有些臉熱,卻控制不住眼神向下看去,然後他就愣了。
鳳冠霞帔下,不是那些纨绔繪聲繪色描述過的香豔景象,而是一件白色孝服。
一生沒心沒肺,從來不知心疼爲何物的裴天生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别樣的情緒,他按了按心口的位置,眼神裏露出些許茫然之色。
這個倒不是姚淺故意的,她一來這孝服就穿在身上了,脫了鳳冠霞帔,她也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想來是姚康讓女兒這麽穿的,那麽問題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裴天生是詐死的?
若是不知道,特意讓女兒戴孝進府,是刷誰的好感度?李氏?若是知道,又爲何要派一個丫鬟來頂替她?
姚淺想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對悅兒卻有了些防備,比起這個悅兒,小綠雖然尖酸一些,也未必沒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足夠一目了然。
丫鬟按理是不能在裏面守夜的,姚淺也不怎麽害怕,新房就是裴天生的卧房,死人的卧房,不知道的人也許會害怕,她卻是知道的,裴天生不僅沒死,還可能在某個邊邊角角貓着。
悅兒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姚淺卻假裝沒看見,讓二人出去,在外間睡下。
新房的布置能看出并沒有花心思,隻是挂了些紅白綢緞做裝飾,冷冷清清的,能看出這間房的原主人是個愛極了兵器的人,牆上好幾把刀劍,正中的桌上還擺放着一副全套的烏金盔甲,姚淺走了過去,在盔甲前站了許久。
她似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麽。
頭盔是擺在正上方的,上面兩根長長的紅須須,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那須須一點也不蔫,驕傲的向上翹起弧度來,隻看着就能想象得到,它的主人穿戴起來會是多麽意氣風發。
姚淺摸了摸那須須,摸到了一手幹涸的黑塊,她不明所以,裴天生卻僵了僵,他是真不知道,他的盔甲送回家,居然沒擦洗!那上面都是他殺敵時濺上的血污,時間久了凝結成黑塊,時間更久一點,連血氣都沒了,看着跟土灰似的。
媳婦兒會覺得我是個邋遢的人嗎?裴少将軍的心中一片沉重。
孝服材質是麻,穿在裏面很不舒服,姚淺也沒有太虧待自己的打算,解了孝服放在一邊,她自覺有亵衣亵褲,卻不知道在古人的眼裏,不露一絲胳膊腿的亵衣亵褲和草莓三點式小可愛是一樣的。
裴天生俊臉頓時漲紅,他想移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勾頭去看,掙紮了許久,他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耳光,輕功都飛不穩,踉踉跄跄的下了屋頂,消失在夜色裏。
于此同時。
【滴,裴天生好感度增加10點,當前好感度爲20點,請宿主再接再厲】
姚淺有些奇怪的歪了歪頭。
原本姚淺是真的想守夜的,但是不知道怎麽的,才過半夜,她就有些犯困,過了一會兒,眼睛都睜不開了,她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進來,卻再也提不起力氣去看。
“這件事情真的是太冒險了,若是你被人發現……”男聲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
這時,一個姚淺很熟悉的女聲響起:“呼延大哥,不用擔心我,爲大汗做事,是悅兒心甘情願的。”
男聲歎氣,隻好道:“這個女人怎麽處理?”
悅兒瞥了一眼仿佛在沉睡的姚淺,眸子裏劃過一絲狠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居然不肯讓我替她,還在裴家人面前露了面,隻好麻煩呼延大哥,把她的臉皮剝下來,做個臨時的面具了。”
那男聲毫不猶豫道:“那好,我先殺了她。”
悅兒輕聲細語:“死人的臉是僵的,呼延大哥,她中了我們的藥,叫不出聲的。”
姚淺是能聽到他們對話的,隻是眼皮沉重,頭腦昏沉,這一刻她的腦海裏轉過無數紛雜的念頭,卻都是模模糊糊的,她艱難的動了動手指,在外人看來,不過是條件反射的一點點小動靜。
有人一步步的朝她靠近,下一刻,姚淺幾乎能感受到刀鋒帶來的冰冷刺痛,她要是沒聽錯,那個悅兒是想讓這個男人活生生割開她的臉皮!
姚淺咬牙,忽然就明白了系統那句話的意思,鶗鴂情劫,鶗鴂是杜鵑,杜鵑最大的特性是……鸠占鵲巢!
如果她沒猜錯,這個悅兒就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無疑了,她占了原主的身份嫁給裴天生,方才聽她提起什麽大汗,說明她是異族派來的奸細,一個少年功高的将軍,娶了這樣一個妻子,有她背後一直向異族洩露情報,怎麽能不被消磨氣運?一旦東窗事發,他也是必死無疑的。
姚淺努力的想動彈一下,哪怕是拖延一點點的時間也好,她不信裴天生跟了她一路,就這麽好死不死的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不在。
事實證明大氣運者的靈光還是很不錯的,裴天生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對,那是他媳婦兒!他的女人!看看怎麽了?他不光要看!他還要……那,那啥呢!
至于那啥到底是啥,裴少将軍決定等雁門關事畢,找幾個以前的狐朋狗友問個清楚。
剛剛靠近新房,裴天生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側耳聽了聽,頓時目眦欲裂,他一把拔出随身帶着的匕首,隔着一層窗戶紙将匕首擲了出去,正插在那男子後心,裴天生力氣極大,又是戰場上練出的準頭,那匕首在半空中幾乎帶上了火光,一下子捅進了男子的脊柱,他當場腿一軟,手裏的刀也落了下去。
裴天生來不及多想,直接沖了進去,他擡起姚淺迷迷糊糊的臉龐,确認她隻是中了藥物,才安下心,伸出手,有技巧的按了按姚淺的脖頸處,姚淺頓時感覺一股更深的睡意襲來,她再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這時,裴天生揪起那個姓呼延的異族男子,他毫不留手,一把拔出了男子後心的匕首,鮮血頓時濺了悅兒滿臉,悅兒想要驚叫出聲,裴天生一腳踹在她肚子上,悅兒朝前撲倒,裴天生又是一腳踏在她的後脖頸,頓時疼得叫不出聲來了。
那異族男子倒是倔強,咬牙看着裴天生,眼裏都是恨意,再疼也沒有吭聲。
“你們倒是有膽子,居然敢動我的人?”
異族男子冷笑:“雁門關一役,少将軍好威風,世人隻知我呼延入主雁門關,卻不知王庭早失,大汗一脈盡毀你手!”
裴天生把沾了血的匕首在動彈不得的異族男子衣襟上擦了擦,壞笑了一下:“别這麽誇我啊,我是會害羞的。”
異族男子被憋的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臉色漲紅,他咬牙道:“被擒是我無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希望你能放過無辜之人。”
他虎目含淚,看着裴天生精美的小鹿皮靴下踩着的悅兒,眼裏都是聯系。
“悅兒是個好姑娘,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逼她幹的,和她無關。”
要是姚淺醒着,絕對上去就是一本傻逼經,反手就是一本論語,逼她幹的?逼她劃人臉皮做面具?
裴天生腳下移了移,用靴子尖挑起悅兒的下巴,迫她擡起臉龐,悅兒察覺到了來人的身份,低泣了一聲,青絲散落間,露出一張極爲清純美貌的臉龐。
裴天生毫不爲之所動,既然有纨绔之名,起碼有三成是真的,他見過京師畫舫裏最美的姑娘,也見過以美貌聞名的貴女,隻是他不在意而已,真的計較起來,按照他的眼光,這個丫鬟,生的簡直醜陋。
“他們逼你做什麽了?”裴天生淡淡的問道,他不想再看這丫鬟的臉,腳一擡又把人踩了回去。
白皙嬌嫩的臉頰再度重重的和地面接觸,悅兒的臉頓時有些扭曲,她艱難的偏了一下頭,想要露出自己的面龐來,以爲她是在掙紮,裴天生有些不耐煩,一腳把她踹開,匕首落在了異族男子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不說,那就你來說,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異族男子心痛的看了一眼半天爬不起來的悅兒,咬牙道:“你殺了我吧!”
裴天生忽然露出一抹壞笑來,壓低聲線道:“喂,你喜歡這個女人?”
異族男子雙目瞪圓:“你,你要做什麽?别動她!”
“你要剝我媳婦兒的臉皮,我剝你心上人的,這是不是就叫,禮尚往來?”
裴天生眨了眨眼睛,匕首在異族男子的臉上橫劃一刀,充分的向他展示了匕首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