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打斷了董甯的話頭,憐愛地道:“先不要說那麽多,我帶你去星衡域!”
“不要!”董甯語氣堅定地拒絕道,“魔族此時将兵馬都收縮回血雲荒地了,我的肉身沒有辦法混着偷渡過去,此時妄圖想着要去修煉身外分身,不知道要耗費掉多少資源,才有幾分可能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你們現在在星衡域也極爲艱難,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我身上平白無故的浪費資源了。”
說到這裏,董甯語氣轉向柔和,拿手虛虛的想陳海的臉龐上摸去,隻是陳海也隻是分出一道元神渡入血雲荒地,都是虛靈狀态,哪裏能有什麽接觸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帶着些笑容道:“隻要知道你一切皆好,那就比什麽都好——早晚有一天,我會真正穿過血雲荒地,去星衡域找你的。”
星衡域的魔劫已經曆時近五年,五年間,根本沒有任何削弱的迹象。
雖說西北域已經能夠勉強守住魔獐嶺防線,而姜寅率西北域勤王軍、會合北廷、東廷以及東南域柱國将軍府的援兵,也勉強在遼松平原上建立防線,但烈王率征魔大軍主力,與雍京兵馬彙合後,又得天南、大越兩國的援助,會合西南域、西廷、南廷柱國将府的援兵,兵勢極大,卻遲遲沒有辦法咬住侵入中州大平原的羅刹魔族,将其殲滅掉。
中州大平原已經糜爛不堪,不知道多少生靈淪爲魔族的血食,而此時還不斷有大群羅刹魔族,源源不斷地越過古蘭山脈,進入遼松大平原,陳海擔心不知道到什麽時候,一直緊繃着的局勢就會徹底的斷裂了,到那個時候,西北域與魔獐嶺都很難孤支獨撐,到時候該何去何從,陳海也不清楚要如何收拾殘局,心想董甯這時候不急于過來,也是好的。
兩人有喁喁細語了一陣,董甯将燕州當前的最新情況,說給陳海知道:
“這幾年過去,燕州進行了全力的動員,不但将燕州境内不多的魔兵、雜魔都清剿一空外,眼下在黑山一線,還聚集了上千萬的兵馬,羅刹魔族在燕州的殘兵,也已經徹底縮回血雲荒地,甚至在血霧魔淵裏都沒有駐兵。朝中諸大人商議,有心想攻入血雲荒地,占據一地建造城壘,一方面能替這邊吸引部分魔兵,另一方面你這邊要是有什麽大動作,燕州那邊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響應,不至于延誤了時機……”
自從魔劫爆發以來,崇國暫時算是徹底喪失了染指天羅谷的能力,這使得天羅谷在崇國大小宗門、宗族眼裏的地位,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即便在天域通道徹底打開前,玄元上殿乃至西北域三宗都不認爲魔族裏有誰能将流陽宮的上古遺寶從血雲荒地取出來,但此時崇國面臨滅頂之災,暫時也沒有人會關注天羅谷的動向。
即便最終極其勉強的将魔族驅趕出去,也沒有誰會認爲慘遭重創後的崇國還有能力趕到六十五年後的天域通道徹底打開之前,有能力控制住天羅谷。
而魔族早就知道流陽宮的上古遺寶不在血雲荒地,這些年大動幹戈,實際就是用聲東擊西之策,有意将崇國的邊軍主力,都騙往西線集中,造成東線古蘭山出現那麽大的空虛漏洞。
魔族此時全力想撕開崇國的防線,短時間内應該不會針對燕州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但燕州要是一旦對血雲荒地有所動作,陳海就懷疑魔族有可能往血雲荒地增兵。
看着陳海在那裏皺眉思量,董甯一言不發,就這麽定定地看着陳海,仿佛要把眼前這個讓她傾心的男子所有的一切都刻印在心中一樣,也或許隻有這樣,才能減輕這些年的相思之苦。
若是能再感受一下他的溫度,那就更好了,董甯頗爲遺憾地想着。
“前年我陸續從燕州往血雲荒地調集了兩百多道丹、道胎境強,現在燕州是否還能保持穩定,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吧?”陳海向董甯問道。
董甯點了點頭道:“燕州這些年來,在慘烈的禦魔血戰,有不少地榜、天榜中人物殒落,但在生死威壓之下,加上道禅院的玄法絕學進一步惠及衆人,突破瓶頸,踏入新的境界者比比皆是——目前燕州擁有六十多位天榜道胎、九百多位地榜道丹,人數是魔劫暴發前的一倍,你前後總共才抽走五分之一的人手,還不至于動了燕州的筋骨。而諸閥老祖們知道星衡域的存在,不僅能讓他們延續壽命,而且得到機緣後,有可能令他們更上一層樓,他們也就少了一些勾心鬥角的心思,這一次的計劃,倒是諸閥老祖表現更積極一些了……”
董甯說起燕州更詳細的情勢變化,也是相當的振奮。
星衡域爲諸閥的老祖提供了一個看似缥缈莫測的目标,但比魏子牙當年折騰出來的那些事,踏入星衡域,渡劫踏入天位境,成爲天位境,雖然機率極低,卻更真實、更可靠得多。
這就極大化解了燕州人族所存在數千年的矛盾;當年栖息瀚海的蠻族部落,遷入到涼雍及河西北部的邊緣地區也栖息繁衍開來,蠻族武勇,成爲龍骧軍精銳最重要的兵員補充之一。
說了很多事,董甯眼神古怪的瞥了陳海一眼,又說道:“燕州情況一切都好,但可惜某人當年難得回燕州一趟,辦事卻不力,幾年前瘋狂了一晚上,在兩個女人的肚子裏都沒能留下什麽子嗣,要不然扶持幼帝登位,燕州的形勢就更加的固若金湯了。”
陳海當然知道楊巧兒和蘇绫在他走後一兩年間,都沒有能成功誕下子嗣,他暫時也不會去理會這事,但沒有想到這時候聽董甯說出來擠兌他,笑着說道:“你生氣了?”
“我有好生氣的?我隻是将燕州這兩年的狀況說給你知道而已。”董甯瞥了陳海一眼,說道。
陳海也是趕忙岔開話題,說道:“燕州局勢平穩,是能抽調大量的兵馬出來,但此時不宜太早輕舉妄動——即便燕州要有所動作,也不是現在,我預計未來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魔族最終被驅趕出燕州,那燕州與北陵鎮的聯系絕不能有一絲洩漏出去,第二有可能是東線先支撐不住,先告崩潰,那時候數以百萬的魔兵被擋在魔獐嶺以北,不能南進吞噬勝利果實,必然會變得狂躁而輕敵,主力兵力有可能趁着西北域内部混亂一片,直接繞過魔獐嶺南下,到時候我需要燕州兵馬能勢如雷霆殺過來,令魔族毫無防備,或許還能替崇國人族保存一分生機!”
陳海始終是将燕州兵馬,當成手裏唯一的奇兵底牌,之前陳海守新雁城時,實力太弱,需要燕州出兵牽引魔族兵馬,但現在要是有可能,陳海還是希望魔族能徹底忽視掉燕州有進攻血雲荒地、甚至經血雲荒地殺入天羅谷的可能。
目前燕州那邊有要做的,隻是做好一切準備,而不是太早打草驚蛇。
另外,燕州雖然在血霧魔淵外調集上千萬兵馬,但在這上千萬兵馬裏,能通過血霧魔淵進入血雲荒地,以及有能力在星衡域慘烈戰場上立足的精銳将卒,以通玄境中後期爲标準,可能也就一兩百萬人。
陳海希望燕州那邊秘密整訓這麽一支真正的精銳戰力,以便在必要之時,能突入血雲荒地。
見着董甯的氣息越來越虛弱,陳海知道這是她剛剛恢複修爲,元神還沒有辦法在血雲荒原單獨滞留太久,雖然說是百般不舍,陳海還是讓董甯先返回到燕州。
陳海将分出去的一道元神收了回來,将燕州當前的勢态,跟蒼遺、左耳介紹了一遍。
左耳點點頭,說道:“北陵鎮勢力,要得勝,隻能劍走偏鋒了,希望燕州能編一支精銳戰兵,到時候能發揮關鍵作用……”
陳海點了點頭,轉而向蒼遺問道:“說起來,師兄,你觸碰到大道本源也有多年,你現在去渡天道雷劫,能幾成把握?”
蒼遺歎了一口氣,說道:“以星域衡有史以來,觸碰大道本源,而修得道胎境圓滿者,不知凡幾,但他們在諸多道階法寶、道階靈丹的護持下,最終能扛過大道雷劫,證得大道者也不超過半數,我又能說有多少把握?”
陳海當然是巴望他們這裏能再多幾個天位真君,但蒼遺此時貿然去渡道劫,成功的概率比他還要低,他絕不會拿蒼遺的性命,去賭這十之二三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