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甯婵兒盤膝坐在陳海的身前,元神從顱頂躍出,甯婵兒的元神本相,也徹底轉化爲魅魔形态,這實是甯婵兒将魅幻真意參悟到第三種境界,修煉本命神通,踏入道丹境圓滿的标志。
要不是先要替陳海療傷,甯婵兒此時已經可以直接沖擊道胎了。
甯婵兒潛伏天羅谷十數年,陳海都沒有發覺,他還以爲神魂深處的魅魔魂種早已經破碎湮滅,但甯婵兒元神脫竅這一刻,陳海便覺心湖深處有一道隐秘的心弦輕輕撥動了一下,看甯婵兒元神本相的眼瞳微微顫粟,也是同時有所感應。
“你要敢将我的元神拘在你的體内輕慢,我就将你的道胎給打爆掉!”甯婵兒威脅的瞪了陳海一眼,将元神直接投入陳海的體内,這樣她才能直接将自身的靈元法力接引過來,替陳海修補百骸竅脈的傷勢。
心魂感應,陳海也難免有蕩漾之感,隻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思兒女之情,北陵鎮兵七十萬人馬在新雁城看似人多勢衆,實際上危如累卵,他需要在天呈山魔族增援天羅谷之前,确定好北陵鎮兵的出路,時間極爲緊迫,要不然他也不需争分奪秒,讓甯婵兒直接幫他療傷了。
精銳魔兵以魔軀強悍著稱,又以人族及億萬生靈爲血食,不受彌補拖累,往雍京推進的速度,要遠遠快過烈王秦冉率部回援。
而就算有上百天位強者坐鎮的雍京最後勉強守住了,但讓數以百萬計的精銳魔兵、數以千萬計的雜魔湧進來,崇國也會被打得一塌糊塗。
在這種情形下,北陵鎮兵無論是作怎麽樣的選擇,都不會是好選擇,最終連生存都成問題,那更不要奢望能控制天羅谷,在天羅谷周邊建立與燕州一脈相承的人族國度了。
魔劫,這一切實際成爲倒懸在崇、越、天南等國頭頂上一柄利刃,扛不過這一次魔劫,一切皆休,可笑三宗與烈王秦冉還要在他身上相互算計。
而他此時選擇抱烈王的大腿,卻也不是因爲烈王是賢王明君,實際上是他唯有這樣選擇,才能最少的受人牽制。
這也可能說是一種遠交近攻的策略,陳海從來都沒有覺得這些站在芸芸衆生之上,視衆生爲蝼蟻的人物,有誰是真正可靠。
他想着到時候即便崇國形勢一片糜爛,他也要率領真正願意爲守土而戰的人族精銳,戰到最後一刻!
甯婵兒的雄渾真氣正在陳海的四肢百骸之中緩緩流淌,修複着他肉體的傷勢,陳海這一刻胸臆間突生一股豪氣,竟令陳海有些萎靡的道胎金劍之相,生出感應,瞬時間在他體内綻放億萬金芒……
甯婵兒元神冷不防被金色浪濤般的密稠光波推出陳海的身體。
甯婵怕被劍芒傷及元神,急忙将元神收回體内,直覺這一刻天地都震鳴起來,天地氣機有再度納入陳海眉間的樣子,睜眼看見陳海眉前金色毫芒綻放,仿佛黑洞一般,将方圓百餘裏内的天地靈氣都瘋狂的吸噬過來。
到了極處,以陳海爲圓心,天空中竟然形成了一個上接天蒼的靈氣漏鬥雲。
姜晉和元周正在議事殿内商議事情,突然感知城内靈氣的變化,神識往陳海府邸探去,發現陳海閉關之處的氣機之強,竟然不比他們二人弱上多少。
元周看着姜晉陰晴不定的臉,拱手笑道:“恭喜姜真君,看來最遲十年,或許就在當下,玉皇峰就又要添一位天位真君了。以一脈坐擁四位天位真君,就是萬仙山掌教一脈姬氏,幾千年來也都不曾有過如此的榮光啊。”
看着元周一本正經恭喜的樣子,姜晉心中暗罵連連。
玄皇殿在西北域三宗位列最後,但山門也有六位真君級存在,不比元陽宗稍差,但元周借口玄皇殿山門位于元陽宗、萬仙山之南,已經抽調太多的子弟随姜寅及烈王馳援雍京了,就不願意再往魔獐嶺增援兵馬,故而他雖爲主将,在燕台關卻不怎麽管事,這可未必叫姜晉心裏舒坦。
而他們都已經認識幾千年了,姜晉就不相信元周不知道陳海在姜族就是誰都捋不平的刺頭,這個時候在這裏卻說風涼話,着實可惡。
隻是陳海畢竟是姜寅的弟子,又是屬玉皇峰一脈,元周半真半假地向自己道喜,姜晉也隻能斂着内心的不爽,淡淡地道:“好說好說!”
話題岔開了,二人都沒有心思再繼續談下去,就這麽相對默默而坐。
此時莫說是姜晉、元周等人,就連普通将卒都能看到陳海私邸上空的異象,忍不住羨慕的看過來、議論紛紛。
而作爲當事人的陳海,在那裏閉目垂眉,将心思整個都收斂了起來,憑籍着本心,任天地山河劍意瘋狂地吸納天地靈氣。
三天之後,随着一聲古樸而晦澀的鳴動聲,陳海緩緩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此時天色已晚,室内本來一片昏暗,可是在陳海睜開眼簾的那一刻,一道有若實質的金光瞬間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晝。
聽到動靜的甯婵兒站起身來,瞅了陳海半天,說道:“要不是親眼看到你在我身前,我都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我自己的修爲,已經不能将你的氣機與天地氣機區别開來了,看來你已經距離天位不遠了……”
陳海眨了眨眼,将那團金光斂去,将融入天地的自身氣機收回來,點了點頭道:“一時之間有所頓悟,其實天位的門檻,我早十幾年前就已經一腳踏入了,隻是那個時候底蘊實在太差,渡不過天劫罷了。這次若非爲了董甯她們,舍卻了幾顆火鴉精魄,現在觸發大道雷劫應當沒有問題。”
甯婵兒很好奇一腳踏入天位到底是什麽感覺,但是成道之路千千萬萬,适合陳海的未必适合自己,不是自己的道路,知道太多反倒會迷惑自己的道心,甯婵兒最後閉嘴沒問。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陳海才算将氣息盡皆收斂了起來,他伸出手掌,心随念動,一枚古拙的、帶着磅礴蒼茫氣息的金色靈劍,似虛還實、非虛非實的在掌心中浮動。
陳海見自己能自如的凝聚天地山河劍意,而戰後慘烈的肉身傷勢在這一刻也是痊愈了,沒想到對天地山河劍意參悟到更圓融渾然的境界,自身氣機完全融入天地之間,竟然還有修補肉身生機之奇效,他也是極爲滿意,散去劍意後笑道:“若是這個時候再次面對束越,應該比那日要輕松許多。”
“我也要加快修煉,要不然就要讓你落下太多了,”甯婵兒感慨道,“對了,今日白天,姜晉派人前來,說讓你出關後去見他。”
陳海起身整了整儀容,笑着說:“應該是烈王的令旨到了,難爲他沒有提前要我出關。”
說話間,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就聽到趙大成和來人說話,陳海帶着甯婵兒走出房間,示意趙大成先行下去休息。
來人恭敬地行禮道:“大人,真君察覺到你此時已經出關,特地令卑職前來相請。”
此人算不得姜晉的嫡系随扈,但也是萬仙山玉皇峰下的弟子,現在是明竅境圓滿、将要沖擊道丹的修爲。
這些天來,他明裏暗裏也聽到了不少陳海即将突破的消息。
對于同爲寒門弟子出身的陳海,他自然是多了許多的仰望。
餘蒼真君成就天位之後,盡最大的努力照顧玉皇峰一脈的寒門弟子,而陳海當初爲了朱明巍、魏漢等人,不惜以微薄之力對抗姜涵,早就在萬仙山的寒門弟子中流傳爲佳話。
若非宗門自有律令,怕是他都想要直接去陳海麾下做事了。
他在前面小心地爲陳海引路,最終還是忍不住滿腹的話,傳念問道:“将軍大人此次立下軍功,想來烈王殿下賞賜不會少,若是将軍真能獨自開府了,到時候可需要親扈?”
“不需要!”聽陳海這麽回答,那人一臉失望的神色,但是陳海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眼中綻放出神采來,“我隻需要能率領将卒、沖鋒陷陣、建立軍功的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