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沒有數十息,前方驟然出現了四五個岔路口。
這些洞口粗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麽不同,沙天河根本就不加考慮,就向最右邊的一個洞口之中掠了過去。
等陳海等人跟上之後,沙天河則祭出血靈刀,隻聽見一陣陣轟隆震動,就将身後幾個洞口全部斬塌下來;直到此時,沙天河才松了口氣。
一堆碎石雖然對于韓三元等人稱不上多大的麻煩,但除了能拖延住韓三元他們之外,更能有效地阻止他們神識的探查。
此時洞口被封,陳海等人的眼前也都暗了下來,不過以陳海他們的修爲,即便洞窟的石壁之上沒有磷光閃爍,也不至于有礙他們的行動。
沙天河一路向下,輕車熟路往洞窟深處鑽去,又不斷的如法炮制,将一些狹窄的洞口,用血靈刀轟塌,很快外面的厮殺聲就被徹底的隔絕在外,傳不進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漸漸有劇烈的震動聲傳來,想來是赤源他們留着斷後的數百魔兵已經死傷殆盡,韓三元、吳平開始往裏探索了。
這個時候陳海也不再擔心,畢竟在洞窟之中不比廣闊天地,不僅吳平所部精銳騎兵無法肆無忌憚的沖殺進來,而且狹窄的空間裏更利于肉體強大的武修近身搏殺,即便是韓三元傷勢痊愈,在洞穴之中祭禦劍陣,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一路行來,衆人都默不作聲,陳海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卻一直在冷靜觀察,除了時刻注意着沙天河的反應,還将神識延伸出去,探察石壁洞窟深處可能存在的陣法氣息,他心知這裏真是沙天河的一處秘密巢穴,那他必然在這裏早有布置,要是一時大意,着了沙天河的道,就不是赤源的數百魔兵白白損失這麽簡單了。
越往下去,沙天河的氣息越是微弱,有厚厚的岩層作爲阻隔,上方傳來的震動聲小的幾不可聞,而這時候,沙天河濃重的喘息聲已經掩飾不住。
陳海一邊時刻關注着沙天河,一邊小心地将神識順着洞窟探查過去,在神識之中,下方的洞窟依然如蛛網一般一團亂麻,錯綜複雜之處,比之血煉場的地底世界還要更甚。
沙天河進入洞窟之後,數丈方圓的火鴉戰車不利于行,就收入儲物戒中,但是他還是盡自己所能,将最後所剩的幾枚防禦道符都祭用出來,将自己牢牢護住,畢竟後方是三頭以嗜血和殘忍聞名的羅刹血魔,他哪裏敢将後背就這麽直接交出去?
赤源與翼魔赤軍沒有陳海那麽城府深沉,這時候魔瞳都流露一絲喜色來了,他們是魔族不假,但又不蠢,即便他們身後的武衛級魔兵也隐然猜到陳海帶着他們救下沙天河,就是奔着沙天河懷裏的寶貝來的,隻是猶豫着是不是這時候就下手,還是再等上片刻。
又行了一陣,後方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隆巨響,緊接着沙天河驚聲尖叫:“壞了,被韓三元追上來了!”
赤源諸魔則是一陣錯愕,他們雖然沒有陳海和沙天河修爲高,但是那轟隆聲距離他們也就是三四裏的樣子,在他們的魔識之中,根本沒有察覺到韓三元等人的氣息。
沙天河趁着赤源諸魔錯愕的當上,他卻身形一閃,猛然往一側的石壁撞過,陳海冷冷一笑,毫無猶豫的如影随形緊貼着沙天河身後,往石壁撞去。
他隻覺得仿佛穿過粘稠的大氣一般,再睜開眼睛,已經身處在一處數百丈方圓,幾十丈高的石室當中,石室頂上嵌着幾顆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線,将石室照亮。
陳海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打量石室内的布置,一道兇煞之氣就向他的面門直撲而來——這兇煞之氣淩厲無匹,沙天河哪裏有半點受傷過重的迹象?
陳海魔足錯動,風雷隐動,頓時就錯出數道殘影,将沙天河自以爲是的必殺一擊錯過,同時粗壯的鱗臂凝聚出絲絲電光,就朝十數丈之外的沙天河轟去,帶動石室内的空氣狂卷起來,形形一道道風刃,一起朝沙天河席卷過去。
“你這魔将,竟然如此多疑小心?”沙天河撤回血靈刀,封擋住陳海如山嶽壓來的重重拳印。
“沙大當家還是将我們魔将想得太簡單了啊,你如此粗陋的示弱以敵,真以爲能瞞過我的眼睛?”陳海甕聲說道,手上卻不停,笑着說,“我要是不小心些,豈不是已經被沙大當家您一刀斬成兩截了?”
陳海也不知道沙天河到底吃了什麽秘藥,竟然能支撐這麽長的時間,但想沙天河縱橫多少年,不知道經曆多少爾虞我詐,怎麽可能就如此将他虛弱的一面,直接暴露在他們眼前?
不過,陳海這一刻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畢竟赤源他被封在石室之外,一時半會不能進來幫忙,他再怎麽逆天,對抗一個道胎級的存在,即便沙天河受了重創,也絕非輕而易舉之事。
同時陳海也知道沙天河這一刻應該是最後的爆發了,他隻要撐過去,形勢就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即便沒有中計,又能如何?”
沙天河冷冷一笑,外面的魔兵攻不進來,他就不信一頭剛修成魔丹的魔将在他血靈刀下,真能支撐住多久。
沙天河身形往後疾退,與陳海拉開距離,血靈刀猶如匹練一般向陳海連連斬去,陳海當初爲了掩飾行徑,将魔戟、魔甲都放在儲物戒中,現在隻有他與沙天河兩人,就沒了顧忌,直接取出魔戟死死抵住血靈刀。
沙天河這時候稍稍緩過勁來,伸手一招,從洞窟的角落處流水般招來幾張道符,化作八面靈盾周身旋轉不休,先将自身保護好,再不遺餘力摧動血靈刀朝陳海攻去:
“你雖然魔丹有成,也是不滅邪域的真傳弟子,但是我沙天河縱橫數百年,殺你還是易如反掌——你若還想着活命,那就老老實實交出你的神魂,做我的役魔!”
雖然不知道沙天河到底修的是什麽道之真意,但是那血靈刀每一次揮舞劈斬,都附帶一股神魂沖擊之力,若非陳海神魂修爲強悍到極點,也早就修成元神,還真是難以應付。
不過,陳海一直小心防備的是擔心沙天河石室内還有什麽其他部署,這時候确認石室所部署的僅僅是一座不弱的防禦法陣,對石室之内沒有攻擊能力,他還怕沙天河能奈他何?
陳海一邊摧動金丹,汲取無匹的精純靈元,将魔戟揮舞得滴水不漏,封住血靈刀的攻勢,一邊朝沙天河譏諷道:“沙大當家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還在那裏大言不慚啊。你要真能殺我,你禦出火鴉戰車,頃刻之間就将我焚爲灰燼,何必在這裏多費唇舌?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賭賭沙大當家還能支撐多久,一盞茶、一炷香,亦或一個時辰?另外,沙大當家,真就不認識我了?”
陳海修煉化形訣的時日不長,還不能化變人身,但要知道人族對魔族的相貌辯識度實在很差,陳海隻需要稍稍更改魔軀,不再用在北陵塞所使的裂天戰戟,就不用擔心沙天河等人能認出他來。
畢竟誰能想到姜雨薇的役魔,在北陵塞防禦戰剛過,又跟大股的魔兵厮混到一起?
這時候陳海不再掩飾,魔軀縮回兩尺,裂天魔戟在他手裏更是揮舞出如驚濤駭浪般的戟影,往血靈刀卷去,沙天河怎麽可能還認不出他來?
沙天河又驚又疑,喝問道:“你既然脫離姜雨薇的控制,爲什麽不逃回魔域去,請魔族大能解除神魂禁制,還留在此地做什麽?又或者說,你已經破解掉姜雨薇施加的神魂禁制?”
“沙大當家一下子問出這麽多問題,老魔我一時半會還真是很難解釋清楚啊。要不這樣,咱們都收了手,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我送一個好出身給沙大當家?”陳海笑着說道。
沙天河知道血胎藥的反噬随時就會過來,哪裏敢停手,咬牙繼續摧動血靈刀,雖然血靈刀不能突破陳海的戰戟,但他現在就巴望着能早一刻耗盡這青鱗魔的魔元,将他斬殺血靈刀下。
沙天河怎麽能想到,陳海所修是萬裏無一的金丹,魔元之磅礴,甚至不在普通道胎境強者之下?
又過了盞茶時分,赤源他們還是沒有辦法攻破石室的防禦法陣,但陳海則已經能分明感到血靈刀開始遲滞起來,而沙天河的身形也在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陳海這時候大喝一聲,魔戟之上帶着蒙蒙白光,重重斬在翻飛不已的血靈刀上。
沙天河就感覺這一下仿佛斬在自己神魂上一般,神魂欲裂,再也控制不住血靈刀,就委頓了下去。下一刻那魔戟帶着無比的煞氣停留在他的眉心處,陳海笑道:“沙大當家,這時候咱們是不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我也不爲難你,隻要你交出火鴉戰車,從此之後效忠北陵塞、絕不再反叛,我可以饒你不死的……”
沙天河籌謀了這麽久,最終還是一敗塗地,此時血胎丹的反噬也開始了,直感覺渾身經脈都要裂開一樣,再也不能自持,嘶聲慘叫起來,昏黃的洞窟之中,如同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