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經過了,一衆人熱熱鬧鬧地走出震火堂,姜澤财大氣粗,當時就要請陳海他們大吃一頓靈宴,但看到陳海興趣缺缺,也就算了。
趙大成等十八殘臂扈衛,聽到消息,也都跑到天武台看熱鬧,這時候都見識陳海比血煉場時更威風凜凜的戰力,一個個心中驚起滔天巨浪,想着自己能追随在他的身後修行,将來成就怕不止一個家将的位置。
萬仙山有規矩,十六歲辟靈不問出身,便可直接入外門修行,但要是十年之内不能開辟識海、踏入明竅境,還是要被剝奪萬仙山弟子身份離開宗門,所以時間對于姜澤、周桐這些剛剛進萬仙山的少年,寶貴無比,是以走到華陽坊巷口,看到暫時也沒有其他什麽事情,也就先告辭離去。
陳海打發趙大成等人先行回扈衛居住的宅子,他自己則和姜璇進入了姜家正院。
一進門,就見姜父一臉疲累地從丹房走出,姜璇猶如叽喳的鳥兒,歡呼着跑了過去,拉着姜父的肩膀,指着陳海,把今日如此驚險、跌宕起伏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上了一遍。
最後還拿出那枚寶光隐隐蒼雷玉佩向姜父獻寶,準備等姐姐姜雨薇回來,将這枚地階法寶送給姐姐護身。
想到姐姐姜雨薇爲自己所做的事情太多了,若非在最後關頭将陳海送給她護身,怕是現在她早已經身死在血煉場之中,哪裏會有現在的際遇,所以蒼雷玉佩盡管是地階法寶,姜璇卻沒有絲毫要獨占的心思。
再說她此時的修爲還是太低微了,地階的護身法寶,也是太浪費了,要是出山門,或許會引起不必要的觊觎,而緻殺身之禍。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姜璇這時候也是能明白的。
看到姜璇如此豁達,想想她們姐妹二人的感情,姜父也會心地笑了笑,很是欣慰,誇贊了幾句,讓姜璇先将蒼雷玉佩收好的。
姜璇又忽然轉過身來,歪着腦袋問陳海道:“今日戰到中場,你和紫鱗魔二人都受傷不輕,那紫鱗魔有玄階上品的九芝秘元丹,傷勢很快就能恢複,你卻比它更快的恢複戰力,是怎麽回事?我見你當時在天武台上,也嗑下丹藥,老實交代,是不是藏私了你,你怎麽會有比九芝秘元丹更好的靈丹在身?”
陳海見姜璇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現在他已經能斷定龍鼎就在姜父手中,但是照姜父這樣子下去,很可能露出破綻。
雖然姜父一爐練出來的丹藥能有上百枚,極大地攤薄了真龍涎息改變根骨的神效,但泉台谷上百萬人聚集在這裏,足足有近十萬的外門弟子,對于各類的基礎丹藥消耗是極其恐怖的。
這些人又都不是蠢貨,一旦發現姜家藥鋪所售的基本丹藥,比其他藥商所給的精元丹藥力強上一截,就會穩定地前來購買,長久服食下去,真龍涎息的作用堆積下去,根骨的改變将極大,到那個時候就很難不露出破綻。
陳海也不便直接跟姜父挑明龍鼎的事,便甕聲甕氣地跟姜璇開口說道:“我哪裏有什麽好丹藥,手裏有些丹藥,也不過是今日家主着趙大成送來的精元丹而已。剛才在天武台上,緊急之時,我也便将家主所賜幾十枚精元丹胡亂都吞下去,沒想到竟然真能壓住那紫鱗魔一頭。”
“真的,怎麽可能?”
姜璇難以置信的驚訝地轉過頭來,精元丹隻是最最基本的黃級下品靈丹,姜璇此時修煉,每天都需要服用兩枚精元丹,補充氣血消耗,心想着恐怕三五千枚精元丹或許能抵得上一枚九芝秘元丹,難以想象上百枚精元丹一起服下,有着堪比九芝秘元丹的神效,又覺得陳海實在沒有必要跟她扯謊,回頭看向父親,
“爹,難道你改良了丹方?這要是上繳宗門,可是能換一大筆宗門功績啊。”
姜唯此時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沒想到陳海将上百枚精元丹一起吞下,竟然會有這樣的效果,但他也知道他所煉制的精元丹絕非普通,有這些的奇效也不出乎他的意料,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要跟姜璇怎麽解釋,支支吾吾地說道:
“多少年流傳下來的丹方,哪裏是我說改良就能改良的?可能是這批購入的靈草成色特别好,這才藥力有所增加了吧。這事你也不要出去宣揚了,要是爲父以後所煉制的精元丹,沒這麽精良了,那不是要丢了爲父的老臉。你趕緊去做今日的功課,你姐姐好不容易把你送進萬仙山,要是怠慢了修行,被逐出宗門,看你怎麽跟你姐姐解釋!”
姜璇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身就向靜室中去調息了。
偌大的庭院之中,隻剩下姜父和陳海二人無聲對視着。
陳海看姜父驚疑不定的樣子,便要告辭,然而姜父眼瞳轉了幾圈,聲音低沉的吩咐道:“姜青,你随我來丹房一趟。”
陳海跟在姜父身後,踏入中院除了姜父之外,誰都不允許踏入的丹房。
丹房頗爲簡陋,一樽約四尺高、内置聚焰符陣的銅質丹爐古樸拙然,散發出黯淡的金屬光澤,兩面靠牆皆是裝滿藥草的藥櫃,走進丹房,便是諸種藥草混雜在一起的濃郁藥香。
“姜青你雖然入我姜家時日尚短,但是在這段時間内,你先是在東都山救護璇兒是第一,在血煉場中又拼死保護璇兒是第二,就算是雨薇不說,我也早把你當做自家人了,否則我也不會着人将新煉制成的丹藥給你送過去。雨薇、璇兒年紀尚小、心機單純,此時又是摒棄一切心事、潛心修行之際,有些事情還不便讓她們知道,但既然你是我姜家家将,我也無需瞞你;倘若我不說清楚,你們就可能會将這事無意間洩漏出去,”
姜父讓陳海坐下來,他站着說話,
“璇兒出生那年,我在山裏得到一枚靈丹,那枚靈丹不要說尋常弟子根本無法煉服,便是用烈焰焚燒,也是久燒不化,極可能是一枚道級靈丹。我當時修爲也甚低微,對丹藥之道也不甚了解,但知道這世道,常常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根本不敢将拾得道級仙丹的消息洩漏出去。之後,我便照着古法嘗試着将這枚道級仙丹與普通丹藥混煉,心想或許能将這仙丹内的藥力一點點吸附出來,這也是雨薇她這些年修行進展如此之速的一個原因……”
聽姜父在那裏娓娓道來,陳海心裏直覺得好笑,沒想到姜父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心機卻是不淺,明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會疑他,也猜到他這頭“役魔”不像表面上那麽平凡,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編造一則新的謊言去掩飾龍鼎的存在,還真是不簡單啊。
不過姜父能編造這麽一則的謊言,對藥理還是極有研究的。
陳海隻是像鐵柱似的坐在那裏,不置可否,似乎也知道道級靈丹他根本無法煉服,心動也無益。
“我每每暗中用此法煉藥,所煉制丹藥确實有些不凡,但十數年過去,這道級仙丹的藥力也是給吸附得差不多了,此時就剩不到最初四分之一大,”
姜父煞有其事的從懷裏掏出一隻玉質的藥匣,打開讓陳海看了一眼,在藥匣打開的瞬間,就有一縷氣息撲匣而出,在藥匣之上形成九龍相逐的虛形。
“我原本想着将此丹置入丹爐,混煉出一批低級靈丹出售,一方面方便我姜家能在華陽坊立足,另一方面也能供給雨薇、璇兒她們修行所需,卻不想你同時服用上百枚精元丹,會露出這樣的破綻。我會繼續煉制一些丹藥,僅供你及趙大成他們服用,但此事斷不能洩漏出去,以防有小人觊觎。”
要不是陳海早就知道龍鼎的存在,說不定還讓姜父蒙騙過去。
即便如此,看到眼前這枚形成九龍相逐藥雲的靈丹,陳海也是砰然心動,實不知道這枚靈丹到底吸附了多少真龍涎息,竟然能形成九龍相逐的異相,即便達到道階層次,也是天階絕品靈丹。
不過,見姜父編造謊言之餘,還不忘許諾好處,陳海心裏也是好笑,但他的原意就是要姜父小心一些,莫要将龍鼎的秘密洩漏出去。
“屬下知道了,”陳海悶聲說道,“家主要沒有其他吩咐,屬下就先告退了——請家主放心,屬下從來都沒有見過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