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全速飛行震顫太大,就将速度降了下來,同時還考慮到不能讓刺客預測他們的行經路線,在秦潼山西麓深處特地繞了一個大彎子,足足行了兩天兩夜的時間,才緩緩降落在秦潼東關的關城前。
在文勃源等侍臣的推動下,宿衛軍在秦潼山的西隘口,新築了關城,防備天水、秦川、玉龍、鶴翔、河西諸郡有異變——新的關城,又名西關,位于秦潼山東隘口的舊關城,又名東關,都直接在宿衛軍鳳雛大營的掌控之下。
趙承教緩步下了飛艇,回頭看了看這個龐然大物,若有所思。
這樣的龐然大物,目前天機學宮及龍骧大營這幾年來共造有十艘,意味着龍骧大營一次就能整編轉移五六千的重裝精銳甲卒……
要是這五千甲卒,皆是陳海身側扈衛那樣的精銳,實力還是不容小窺啊。
鶴婆婆鶴真人對宿衛軍絕談不上有什麽好感,将楊巧兒、赢累母子安全的護送到秦潼東關城外,她的責職就算是盡到了,就一刻都不肯多呆,直接帶着一路護送至此的戰禽營靈禽、甲卒騰空而去。
鳳雛大營乃是文勃源和趙忠他們曆盡千辛萬苦親手建立起來的嫡系實力,到了這裏,看到鳳雛大營駐秦潼西關主将郭勝率扈衛出關城來迎接,趙承教心裏才真實踏實起來。
郭勝也是燕然宮諸宦之一,受封鄉侯、中常侍,以車騎将軍職,督掌宿衛軍在京西及秦潼山兩關及潼北諸府的十萬精銳,在燕然宮地位僅次于文勃源、趙忠、趙承教三人。
郭勝也是道丹境中期修爲,此時身穿赤焰靈甲,乘丈高餘、威猛異常赤狡靈獸,在千餘扈從的簇擁下出城來,給趙承教、楊巧兒、赢累等人行禮。
郭勝昨天才接到了靈鹄傳訊,趙承教、楊巧兒、赢累從秦潼關借道,但不會在秦潼關逗留,郭勝這時候也準備好了車駕。
楊巧兒和赢累看到郭勝身後那十幾乘簡陋車駕,盡管猜到他們到燕京後,并不會受到文勃源這些宦臣的重視,但是這時候臉上還是有些挂不住。
趙承教看在眼裏,卻不願解釋什麽,向楊巧兒躬身施禮道:“過秦潼東關,還要行千餘裏才入燕京城,爲避免夜長夢多,咱們就早點上路吧。”
楊巧兒和赢累所謀也不小,自然不會在這等細枝末節上和内廷衆人計較,隻是應答的時候,多少有些怠慢。
等他們掀開車帳的時候,卻由衷的驚了一下。
他們所乘坐的銅車,外面看似簡陋得很,但車廂裏分前後兩室,前室又六名赢累看不透深淺的劍侍盤膝而坐,這六人各将靈劍橫在膝前,楊巧兒猜想他們必是貼身護衛她母子周全的死衛。
看到楊巧兒、赢累母子上車,這六人也隻是微微颔首示意,有如深潭般的眼睛沒有流露絲毫的感情色彩。
這六名劍侍,未必比趙承教身邊的劍侍修爲更高,但楊巧兒毫不懷疑一旦遇險,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拼上性命,也不知道文勃源這些人,怎麽在太子赢丹等人眼鼻子底子,培養出這麽多的精銳來。
車廂的後室從外面看雖然不甚起眼,但是内部别有洞天。
車廂一人多高,長十多步,寬五六步,以明黃色爲主基調,透着那麽一股威嚴。
車廂底部鋪着兩三指的純羊絨地毯,車廂的正中擺着一個紫檀木的香幾,上面擺着幾樣珍果,楊巧兒以前得寵的時候是吃過的,但是二十多年再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名字。
香幾的一側擺着一個寬大屏風,屏風上雕镂着雲母紋路。幾張雅緻而不失舒适的玫瑰椅錯落在車廂兩側,楊巧兒在侍婢的攙扶下扶轅上了車,入腳處一片綿軟。
這車廂爲了安全着想,從外面看起來圍了個密不透風,但是等到那上好的緞子車帳放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完全沒有氣閉的感覺。楊巧兒和赢累相對坐下之後不久,就聽到幾聲馬嘶聲,車駕動了起來,他們卻絲毫感覺不到車身的顫動。
楊巧兒伸手往車壁摁去,她雖然不善與人搏殺,但好歹也有明竅境的修爲,但她手掌間遞出去的巨力,一入車壁就化爲無形。
楊巧兒心裏微微震驚,這時候才知道,這乘銅車看似普通簡陋,但道丹境強者三五擊都未必能轟開,郭勝替她們母子安排,不可謂不心細。
母子二人相視一笑,再無他話。
此時五千兵馬在郭勝副将的率領下,也轟隆動了起來,護送着車駕遠遠的向燕京而去。
盡管五千精銳能夠牢牢的将楊巧兒母子護衛周全,但是爲了不節外生枝,一路上二人都不會下車暴露在曠野之中,一應吃穿用度,都有侍婢送上車。
陳海爲楊巧兒、赢累挑選四名貼身女侍,都有辟靈境修爲,途中将母子二人侍候的周到無比,這一路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車駕才漸漸停住。
少頃,有侍婢過來掀開車帳,請他們母子二人下車。
下得車來,卻發現車駕停在一處風景秀美的山莊之前,左右都看不到密集的建築城,顯然不是在燕京城裏,更不是在燕然宮裏。
有幾個錦袍中年男子站在山莊大門前在說着什麽,見着二人困惑不解的下車來,便迎了上來,躬身施禮道:
“臣文勃源見過夫人、累公子!”
楊巧兒和赢累連忙回禮。
“爲什麽沒有直接回燕京城去見帝君?”楊巧兒雙手攥得緊緊的,心裏緊張的想:“難道離了那所監牢,又換了一處繼續被囚禁着?”幽禁二十年,楊巧兒對益天帝的印象已經是變得極淡薄,甚至心裏滋生太多的怨恨,但這時候卻渴望見到益天帝,也知道唯有益天帝,才能給她母子最大的庇護。
“文大人,這是在哪裏,趙承教他現在又在何處?”赢累沒有看到趙承教下車來,疑惑不解的盯着文勃源問道。
文勃源微微側了一下身子,看了看赢累和楊巧兒,雖然面色如常,但行走之間姿勢有些僵硬。
他心思細膩,自然能猜到二人心中的想法,微笑着回道:“趙大人身受重傷,再耽擱下去的話,恐怕道丹就要不保了。所以在半途之中,就先趕往宮潛修療傷去了。眼下朝堂之中雖然計議已定,但還有不同的聲音,夫人和公子的身份還沒經過内廷确認,現在進京恐怕多生事端,是以接應夫人和公子的車駕也都簡陋了一些,也目前隻能暫時将夫人及累公子安頓在這座山莊裏,還望勿怪。趙忠大人眼下正在燕京籌謀,這兩天就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候我們一起進京。”
楊巧兒母子二人聽到這裏,緩緩的舒了口氣,這才有心思看起了周圍風景。
母子二人當年幽居河西荒僻之地,所住的院落雖然也精巧精緻,但總有一股森然令人壓抑的氣氛籠罩,現在一路行來,看那鑿池堆山、奇花異木,無不透着那麽一股詩情畫意,心情也都舒暢了起來。
轉了幾道院子,踏入雕欄畫棟的正廳之中,文勃源道:“夫人和公子一路辛苦,微臣就不打擾二位休息了,如果有需要的話……”
文勃源拍了拍手,外面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十幾個婢女流水般走了進來,站成兩排之後都齊齊一福:“參見夫人,小姐。”
文勃源笑着說:“夫人與累公子,以後在山莊有些事情,盡請吩咐這些下人就好了。”
這些婢女都是文勃源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個個環肥燕瘦,風情萬種,都穿着一緻的齊胸襦裙,襦裙是薄透的白色宮紗縫制,曼妙的身材在宮紗之中若隐若現。白膩膩的一片在廳堂之中站着,直看得赢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文勃源心中暗笑道:“陳侯贈給累公子的婢女雖然也都可人,但畢竟對這處院子不熟悉,以後就讓這些婢女伺候夫人公子吧。”
文勃源言下之意,是要将陳海安排給楊巧兒、赢累的貼身女侍給隔離開。
楊巧輕輕了拉了一下赢累,赢累仿佛突然察覺到一樣,咳嗽說道:“陳侯對我和我娘有救命之恩,這樣做怕是有些不妥,要麽……”他嘴裏說着話,但眼珠子在文勃源送來的這些美豔婢女身上打轉,似乎也覺得難以取舍。
文勃源哈哈一笑道:“陳海剛從橫山往北收複一些蠻夷之人,給累公子挑選的女侍,未必能将累公子跟夫人照顧後,先留她們在外院聽着累公子跟夫人的吩咐,等那天真正調教過來,再讓她們進内院貼身侍侯不遲。”
“如此甚好,”赢累迫不及待的答應道,好像就生怕文勃源将這些美豔的婢女都收回去。
文勃源轉身之後,臉上的笑意更盛,看來這對母子果然如同趙承教所說一樣,如果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事情無疑更好辦的多。
文勃源挑選的侍女無疑是非常懂規矩的,縱然他帶人走後,剩下的人沒有得到吩咐,也都低着頭候命,所以她們自然沒有發現,楊巧兒和赢累對望間的疑慮跟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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