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灰毛狐兔藏在半人高的草叢裏已經飽餐了一頓,正謹慎打量着四周的環境,但它的行蹤已經完全被天空上一頭饑餓的魔鹫盯上,就見魔鹫快得像一道黑色閃電一般,猛的往地面直插下來。
灰毛狐兔察覺到了淩厲的殺機,後足猛然的蹬起,像是一道利箭射出。
這頭魔鹫一擊撲空,但四周沒有灰毛狐兔能躲藏進去的洞空,遲早都會淪爲這頭魔鹫腹中的美食。
“轟隆隆、轟隆隆”,大地微微震動起來,驚亂魔鹫的捕食計劃,驚飛上高中,銳利的鹫瞳,竟然就看到十餘裏外,就有一大隊狼騎正從北面樹木茂密的山谷裏,在晨曦中快速而有序的馳入堯山南面的草原。
魔鹫驚得往更高的高空飛去,它可不想嘗試巫蠻施放的雷柱或者那些比閃電還快的鐵簇箭跟刺矛。
是鐵崖部的狼騎!
昨夜借漆黑夜色與原始森林掩藏行迹的兩千狼騎,這時候再次露出行蹤,竟然是從另一個方向摸到堯山南麓的邊緣,又要再次進入堯山南面的草原。
訓練有素的魔鹫很快往己方大部隊飛過去,唳鳴着提醒克烈部位于堯山邊緣的追兵,注意鐵崖部兩千狼騎,昨夜已經借密林跟大風的掩護,出現在他們的西面。
左鹫雖然以“鹫”爲名,手下的斥侯也豢養魔鹫補充偵察力量的不足,但畢竟不像拓跋部族人,能直接與魔鹫的神魂溝通。
魔鹫在半空不斷的唳嘯長鳴,隻是提醒那個方向出現敵情,他們這時候還需要派人潛過去進一步偵察才能知道更多的情報,但很快也确認鐵鲲正率領鐵崖部兩千狼騎,正在一百多裏之外,再次從堯山深處的原始密林裏鑽出來,重新進入堯山前面的草原之中。
“這些這些難纏的野狼種!”
左鹫恨恨的罵道。
他不甘心被戲弄,昨天親自率四千克烈部的精銳騎兵,追入堯山,雖說前後相距最近時甚至都不到數裏遠,但始終沒能鐵崖部狼騎纏住、徹底的吃掉。
而越往堯山深處,地形越發險峻、能供騎兵通行的道路越發狹窄,左鹫隻能放棄繼續追擊,但他沒想到鐵崖部族的兩千狼騎,這時候又不知死活,竟然敢從堯山深處的密林裏鑽出來,進入開闊的、利于騎兵追逐作戰的草原。
再次确認了方圓兩百裏内沒有其他異常情形,左鹫怒吼了一聲,粗壯而猙獰的鱗臂揮舞着隕鐵戰矛,沐浴着金色的朝陽,指揮四千休整了一夜的精銳,很快也從山谷裏退出來,重新進入開闊的草原,緊跟着鐵崖部狼騎的方向追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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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蒙戰已經率三萬蒙兀部戰兵推進到堯山的東南麓,拓跋顔與左鹫的副将,在相距兩百多裏外,率一萬六千餘戰兵監視着蒙兀部戰兵的一舉一動。
他們不會對蒙兀部掉以輕兵,但也不會畏懼蒙戰真就真敢率領三萬蒙兀部戰兵不管不顧的殺過來。那樣的話,他們大可以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裏迂回穿插,隻要有機會擺脫蒙戰所率領的三萬戰兵,就能以閃電一般的速度,穿插到堯山西麓,去偷襲蒙兀部手無寸鐵的族人跟十數萬奴隸,令蒙兀部知道什麽才是真正恐怖的狼群戰術。
至于左鹫親自率四千精銳,去追擊鐵崖部狼騎,拓跋顔倒沒有太擔心。
左鹫雖然性情爆躁,但也是統兵征戰瀚海數十年的老将,拓跋顔跟他鬥了鬥輩子,實際上也極少有機會能占到什麽大便宜。
他相信,左鹫真要是沒有機會吃掉鐵崖部這部狼騎,很快就會退回來跟他彙合。
拓跋顔很快得到消息,知道鐵崖部狼騎再次進入堯山南面的草原,他就更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堯山南面的草原除了幾座矮山頭外,就一馬平川,一覽無遺,鐵鲲這頭雜狼即便在燕州生活了好幾年,學了不少人族的陰險詭計,在一覽無遺的大草原根本不會有他發揮的機會。
鐵鲲率部出堯山後,午前終于再次來到銀石灘前。
堯山中部有幾條溪流彙聚成一條大河,往南進入開闊的草原,但由于沒有堤壩的約束,這條河流時寬時窄、也時淺時深。
銀石灘位于這條河流的中段,清澈的河底露出閃爍磷光的白石,整段兩裏多長的河床,仿佛白銀鑄成,水深又剛好淹沒戰狼的腹部,是百餘裏範圍内最佳的渡河地點。
兩千狼騎焦躁難安的停在水邊,鐵崖部的十數蠻将聚到鐵鲲的身邊,他們都很困惑,這裏真的是能重創追兵的合适戰場嗎?
外圍的遊哨斥侯,不斷的過來禀報追兵的距離,鐵鲲也不确認半渡而擊之計能不能行,畢竟後面的追兵,戰力是他們的兩倍,左鹫又是克烈部有名的悍将。
穆圖、蒙戰派他率兩千狼騎出來,主要是騷擾左鹫、拓跋顔兩部兵馬,使他們沒有機會能分兵騷擾堯山西麓,卻沒有指望他能在堯山的南面,殲滅規模及實力是鐵崖部數倍的強敵。
“怕了?”陳海騎在一座獒狼後背松軟的鞍座上,問鐵鲲。
“……呸!”鐵鲲自然不會讓一個名不經傳的老奴瞧不起,啐了一口,揮手手裏的戰戟,轉身大叫,“渡河!”
“唰唰唰”,鐵鲲一騎當先,身後三百狼騎前部,就劇烈的喘息着沖入水中,激蕩沖天的水花,快速往對岸渡去。
當鐵崖部兩千狼騎差不多都渡過河時,這時候追兵的前部已經趕到銀石灘的對岸。
鐵崖部不會倉促逃走,而是盡可能在河岸這邊想辦法阻止追兵渡河。
一時間,鐵崖部兩千狼兵,先是三四百攜帶護盾的蠻兵跳下戰狼,在河岸邊布下盾牆,之後是擲矛手,與精通射術的弓騎分布在盾牆的後方。
河流在銀石灘淺而寬闊,兩部兵馬相隔着五六百多步寬的銀石灘,兇悍對擲短矛、射出手裏的鐵簇箭,尖銳的破空厲嘯,将草原上呼嘯的風聲都掩蓋住。
這時候雙方軍中的巫蠻,也會偶爾施展開雷系或風系的術法,在對面的陣列掀起一陣旋風或降落一道雷柱,隻是妖蠻并不擅長術法神通,即便是修煉極高深的巫蠻,所降落的雷柱,也很難将一面蒙滿獸皮的鐵盾劈裂。很顯然,左鹫作爲克烈部的悍将,不會這麽輕易就被鐵崖部阻攔在銀石灘的對岸渡不了河。他揮着戰矛,一馬當先,先帶着三百最精銳的蠻卒,攜帶巨盾,強頂住箭矢、擲矛的密集攻擊,強行搶渡剛剛淹沒他大腿的銀石灘。
左鹫作爲克烈部有名的悍将,戰力強大到令人驚懼,就見他身穿一件魔蛟戰甲,也沒有施展防禦術法,手裏那杆傳說有上千重的隕鐵戰矛左拔右擋,速度快得難以想象,竟然在他身周七八丈的範圍内,形成一道擲矛與重鋒箭都射不穿的無形屏障,不僅左鹫他本人夷然無損,也将他身後數列蠻卒都遮掩起來。
而且左鹫與三百盾戟蠻兵在淺水中一步步前進,穩住崖石,不容鐵崖部狼騎敢沖入淺水裏厮殺。
鐵鲲這時候組織兵力與左鹫所部最先渡河的三百悍勇在河灘前惡戰,是沒有意義的。鐵鲲即便能将左鹫所率的三百悍勇壓制,在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之後,左鹫完全可以率領這三百悍勇先退回到銀石灘對岸去,再重新組織攻勢,這樣就會演變成鐵鲲最不想到看到的糾纏戰。
何況左鹫在對岸沿河還部署了千餘擲矛兵與弓騎接應,就是防止鐵崖部的狼騎進入銀石灘追擊,可見左鹫也是經驗豐富的悍将。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撤,先讓左鹫所部的半數兵馬渡過河來。
這時候左鹫所部渡河的兵馬,與鐵崖部相當,才是最爲松懈,左鹫很可能還會按耐不住先分出一部分兵馬追擊出來,這時候他們殺回馬槍,才是唯一的勝機!
即便是唯一的勝機,也有一場苦戰等着他們,畢竟左鹫所部到時候渡過河的兵馬不比他們稍弱,而且他們必須要将這部兵馬壓在河灘上強攻,不能讓他們前進一步,不能讓他們騰出更多的空間來,讓對岸的兵馬繼續渡過來增援!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制定了作戰計劃,就要去執行。
看到左鹫親率三百悍勇已經渡到銀石灘的中間,鐵鲲快速收攏兵馬,先往西撤退。
通過兩翼的遊哨觀察左鹫所部的渡河情況,差不多确認左鹫所部半數兵馬渡過河,也不管左鹫所部有沒有松懈,鐵鲲便拔轉雪狼行進的方向,帶着兩千狼騎在遼闊的大草原劃過一道巨大圓弧,往銀石灘反沖過來。
巨狼緩緩的颠着腳步,腳掌踩在高過人腰的絨草上,發出嚓嚓的響聲。
這時候在銀石灘的西岸,克烈部有兩千兵馬剛渡河,其中有半數蠻兵還結成戰陣防備着,等着後續的蠻兵繼續渡河,但左鹫前後折騰了兩天,都沒有什麽收獲,已經沒有太多的耐心,不想再讓鐵崖部狼騎有逃出他視野的機會,已經讓另外渡過河的千餘蠻兵騎上戰騎準備追上去,纏住狡猾的敵人。
左鹫沒想到逃出才十裏外的鐵崖部狼騎,這時候就殺了一個回馬槍。
十裏的距離看似不近,但五千步的距離,獒狼奔跑的速度提升到極緻,也就半盞茶的時間。
這麽短的時間,左鹫已來不及重新布陣,後續的兵馬也來不及都渡過河,他隻能親自率領已經作勢要追出來的千餘戰騎,也将速度提起來,往鐵崖部狼騎狠狠的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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