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喬留在白石峪坐鎮,預防叛軍有明竅境以上的強者突然穿插進來行刺,而陳海留在黑山,除了傳授藥奴及韓文當等将領裂天戟外,也是借這段難得的平靜潛心修行。
雖說黑山城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經曆兩場激烈的戰事,很慶幸的,黑山城地底當作庫房使用的那座岩洞,由于岩層十分的堅厚穩固,沒有受此前激烈戰事的波及而坍塌。
黑山城作爲精絕都護府的府城,後續需要進行大規模的擴建。
陳海沒有直接在精絕都護府擔任職務,就讓人在黑山城外的後山石地,新開鑿出一段百餘米長的新甬道,能直接走入與岩洞。
這條新的甬道鑿通之後,之前連接黑山城内府的通道也沒有封閉起來,就相當于黑山城裏有一條秘密地道直接能通往城外的後山;雖然這段新的通道,在别人眼裏還有少許暖昧不清的意味,畢竟董甯率精絕軍趕到黑山城駐紮下來,她就将殘破不堪的内府整理成自己的私苑居住。
當然,陳海除了在黑山南坡建了一座木層作爲潛修之地,更多還是将那座留有上古人類所繪岩畫的岩洞當作自己潛修的洞府。
岩洞石壁上那些殘缺不齊的壁畫,在世人看來這僅僅是上古人類在大漠深處存在及活動所留下的遺迹而已,但在陳海的眼裏,這些則是龍帝蒼禹、左耳等強大存在曾統治、守護過這片大地的明證。
看着這些殘破的岩畫所記錄下的龍帝蒼禹播雲灑雨、左耳教化萬民的一幕幕,陳海有着比甯蟬兒、董甯更深的感受——從這些岩畫上,陳海能看到更多他人所無法發覺的細節。
而這兩三個月來,陳海與葛玄喬踏遍黑山周圍三四百裏的每一寸沙海,又發現六七座同樣殘留有上古岩畫的岩洞,結合這些岩洞裏的壁畫,陳海大緻知道在數萬年前,甚至還要更古老一些,金燕諸州還是處于蒙昧黑暗的蠻荒期,大地上妖獸縱橫,人類要比現在弱小得多。
那時候,至少在金燕及北部的瀚州,還沒有像大燕這樣的大帝國出現,諸多弱小的人類部族,被險峻的高山及湍急而寬闊的大河阻攔分隔開來,彼此之前極少聯系。相比較而言,體内混合人族與妖獸血脈的妖蠻一族,要強大得多,才是金燕諸州的真正統治者。
龍帝蒼禹及左耳是最早期的羅刹魔入侵出現在這片大地的,岩畫裏有關羅刹魔的入侵描繪極少,可見當時龍帝蒼禹等神殿守衛正是極盛之時,羅刹魔根本沒有肆虐金燕諸州的機公。之後龍帝蒼禹等神殿守衛在大漠深處停留了數百或數千年的時間,傳授弱小的人族耕牧及修行之法,在稍後期的岩畫裏就沒有再出現過去。
之後妖族與人族争奪這塊土地,上萬年甚至數萬年反反複複的拉踞,以緻上古時期這段極重要的曆史,到現在除了這些殘破岩畫外,已經沒有史籍有清晰的記載。
這兩三個月來,這些殘缺的岩畫,所帶給陳海的震驚絕非外人所能想象的。
要是神殿及龍帝蒼禹也非金燕諸州的原生土著,那就意味着在地球、在羅刹域、在血雲荒地之外,在無盡的元初混沌之中,還存在不知其數的異域空間,神殿及龍帝蒼禹到底來自于哪裏,又是怎麽跟羅刹域及羅刹血魔糾纏上關系的,與地球又是什麽關系?
而龍帝蒼禹、左耳他們既然并非金燕諸州的原生土著,以他們那麽強悍的存在,爲何又要數萬年如一日鎮守血雲荒地,堵住億萬羅刹血魔入侵的金燕諸州的通道?
要不是陳海此時與金燕諸州一損俱損,還沒有置身事外的強悍實力,他才不會去認真羅刹血魔的威脅。
陳海就希望左耳沒那麽容易死掉,要不然這些疑惑,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人給他解答。
董甯焦頭爛額的處理好一天的瑣碎事務,回到簡陋的私院裏,也忍不住從秘道走入岩洞,看到陳海果然就在岩洞裏面壁潛修。
陳海的心神意識近乎完全收斂在識海之中,在識海之中以風雷真意爲基礎不斷演化風雷諸相。
即便是董甯從精絕都護府内的入口走入岩洞,陳海也沒有收功,董甯就看到陳海盤膝坐在冰涼而堅硬的石地上,眼瞳似睜非睜的看着對面的殘缺岩畫,左手伸開,就仿佛是從雷雲深處探出的猙獰龍爪,不計其數的細碎雷光電弧,似從虛空中源源不斷的生出,最後在陳海的左手虛抓下,凝聚成雞蛋大小的一團……
董甯也踏入明竅境,但看到陳海左手虛抓之下的那團雷光電弧,心知她對天地元息的掌握,實要差陳海一大截——這時候再看殘缺岩畫露出的一角龍爪這時候雷華熠熠,這時候竟然也凝聚少許的雷光電弧,仿佛不再是呆闆的岩畫,而是真正從虛空探出的真龍鱗爪。
董甯此前也數次走入這岩洞看過這岩畫,即便祖師堂首座葛玄喬葛老祖也沒有看到這岩畫藏有什麽蹊跷,很困惑這時候怎麽能直接凝聚少許的天地元息?
作爲玄修,都知道一個常識,唯有蘊藏或暗合真意的物體,不論是符陣、法寶或入道的書畫,才能與天地元息生出感應,但一件物體是否暗合道之真意,董甯心想她或許會看走眼,但應該瞞不過葛老祖的火眼金晴啊。
陳海沒有在岩洞裏設下禁止他人進入的符陣禁制,董甯猜測他或許是有話要跟自己說,便耐心等着陳海修煉完畢。
陳海很快就從潛修中回過神,看到董甯站在身邊,看她也正好奇的打量着殘缺的岩畫,笑着說道:“要不是我所修的傳承,與這岩畫有着直接的關系,也無法參悟出什麽來……”
都傳說陳海必是獲得從未問世的上古傳承才有如此的成就,但這些年來,誰都猜不透陳海所得的到底是什麽傳承,畢竟金燕諸州上古時期太混亂了,史料記載甚至都沒有這些原始的岩畫記錄清楚——董甯是想與陳海親近,但兩人關系每每有接近的機會之時,卻又因爲種種意外而驟然疏遠,董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陳海心裏到底有多少分量,也就不便去問這些私密的問題。
“怎麽想起來今天跟我說這個?”董甯笑着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個,有個問題很殘酷,但我一定要問。”陳海站起身來,袖手而立,看着董甯絕美而明澈的眸子,說道。
“什麽問題?”董甯似能看到陳海眼瞳裏熾熱的火焰,這是她以往在陳海的眼睛裏所沒有見到的,能讓她感覺到在陳海看似粗莽的外表之外,隐藏着更爲純粹明澈的世界。
“此時的你,還是隻知忠于董氏、此生都會爲董氏犧牲的附庸嗎?”陳海問道。
董甯沒想到陳海問的是這個問題,一張美臉痛苦的微微扭曲起來,艱難的問道:“這有什麽區别?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嗎?”
“嗯,是非常的重要。”陳海點點頭。
陳海通過蛇镯,心神意念能潛入對血雲荒地,但随着距離遠近的不同,時間有極微小的差别。這時間差别甚至短到一念之間,需要距離遠及兩三萬裏之外,陳海才會有所感覺,而随着他正式踏入明竅境之後,越發能确認這種差别的存在。
而通過這種細微的時間差别,以及黑山附近留下來那麽多的殘缺岩畫上,陳海這時候已經能夠确認,血雲荒地的另一端出口并不是他以往所以爲的太微山,而是在太微山以西,就在他此時的腳底下黑山。
這是一個極其殘酷,以及他都不想承認的事實。
葛玄喬試探是否有成爲大漠之王的野心時,陳海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葛玄喬,也沒有辦法直接跟葛玄喬說,黑山實是一座大蓋子,蓋住一個世人絕不願看到血練魔獄……
陳海也無法想象,一旦血雲荒地的天地法則不再起作用,正式與金州及羅刹域聯接在一起,數億計的羅刹血魔揭開黑山這座大蓋子,從血雲荒地像潮水似的湧入大漠,有什麽大漠之王,能抵擋住億萬羅刹魔的如洪荒黑潮般的吞噬?
陳海不難想象,金州大漠廣及七八萬裏,一旦黑山這座大蓋子被揭開,數以億計的羅刹魔吞噬大漠後,第一選擇必然會往東侵入燕州,而鐵流嶺、太微山、玉龍山實是人族抵禦億萬羅刹魔的第一道防線。
陳海實在不清楚,董氏要是知道血雲荒地的存在,要是知道血雲荒地極可能連接羅刹域與九野天域的空間通道會有什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