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出寨迎戰的三千馬步軍,這一仗也戰死兩百多人、傷三百餘人,但表現要比樊大春所想象的好得多,也正因爲馬步軍的奮勇作戰,夜渠山嫡系就十數人受輕傷,要不然的話,怎麽也要損失三五十人,才有可能将費溪、範立山這些老賊殲滅。
樊大春率部返回黑山寨,暮色從四面八方圍聚過來,但就見黑山寨上空七八裏方圓内烏雲滾滾,魚鱗般的雲層間電弧雷光如龍蛇遊動。
聽守寨的首領說陳海與甯蟬兒這兩天都沒有從岩洞出來,策馬從城門洞緩緩馳過的樊大春聽了,更是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吩咐守寨的首領,嚴禁将陳海在岩洞潛修的事情傳出去,就說陳海在内府潛修。
樊大春雖然有明竅境初期的修爲,神識延伸出去,也能勉強感應、攪動方圓五六裏的天地元息,如果将神識延伸固定在某個方向上,能感應、攪動的天地元息距離還能長達十數裏,但這是他在沒有其他幹擾因素的情況下所能做到的程度,而一旦受到幹擾,比如他身在地底,受到三五十米深的岩土岩屏蔽,他根本就沒有感應到地面上的天地元息……
考慮到陳海此時身在三五十米深的岩洞裏,樊大春能斷定陳海所開辟的祖竅識海之強大,絕不在道丹境初期強者之下!
這是何等恐怖的妖孽!
傳說中的西北域第一人、武威神侯董良,當年遠沒有如此的妖孽啊!
這一刻,樊大春|情不自禁的想,要是此子将來注定要成長爲比董良更妖孽、更強悍的存在,那夜渠山還有必要千方百計的去投附董氏嗎?
雖然樊大春此時都不知道陳海、甯蟬兒的真實身份,心裏有太多的猜測,但能确定他們必與河西董氏有複雜的糾纏,而除了這千年難出的妖孽修煉天資及根骨外,陳海這幾天在用兵、權謀乃至膽略上的表現,樊大春也遠歎不如。
如果此子注定要成長爲比董良更妖孽、更強悍的存在,那夜渠山還有必要千方百計的在河西争一席之地嗎?
安排兵馬各自歸營,樊大春又視看一圈防務才走到内府,内心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夜渠山即便這次能立下大功,助越城郡主逃過大劫,河西對他們的封賞是不會少,宿衛将軍、夜渠山都尉等職,都極可能事後會得到河西的認可,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河西的嫡系将領。
要是岩洞裏的那個人,此時真是被迫逃出燕州,孤身一人到金州來闖天下,還沒有什麽嫡系兵馬,這時候要是自己不再三心二意,那岩洞裏這人日後成就一番基業時,夜渠山的地位就将完全不一樣。
當然後者更具挑戰、會有更多的曲折跟風險,但無疑收益更大。
樊大春胡思亂想的,地底突然先後傳出劇烈的兩次震動,幾乎要将堅固的黑砂岩岩洞都要震塌掉。
擡頭見寨城上空的雷雲漸漸散去,樊大春與韓文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趕緊下了岩洞,就見陳海已經袖手而立,而岩洞深處他們此時想辦法要打開秘室鐵門,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
看鐵門碎片皆是淬金鐵所鑄,有三寸多厚,還镌着提升強度的固金道篆,但這時候已經四分五裂,留下雷殛殘留下的焦灼痕迹,接連兩道雷柱竟然将這麽厚的淬金鐵闆轟得四分五裂?
樊大春震驚的看着陳海,暗感這應該還不是他此時駕馭天地元息施展雷系神通的極限,好強!
韓文當等人盯着鐵門被轟碎後,秘室裏露出的金銀财寶及法寶靈丹眼冒金光,樊大春則是耐着性子跟陳海說他潛修時,他率部擊潰費溪殘部的事情,言罷又将宿衛将軍印拿出來,拱手奉上,說道:“我能力實在有限,不敢執掌此印,希望能在姚軍使帳前當個校尉就足夠了。”
見樊大春突然表現得如此恭順,甯蟬兒忍不住都要伸懶腰了。
陳海心知董氏未必會容他獨立河西之外獨領一支精銳戰力,即便到時候董氏拿他沒有辦法,也不會提供額外的幫助,然而更重要的,陳海他的意向并不是要在金州當一個軍閥。
“接下來步步兇險,樊當家就想着推卸責任了?”陳海讓樊大春将宿衛将軍印收起來,笑道,“我們還是來看看黑山寇這些年,到底收刮來多少好東西?”
樊大春将宿衛将軍印送還,隻是表明他的立場與态度,而既然陳海要他繼續冒領這個夜渠山都尉,他也不推辭,便與其他人一起,将注意力轉移到兩間秘室的收藏之上了。
黑山這些年除了兵勢要比夜渠山強出十數倍,孔鵬率部進占黑山,也有着報當年逃亡之仇的意思,這幾年洗劫地方也要遠比夜渠山活躍得多。
兩間在崖洞深處開辟出來的大秘室,都有二三十步見方、兩人高矮,共十排鐵架子,分格密密麻麻的擺放着黑山寇這些年收刮的财物及珍寶,富足程度堪比小諸侯國的國庫。
用來鑄造凡鐵極品兵甲的淬金鐵料,在金州大漠比金銀還要珍貴,秘室裏除了尋常金銀珠寶外,收藏最多的就是十數樽大鐵錠子,足有十數萬斤,但這個卻是陳海、甯蟬兒最看不上眼的。
不過想到要将十數萬斤淬金鐵從聚泉嶺運到金州也極不容易,這十數萬斤淬金鐵料這時候也是能算一筆巨額财富。
玄胎精鐵兩千、赤髓銅五千斤,還有更比玄胎精銳更珍貴的紫辰砂金,看着隻有拳頭大小的三塊,卻足有上千斤之重。
紫辰砂金是煉制玄級上品靈劍的天材地寶,甯蟬兒毫不猶豫的拿走兩塊,隻留了一塊給陳海。
一小截木心部位已呈金鐵之相的雷擊木也是能煉制玄級上品法寶的極珍陽木。
雷擊木的形成,雖然不限木種,但受雷殛之時,要将雷罡元息融入木體之中,概率隻有億萬分之一,這種極陽之木在燕州自然也是萬金難求。
甯蟬兒既然知道陳海此時所融合參悟的道之真意,與風雷秘相有關,也沒有好意思跟他争這截雷擊木。
百餘幅名人字畫,最珍貴的一副,是千年前羌胡畫聖、由畫道修悟無上道意而成就道胎境修爲的天榜強者吳玄同的山水畫作。
看畫卷上的落款,應是吳玄同早年的作品,但如果是真迹,後人就有可能從此畫中參悟到吳玄同當年所悟而訴諸筆端的道之真意。
這一副畫卷無異于一部蘊藏無上玄法的秘典。
甯蟬兒費了這麽大勁,沒想到樊大春竟然對陳海有了歸順之心,這時候自然不肯再吃虧,将吳玄同的畫卷也直接收入囊中,說她先拿去參悟三五年再借給陳海參悟。
此時秘室裏還有大大小小百餘件法寶、靈劍、靈甲,但由于黑山寇有六名明竅境強者,除了一件玄階中品的玄霜劍歸樊大春外,其他法寶靈劍靈甲都是黃級寶物,
陳海也不會想着将這些法寶靈劍囤積在手裏,都拿出來分給有功要賞的将卒。
而他此時正式踏入明竅境,有雷擊木、紫辰砂金可以煉制趁手的玄階上品靈劍玄兵,那柄得太尉府賞賜的玄級下品靈劍斬狼劍沒有太大用場,遠不如玄胎淬金戟及玄胎鐵弓用得趁手,就當作戰功給了韓文當。
要說有什麽可惜的,就是秘室裏除了數萬枚益元丹、罡陽丹、生肌續骨膏等增益氣血、滋壯筋骨或療傷的中低級丹藥以及一枚氣息強烈到能影響修煉者心神的妖獸妖丹外,并沒有像九轉金液丹這種能助人開辟祖竅識海的高級靈丹收藏。
這也很正常,高級靈丹數量有限,重量、體積都微乎其微,孔鵬等人都能随身攜帶着以便随時保命,自然沒有必要收藏在秘室之中。那枚妖丹,實是一枚毒獸妖丹,毒性甚烈,氣息又極強大,才沒有被孔鵬随身帶走,自然就落入甯蟬兒的囊中。
而在中低級丹藥裏,黑山寇還收藏一種的煉制丹藥原料,也是金州大漠深處所特産的石槲蜜。
這種石槲蜜産自大漠深處的石槲草,雖然隻能算低級靈藥,但有一種特性,就是不僅煉制成靈丹,也不需要特殊的服用煉化之法,普通人食用也能将藥力化入百骸筋骨之中滋養氣血,煉丹師常将這石槲蜜作爲其他中高級靈丹的輔藥,以便服用是能輔助藥力的煉化,也是金州輸入燕州的大宗低級靈藥之一。
黑山寇在秘室足足收藏了七八缸、有上萬斤之多的石槲蜜,而且色澤呈金琥珀色的上品貨,也不知道黑山寇打劫了哪家大型商隊劫奪過來,價值絕不在那十數萬斤淬金鐵錠之下。
陳海此時看中石槲蜜的價值,并非其價值比十數萬斤淬金鐵料還要高一兩倍,更重要是有這上萬斤石槲蜜,他率領數千瘦骨嶙峋的馬步軍,穿越茫茫沙海,卻偷襲其他的馬賊窩,将成爲可能。
他現在從降俘及奴隸裏收編三四千馬步軍,身體都談不上強悍。
要在這酷寒時節穿越茫茫沙海、雪原,每次都要奔襲五六百裏甚至上千裏路,沒有一定的修爲底子,普通人根本就扛不住。
奔襲一處馬賊山寨,都還沒有開打,馬步軍在行軍上的戰力減員或許就要超過一成,到時候即便還有餘力攻打小型的馬賊山寨,傷亡就更難控制住,而這時有了這上萬斤普通人食用就能吸收藥力的石槲蜜,陳海就覺得他們在這茫茫沙海深處,戰術就可以更機動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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