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春、甯蟬兒都有明竅境的修爲,在這麽近的層次裏,神識感應最爲敏銳,但他們這一刻都說不好陳海的氣息給他們到底是怎樣一個感覺。
太複雜了、太錯誤了!
有怒潮滂湃的激烈、有風卷雲舒的淡然、有曲折百回的蜿轉綿延、有天高雲清的闊然……
甯蟬兒自然早就知道陳海參悟得多種真意雛形,才有可能學宮闱選中斬獲西北域第一的頭銜,但也沒有想到他所悟的真意雛形是那麽的亂七八糟。
她心裏愕然,這時候也徹底猜不透陳海所修的根本武道是哪種傳承,完全颠覆她們苦修二十年來的所有見解,一個武修怎麽會參悟出這麽亂七八糟的武道真意出來,而參悟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武道真意,怎麽就沒有走火入魔?
甯蟬兒、樊大春很快注意到陳海透出的氣息,悄然間竟有與岩洞裏天地元息融爲一體的迹象,岩洞裏的天地元息驟然變得活躍起來。
“突破?陳海看了這鬼撈子岩畫,竟然抓住突破踏入明竅境的契機了!這鬼撈子岩畫裏,到底藏了什麽玄機?”
甯蟬兒可以說是燕州年輕一代裏的第一人,時年二十三歲,就已經半步踏入道丹的預兆,天資之高,甚至能比武威神侯董良這一級數的人比肩,然而她偏偏從這岩畫裏看不到半點玄機,不明白陳海會在這一刻獲得機緣,抓到突破辟靈境瓶頸的玄機。
以陳海的天賦與實力,兩三年内踏入明竅境都是不值得奇怪的,畢竟冉虎、董甯、華哲棟、刍容等人,這兩年也都成功開辟祖竅識海了。
冉虎等人,在學宮闱選上的名次,雖然都不如陳海那麽耀眼,但他們卻是燕州年輕一代裏萬裏挑一的佼佼者,都是宗門的天之驕子,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與陳彰、柴騰等人,二十來歲或三十歲不至,突破踏入明竅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陳海的天賦、根骨,比冉虎、董甯他們更強,兩年多前參加學宮闱選,就顯示他至少掌握兩種真意雛形,拖到今天都沒有開辟祖竅識海,别人都還覺得奇怪呢。
隻是這一刻,除了眼前這副殘缺岩畫,甯蟬兒完全看不出這岩洞還有什麽是陳海突然想着要突破、要開辟祖竅識海的契機,陳海甚至都不避諱她與樊大春等人的存在。
這時候,樊大春隻能先安排其他人都出岩洞,一旦陳海突破辟靈境時引發大規模的天地元息感應,除了他與甯蟬兒有能力抵擋住,其他人在這麽近的距離,是沒有自保能力了。
當然,甯蟬兒、樊大春也應該退出去不幹擾陳海自行參悟、突破,但甯蟬兒留在岩洞裏沒有動,樊大春也裝糊塗留下來。這時候樊大春卻沒有加害陳海的心思,他就想看看陳海所修的根本玄法到底是什麽,将來真要撕破臉,他也好有防備。
樊大春是死皮賴臉的留在岩洞,但留下來後,随着時間的推延,是越來越恐懼于心的震驚與不解。
陳海初時透漏出來的氣息是錯亂的、捉摸不透的,但随着時間的推動,與天地元息相融得越徹底、他身上透漏出來的氣息越是純正、磅礴。
樊大春作爲明竅境強者,當然清楚這背後意味着什麽,而這一刻,他閉目入寂,甚至能在識海之中“觀見”到陳海身上此時透漏出氣息裏所内蘊的風雲雷霆怒潮之相……
“竟然在突破辟靈境瓶頸時融合參悟出更強的道之真意!這是強得多麽恐怖的道之真意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悟得後踏入道胎境就能突破八百歲壽元限制的上品真意嗎?”樊大春控制不住内心的驚駭,喃喃自語道,“都傳說百年來燕州跨入道胎境的第一人武威神侯董良,所悟的道之真意,距離上品級還差那一點,姚将軍所悟真是傳說的上品真意嗎?”
甯蟬兒瞥了樊大春一眼,她看得出以往對陳海滿心戒防的樊大春,這一刻滿臉的震驚之餘,竟然還有一點點的懾服,心裏不屑,心想馬賊就是這麽沒出息,看到比真正自己強的,膝蓋就發軟了。
她糾正樊大春說道:“他應該是突然間融合參悟出更強的上品道之真意,才進入不得不突破的狀态,不然的話,以他的狡詐,豈會容我們留在這裏看穿他的底細?”
“啊,姚軍使以前是刻意壓制修爲,有能力卻沒有急着踏入明竅境?他爲什麽要這麽做?”樊大春既震驚又困惑不解的問道。
“燕州猜不透這點的人多了,你就不要費腦子瞎猜了。”甯蟬兒不屑的說道。
樊大春還想繼續觀察下去,但韓文當派人通報有大股馬賊在費溪、範立山的率領下,往黑山寨逼來,他身爲剛剛獲封的“夜渠山都尉”,他就不得不出岩洞到外面去主持防務,隻能留甯蟬兒在岩洞裏爲陳海護法。
費溪、範立山率部殘寇翻城牆逃出去,由于寨子裏僅有幾頭青鱗鷹都被孔鵬帶走,短時間内難與黑山寇主力聯系上,他們一邊派人去尋大頭領孔鵬,一邊從附近部族借兵,想要看有沒有機會奪回黑山寨。
黑山寇在這附近積威甚重,費溪、範立山還是從不清楚形勢的幾家部族借到上千兵馬,但他們率領上千兵馬趕到黑山寨,那些出兵的部族知道夜渠山僅以四百餘衆精銳就攻下黑山寨,而且他們此前受脅迫從賊的子弟都已經加入夜渠山軍,這時候哪裏還有半點鬥志?
樊大春、韓文當率部出寨,費溪、範立山從諸多部族借到的上千兵馬就一哄而散的潰敗,根本沒有人真心想助黑山寇奪回黑山寨。
韓文當所率的四千馬步軍,可以說是還沒有什麽戰力,降俘戰卒混編奴隸壯勇,兩三天時間連最基本的陣列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能有多強的戰力?但他們的士氣與昂揚的鬥志卻不弱。
而且地形平坦的沙海、雪原,能一眼望到底,這有助于極大減少不必要的混亂。
在借來的上千部族兵馬輕易就潰敗往四面八方逃跑後,費溪、範立山率百餘嫡系精銳也隻能倉皇逃跑,這時候韓文當率馬步軍包抄側翼,樊大春率夜渠山馬賊精銳,咬住尾巴追擊不息。
這兩三天,費溪、範立山雖然從諸部落獲得新的戰馬,但新得手的戰馬諸賊寇馴騎不熟練是一方面,更關鍵的是附近的部族已經被他們收刮得沒有什麽好馬了。
加上他們這兩天都馬不停蹄的不斷聯絡諸部族出兵,一刻都沒有歇下來,人勉強能扛住,但馬匹的消耗極大。
而樊大春他們所乘禦的戰馬,卻休生養息了幾天,精力正足。
前後一追一逃疾速奔跑不到兩個時辰,費溪、範立山就發現壓根擺脫不了樊大春他們的追擊,而且樊大春這夥夜渠山的人馬都還壓着速度,想着在追擊最大限度的消耗他們的氣力,乃至将他們直接拖垮就可以不戰而勝。
他們也看出左右兩翼的奴仆馬步軍戰力極弱,這時候隻能努力回旋過來,沖擊左右兩翼,想着制造更大的混亂然後擺脫追兵逃走。
令費溪、範立山意外,樊大春壓根就不管左右兩翼馬步軍的死活。
陳海從降俘、奴隸裏編選馬步軍,樊大春是有不同意見的,這時候隻是視韓文當所率的這些馬步軍爲消耗,他親率三百多嫡系精銳始終停在外圍死死盯住費溪、範立山他們,不急于參戰。
左右兩翼馬步軍雖然戰力很弱,但士氣及作戰意志,卻要比想象中強得多,即便中間數度被費溪、範立山率部撕開列陣、沖散,但猶拿着槍矛、弓弩瘋狂的圍上去,似要在費溪、範立山這些黑山寇身上咬一塊肉下來才解恨。
雖說在這樣的混戰中,馬步軍的傷亡要十數倍于黑山寇,但黑山寇的數量太有限了,二三十人倒下馬就支撐不住要逃跑,這時候樊大春率夜渠山精銳像餓狼一樣圍撲上去,強弓勁弩“撲撲”射出,樊大春更是摧動靈劍,緊咬住身受重創未逾的費溪老賊。
範立山最終率十數騎殺出重圍,隻能眼睜睜看着費溪與其他黑山寇徹底陷入重圍之中,再也沒有可能突圍出來。
樊大春一劍把費溪的頭顱斬下,然而看着其他三四十黑山寇死在亂刃之下,這時候才認識到四千多馬步軍即便是拉出黑山寨,也不是毫無作用。
而想到這些馬步軍厮殺黑山寇的瘋狂跟狠勁,樊大春也是暗暗心驚,都不知道夜渠山的奴隸如此恨他入骨者到底有多少。
雖然他們在離開夜渠山時,已經将所有奴隸都釋放了,但他這時候暗暗拿定主意,以後能不回夜渠山,還是盡可能不要回夜渠山了,不然夜裏還真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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