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在聚泉嶺,除了潛心苦修,與諸匠師研究機關戰車等戰械的改良之法,潼北大倉那邊的事務都很少過問,日子實在是過得悠閑。
六月中旬,内場的匠師将拳頭大小卻足有百斤重的玄胎精鐵,以滲煉之法煉入鐵臂弓,又将妖鳄體内最堅韌的老筋抽出來,與赤髓銅絲纏繞成弓弦,幫陳海将此前那把能射兩千步的淬金弓改造爲玄胎鐵弓。
說是玄胎鐵弓,本質上其實還是淬金弓,但與陳海那杆淬金戟一樣,都以滲煉之法,以玄胎精鐵即胎鐵大幅提高弓臂的強度。
就這麽一張玄胎鐵弓,就算沒有煉入任何的道篆禁制,純粹是一把素弓,也需要七八千斤的氣力才有可能拉開。
即便是明竅境武修,勉強能将弓弦拉開,也很難保證弓臂的穩定性射殺遠敵——明竅境武修開辟祖竅識海,六識感知上升到神識層次,能感應、借用天地元氣施展大神通,但肉身氣力卻不會有多恐怖的提升。
唯有陳海煉服蛟髓丹後,純肉身氣力就已經超過絕大多數的明竅境武修,也唯有他能純以臂力将這張玄胎鐵弓拉開。
玄胎弓鑄成之日,陳海就迫不及待的取來試弓,人站立在聚泉嶺北坡的山崖之上,取一支淬金箭搭在弓臂上,感知四周氣流風轉。
踏入辟靈境後期,陳海對天地氣息的感應越來越強,在氣流風轉之中,冥冥中感知到他與兩千步外的山腳标靶存在着一個玄異到極點的無形通道,淬金箭脫弦而出,極瞬時撕破虛空的銳鳴幾乎要撕破身後蘇绫的耳膜。
淬金箭在空中甚至連一道殘影就沒有留下,仿佛一道黑色閃電以詭異的路線劈出;不要說蘇绫了,速度快到就連吳蒙、葛同等人的修爲,肉眼都難以捕捉到淬金箭從半空掠過來的痕迹。
下一刻兩千步外的山腳下,那塊半人高的青崗岩悄無聲息的剖爲兩半,淬金箭深深的紮入青崗石後的參天巨樹上,僅露出三寸箭羽嗡嗡震鳴……
“爺這一箭,可以說是神箭無敵啊!那些個地榜級的老怪物,都會被爺你這一箭吓得屁滾尿流啊。”齊寒江還是當江洋大盜時的憊懶性子,大力吹捧陳海張口就來、不知廉恥。
“……你胡亂吹牛,真要有地榜強者找上門來教訓我,我就将你踢出去頂鍋!”陳海對這一箭效果也極爲滿意,笑罵着往山腳下飛去。
陳海這一箭怎麽都不至于威脅到地榜人物,卻也是令吳蒙、葛同等人看了心驚。
諸人以吳蒙修爲最強,吳蒙持弓在五六百步射穿這麽厚的青崗岩也沒有問題,但青崗岩被射穿之中,隻會留下一個洞|眼。
而陳海這次在兩千步張弓射箭,箭勢竟然沒有絲毫的衰減,甚至還仿佛一道淩厲的劍芒,直接将青崗岩劈爲兩半,似乎蘊含淩厲無比的劍意,在觸石的極瞬滋開箭芒将青崗岩整齊的剖爲兩半。
再看青崗岩剖面光滑如鏡,與劍芒斬開有何區别?
蘇绫看了暗暗心驚,心想,難道陳海在上七峰時,就得宗門傳授過太微神箭術?
吳蒙等人心裏則想,這還是淬金箭,要是換成破甲箭呢,威力會有多強?
淬金箭脫弦掠行竟是如此之速,吳蒙心知不僅他們沒有避讓的反應時間,暗感隻怕明竅境武修隻能生挨這一箭,但是要何等強悍的防護靈甲,才能擋住這一箭的穿透?
“這玄胎弓真是不錯……”陳海對新造之弓也相當滿意。
雖然辟靈境武修六識感知的極限距離就在兩千步到兩千四百步之間,學宮穿柳考核的極限距離也是兩千步,誰能十箭十發都在兩千步外射中遠物,就是非凡評價,但陳海掌握完整的碎裂、逆流真意,即便六識感知還沒有進一步踏入神識的層次,但六識感知的極限距離已經遠遠超過兩千步之外了。
當然,陳海明知蘇绫是赤眉教暗中培養的女弟子,更不會将他真正的實力都暴露出來,這時候讓外人知道他的箭術确也不凡即可。
除了淬金箭外,内場這段時間還爲陳海專門制成三支破甲箭。
破甲箭是以黑砂金鑄制箭頭,以淬金鐵鑄成箭杆,尾翼加靈禽之羽增強穩定性,與玄胎弓合用才是陳海手裏真正的殺手锏,但破甲箭還是稀缺得很,損毀一支就會令人心痛不已,即便背着蘇绫,陳海都不會輕易拿破甲箭試弓。
齊寒江不死心,将這張玄胎弓搶過去,想再試試玄胎弓到底有多強,将吃奶的勁都用過來,斜貫鼻梁的那道刀疤漲得紅亮,繃直的弓弦紋絲不動。
這時候,有一頭靈鹄從雲霄飛下來,落在專司偵訊的葛同肩上。
葛同拆下靈鹄鱗爪上的細銅管,看落款是丁爽送回來的急件,遞給陳海閱看:“丁爽急件……”
陳海在聚泉嶺悠閑自在,但也要有誰替他在潼北大倉盯着;這段時間就是丁爽在潼北大倉暫代他處理諸多事務。
“怎麽回事?”吳蒙、周景元都走過來,關心的問道。
要有樊春或文勃源那裏什麽公函需要陳海及時簽署,丁爽派快馬将公函送回即可,而不會單獨傳一封信回來。
陳海眉頭微微一蹙,說道:“姚啓泰突然趕到潼北大倉,派人将諸倉封閉起來,現在讓丁爽通知我回潼北大倉,大家當面盤查庫存……”
“這狗賊!”
周景元臉色微微一變,深感此事棘手,說道:
“姚啓泰在潼北大倉必是藏有眼線,知道我們曾從大倉支借大量的兵甲逾期沒有歸還,想在這事上找我們的麻煩——可恨,此前損毀的兵甲,還需要很多才能補上,是不是先将大家的手裏拿出湊數?”
此前陳海爲練兵,兩百嫡系扈從與妖鳄纏鬥近兩個月,損毀大量的兵甲都是從潼北大倉支借出來,這才過去兩個月,損毀的兵甲又是精良的淬金戟、淬鱗甲,還沒有都修繕過來。
陳海總覺得姚啓泰不會專門針對這事而來,說道:“不着急,我們先回大倉,看姚啓泰到底想幹什麽。”
西園軍總管府,雖說樊春爲主将、文勃源爲監軍使,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對他唯命是從。
陳海、姚啓泰、屠重政等人都是大燕帝國正式委任的文武将臣,職守所在的事務,也可以不容樊春、文勃源插手。
姚啓泰兼西園軍總管府左司軍,對軍資戰械以及兵甲糧草的儲運、消耗,确實是有封查之權——姚啓泰輕易不會跟主将、監軍使起沖突,輕易也不會來惹陳海,但他一定要做這事,樊春、文勃源要不是被彈劾,也不能強硬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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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泉嶺與潼北大倉相距兩百多裏,中間又有六七十裏險僻山路,但陳海他們禦黑狡馬、青狡馬等駿騎而行,一個多時辰後就趕到潼河南岸的倉城。
姚啓泰輕車簡行,除其子姚軒外,就十數随扈、官吏跟着,但這些人都跟他就守在屯儲兵甲的庫房前面,就等着陳海過來,當面清點裏面的物資。
“姚大人好興緻,雷陽谷沒有叛軍出沒,跑到府城遊山玩水來了?”陳海将坐騎交給随扈牽走,朝姚啓泰拱拱手。
他此時官職、将銜都不在姚啓泰之下,所以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堂伯,沒有什麽好客氣。
“太尉府諸營都有夏冬兩季巡倉的慣例,你或許還有所不習慣。”姚啓泰猜不透陳海到時候怎樣的絕決,竟在河西更名換姓,這時候隻是公事公辦的說道,表明他并無針對之意。
“打開倉門……”陳海吩咐今日守倉的班頭。
守倉的班頭都是周景元親自安排的嫡系,自然知道這座庫房裏缺了哪些東西,猶豫不決,但見陳海神色堅毅,心想少侯爺得文大人、樊帥信任,就算有些什麽問題,也不怕姚啓泰揪把柄。
陳海請姚啓泰先行,看到丁爽遞眼色過來,稍稍落後兩步。
丁爽眼裏也是困惑不解,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怕是不單單找這邊的麻煩吧!”
陳海微微颔首,表示他已經猜到是什麽事情了。
年前數十萬叛軍被西園軍封鎖在北面的深山之中,四周都是高山絕嶺,沒有路途與外界相通,照道理來說應該支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從雷陽谷殺出來,但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數十萬叛軍藏在深山裏毫無動靜。
叛軍詭異毫無動靜,樊春、文勃源竟然沒有出兵進山的意思,甚至偵察敵情之事都讓姚啓泰插手,姚啓泰及他身後的人再遲鈍,這時候也應該起疑心了。
隻是單純有疑心還不足以質疑文勃源與樊春,畢竟秦潼山裏的形勢在好轉,封鎖雷陽谷的戰略又沒有絲毫不妥之處,姚啓泰就隻能跑到他這邊來找突破口。
姚啓泰大概是想先抓住他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把柄,将事情捅到太尉府,再由太尉府派大臣追究此事,這樣就順理成章去挖掘文勃源、樊春他們在雷陽谷北面深山之中到底有沒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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