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歲時就被我舅父收養,六歲也足夠記事了,你應該還記得你六歲之前叫什麽名字吧?”陳海問道。
“紫菱隻是流離失所、乞食道側的孤女,哪裏有什麽名啊姓的?紫菱此時所有的一切都是侯爺收養紫菱後所賜,”蘇紫菱說道,“我以後就在少侯爺身邊服侍,少侯爺要是覺得紫菱這個名字難聽,可以給紫菱再起個聽着順耳的名字就是。”
“你說你的一切都是我舅父所賜,爲何又與赤眉教邪徒勾結在一起?”陳海目光炯炯的盯着蘇紫菱那雙惑人心魄的美眸。
“我說是被樂毅所盅惑,鬼迷了心竅,才做下這錯事,你信嗎?”蘇紫菱說道。
陳海也不會洞察人心神魂的大神通,但極善于從眉眼間的細微變化判斷他人心裏所想,然而他正式将蘇紫菱揪到跟前正式交鋒時,才發現蘇紫菱比他想象的要不簡單得多,他以往所揣摩人心的小手段在蘇紫菱似乎變得不那麽湊效了。
也或許是蘇紫菱看似修爲境界還停留在辟靈境初期,但另外修煉一種極厲害的神魂類神通,才能如此強悍的在他的威壓下保持如此冷靜的心境。
陳海這時候對蘇紫菱更是感興趣起來,也不清楚舅父陳烈對蘇紫菱身上的疑點是否真就毫無察覺,又或許十數年前發生過什麽事情,令舅父陳烈都有難言之隐,才将一些事隐瞞下來。
“就算你不記得被收養之前的事也不奇怪,我乃姚氏棄子,被驅逐出族之前,就有一段記憶曾被抹除,”
陳海不會輕易就放過蘇紫菱,此女心防看似堅實,卻也是較脆弱的時候,他極力想拼接姚興所留下來的記憶碎片,要她坐下來說話,
“你這次即便不是與樂毅私下勾結盜走練兵實錄,而哪怕是私下盜閱,最輕的懲罰也是要将這一段記憶給抹去。這感覺可不好受啊,仿佛十幾年所經曆的人生一下子變得殘缺,就剩一點點模糊的記憶,以往的愛恨情仇一下子就變得疏淡冷漠,你可能夠理解這種種感受?”
蘇紫菱雖然坐在陳海的身前,美眸這時候猛然收斂起來,肩頸都緊張的繃直,旋即又放松開來,裝作聽不懂陳海話裏的威脅之意,說道:“紫菱涉世尚淺,不能體會少侯爺的感受。”
“即便記憶再破碎,猶有一張面容在我夢裏反複出現,”陳海撇嘴笑了笑,一直縮在袍袖的手伸出來,掌心裏握着一樽龍髓木雕就的人像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說道,“說實話,我已與姚氏劃清了界線,也不能去觸碰留在姚氏的那段記憶,但就這麽個人,反反複複在我的夢裏出現,你說奇不奇怪?”
龍髓木所雕的人像,仿佛曠世遺立的絕代佳人,裙襟微揚,纖盈之身似要翩翩飛起,然而人像臉蛋上,檀唇耳鼻無不精緻到極點,卻沒有雕出眼睛,使得整張臉蛋十分的模糊,根本認不出像誰。
但這樽人像的雕工太精良了,近乎入道,讓人看了懷疑陳海真要将一對眸瞳雕刻出來,人像就會活過來。
蘇紫菱美眸微微斂着,盯着石桌上的龍髓木雕像,說道:“人總是莫名其妙的會記起什麽事,少侯爺說是與姚氏劃清了界線,但或許還是有什麽心障繞不過去吧。”
“心障?”陳海微微一笑,說道,“紫菱你這個詞用得好,你或許當我真記不起這張面孔了,才變得調皮了,你說我要不要将這人像所缺的那雙眼睛刻上?”
陳海翻手露出一柄小巧的鋒利刻刀,往蘇紫菱雙眸前劃出,寒芒四溢,吓了蘇紫菱一驚,往後退了兩步,懷疑陳海剛才那一刀想要将她的雙眸割開。
陳海手裏的刻刀未停,浮光掠影般在龍髓木雕像上掠過數下,雕出眉毛來,六寸高的人像就像活過來一般,面容也頓時如破障般清晰起來。
看着姐姐的面容被陳海手裏的刻刀,精準無比的雕刻出來,蘇紫菱如受雷殛般愣在那裏。
陳海刻刀又連揮數下,堅如精金玄鐵的龍髓木雕瞬時就支離破碎,散成一團木屑飛散在庭院裏的積雪中。
陳海收起刻刀,眯起眼睛盯住蘇紫菱掩不住慌亂的美眸:“我很奇怪,你們都認定已将這張面容從我記憶裏徹底抹掉了,你爲何還要在太微山出手害我?”
“少侯爺想怎麽對待紫菱都成,紫菱很多事情也都已經忘了。”蘇紫菱閉起眼睛,卻無法掩飾心裏的慌張,大口喘着氣,裘襖下胸脯微微起伏着,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得相當有模樣了。
陳海心生邪念,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兩把,但瞬時清醒過來,暗感蘇紫菱所修的秘法可能與媚術有關,在這時竟然還能扭曲他的心境。
“你以爲樂毅逃營後,我才察覺你有問題的嗎?”
陳海忍不住要笑起來,伸手托起蘇紫菱柔膩的下颔,往跟前拉了拉,看着她美膩而微微顫抖的臉蛋,說道,
“樂毅爲了避開西園軍部署在北片深山裏的暗樁,特别選了遠路逃入叛軍營地,我這時候還有把握将他截住,你信不信?而你就确信你與樂毅聯手盜走的那本練兵實錄,就一點都沒有問題?”
“練兵實錄能有什麽問題?”蘇紫菱猛的睜開眼,似乎這才發現平靜的坐在石桌旁的陳海就是一頭兇煞魔神,但她還是不相信陳海能在練兵實錄動什麽手腳。
“你說有一本玄法秘訣在關鍵處修改了三五個字眼,或真元運轉的路線稍稍往旁支氣脈岔開一分,你修煉後會有什麽後果?”陳海盯着蘇紫菱漸漸驚恐的瞳孔,這時候才略有蹂躏她的快感,說道,“治兵如修行,要是樂毅盜走的那本練兵實錄,有幾處關鍵而細微不爲人所覺察的地方,我有一些不經意的改動,你說會出現什麽問題?”
蘇紫菱驚懼的盯着陳海的臉看了片晌,咬牙說道:“不要說我與這事無關,就算是樂毅盜書是送給叛軍,我想叛軍及赤眉教也不乏精通治兵之人,怎麽可能會看不出破綻?”
“你與樂毅要是認爲赤眉教有人治兵的本事高過我,何苦千方百計的盜走練兵實錄?你沒有和樂毅一起走,就是怕兩人一起逃營動靜太大,繞不過我布下的暗哨,所以你才要在确認樂毅逃出之後再考慮出走。這也可以看出那本練兵實錄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了。你再想想看,我好端端的爲何要将《練兵實錄》寫出來,減弱我自己在西園軍的份量啊?”陳海笑問道,忍不住搖頭歎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我要是連将你們這兩條小雜魚玩弄于股掌之間都做不到,我寫就的那本《練兵實錄》還能有什麽價值嗎?”
“要是一切都是少侯爺的絕密算計,那少侯爺爲何要将這些事說給紫菱聽?難不成是怕紫菱死得太坦然、太平靜,一定要在紫菱死時心裏留下恐懼,才能讓少侯爺你滿足?”紫菱以爲陳海吐露這麽多的秘密是絕不可能留下她這個活口了,恐懼也罷、擔憂也罷,在她那雙眼眸隻剩下淡淡的哀愁。
“我吐露這麽多的秘密,也是需要你來幫我揭開一些謎底啊。”陳海笑道。
“少侯爺有什麽想知道的?”蘇紫菱問道。
“你現在說說,我該給你起一個怎樣的名字合适?”
“少侯爺或許可以叫我绫兒……”蘇紫菱伸出晶瑩剔透的手指在積雪的石桌上寫了一個“绫”字。
“你真是我舅父在路邊撿回家的孤女?”陳海問道。
“侯爺十數年前在燕京任職,性情豁達,不以宗閥子弟自居,喜與遊俠劍客以及草莽豪傑交好。曾有一名劍客受獄案牽累要被誅全族,劍客被捕前将孤女托給侯爺收養。侯爺并不知绫兒的身世,绫兒心裏隻念着侯爺的養育之恩,絕無害他與小姐之心。”蘇绫平靜的說道。
“那說說她的事,她現在是怎麽身份?”
陳海指着雪地那一團木屑,見蘇绫眼眸又要閉起來回到剛才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上去,他笑道,
“不錯,我記憶殘缺得厲害,是還想不起她的名字以及跟我到底有什麽糾纏,但你應該知道我要打探她的身份易如反掌。而你也要知道,我真要去找他人打探她的身份,露出的也不會是我的破綻。”
“姐姐現在叫甯婵兒!”蘇绫說道。
聽蘇绫說出姚興殘破記憶裏那張面容的名字,陳海眼眸也猛地一斂,竟然是她!
沒想到姚興修爲被廢驅逐出姚族,竟然牽涉到甯婵兒這個女人,而既然蘇绫是赤眉教的眼線,甯婵兒也定然脫不開幹系,誰又能想到甯婵兒與赤眉教有牽扯?
陳海心想他要是将這些秘密揭開來,燕京城怕是都要鬧翻掉了吧,誰能想象赤眉教對宗閥世族甚至皇族的滲透會是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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