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股的叛軍想穿過封鎖線,再次潼北府境界,但此時有上百頭靈禽監視着潼北府北面的山嶺,除非有極擅潛行的玄修,不要說尋常人,就算是巴掌大小的鳥雀想很難悄無聲息的穿越封鎖線,更不要說小股的叛軍将卒了。
陳海親率一隊騎卒趕過去圍剿,數百叛軍兵甲雖然簡陋,實在是沒有什麽戰力可言,卻異常的頑強,死活都不投降。
陳海不可能放叛軍通過封鎖線,不投降就隻能無情的剿滅,最後連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簡陋的兵甲散了一地,都沒有一件陳海他們能看得上眼的戰利品。
将死屍丢棄在雪地留給後續的民勇去收斂,陳海就率部冒着風雪返回駐營。
雖然小股的叛軍及赤眉教徒,有可能穿越崇山峻嶺,往薊陽郡境内逃去,但絕大部分叛軍将卒,都沒有能力去翻越那些高逾萬米的絕嶺,也沒有能力跨過深不見底的裂谷。
山裏又缺衣少糧,數十萬叛軍将卒支撐不了多久,西園軍這時候隻是專心守住雷陽谷這處缺口,相信過不了多久叛軍就會從北部深山裏殺出來,到時候他們守株待兔、再予堅決的打擊即可。
樊春、文勃源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思,率西園軍守在雷陽谷,前期的主要精力就建造更多的堅固哨壘、營寨,不斷的完善雷陽谷的防禦體系,并無意直接派兵進山剿滅叛軍。
剿滅小股叛匪之後,陳海回到大營,看到守值的将卒依舊忠心耿耿的站在各自的崗位警惕敵情,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營地裏慶賀年節的營火已經加倍燒旺起來,這些天獵殺儲存下來的角鹿、山虎等野獸這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用鐵矛穿起來,抹上粗鹽,架到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誘人的肉香在大營裏飄來蕩去。
大營裏采集野果釀了一些酒,但陳海對将卒飲酒控制極嚴,即便是年節,輪替下來的将卒也隻能分得一小杯解解饞。
将卒歸營,陳海在蠻奴鐵鲲、吳蒙等人的陪同下,回到在寨子裏的住處。
諸多将領大概是覺得躲在大廳裏飲宴太小家子氣了,這時候在小寨前的小校場也燒起篝火,将一頭剝皮的羚鹿架起正燒得滋滋冒油。
這頭羚鹿是秦潼山裏的低級靈獸,隻是這頭成年羚鹿的根本不可能再被人類所馴服,除了筋骨皮角能制器入藥外,大塊的骨肉正好可以給諸将打牙祭。
這麽重要的日子,陳海他們也不會虧待了自己,大家也自備了充足的酒水。
“這是我十三叔送過來的仙人醉,你可敢一飲?”屠子骥看陳海解下铠甲沒有自備酒水,笑着就将手邊一隻酒葫蘆扔過來。
陳海平時飲宴都要諸将自備酒水,主要是防備逆靈散這樣的禁藥,但三五人同飲一種酒,即便中招也不會被襲敵一窩端。
當然了,現在諸将真要飲同一種烈酒,會安排三五人先試酒,确認無誤後再分壺飲用。
陳海接過屠子骥扔過的酒葫蘆,入手足有兩三百斤重,心想屠重政還真是奢侈,裝酒的器皿都是煉入小型空間法陣的儲物法寶。
陳海即便踏入辟靈境後期,還是不大習慣用儲物法寶。
儲物法寶煉入空間法陣後内部會生出一定尺寸的儲物空間,但這個空間法陣時時需要祭煉者注入真元法力維持。陳海在太微宗剛入上七峰内門修行時,就得宗門賜一枚儲物寶戒,注入真元内部最大能維持三尺見方的諸物空間,勉強能将斬狼劍塞去進,但想要維持空間法陣的運轉,一天一夜差不多要消耗他三成的真元。
三成真元看似不多,但在初曦時分修煉新的真元之前,猝然間遭遇強敵,缺少兩三成真元極可能就會要有老命,因而陳海甯可将斬狼劍背在身後。
而重物裝入儲物法寶裏,即便是對祭用者而言,也會依照煉入空間法陣的層次不同,也隻是照一定比例的減輕重量,而不會完全消去重量。
陳海得宗門所賜的那枚儲物戒,煉入最低層次的空間法陣,祭煉後隻會減重兩成。就算他能将寒霜淬金戟、斬狼劍都塞到戒中,減去兩成重量,也将重達四五百斤重。他要是将一枚重逾四五百斤的戒指帶着手指上,還真不如直接将斬狼劍、寒霜淬金戟直接背在身後,更不影響自身的靈活性。
要不是這種種限制,叛軍被困深山之中,也不會受糧草困擾。
陳玄真這樣的強者,身上随時攜帶上萬重的重物沒有什麽壓力,而他那隻吞江壺也是強大無比,但吞江壺真要灌滿江河湖水,祭用都也隻能減去六七成的重量,陳玄真還沒有能力長時間将動辄重逾萬鈞的吞江壺背在身上找罪受。
當然,儲物法寶也非全無是處,在極其崎岖之區運轉大宗貨物,還是有着無可比拟的優越性。
以往,叛軍休想從其他地方獲得補給,但赤眉教徒這時候還是能用儲物法寶,從薊陽郡運送一部分糧食,翻越絕嶺進入叛軍盤踞的深山營地。
隻是數十萬叛軍所需要的糧草數量太龐大了,每天都需要數十萬斤甚至上百萬斤糧食才能填滿肚皮,這就不是赤眉教徒用三五十件煉入中小型空間法陣的儲物法器穿山越嶺運送糧草就所能滿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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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将雖然都有節制,不會喝得酩酊大醉,但屠重政送來的仙人醉太烈了,到最後酒終人散之時,諸将沒有醉,也都好不了多少,皆酣然而歸。
警戒沒有放松,大規模的叛軍逃入五六百裏外的深處裏,沒有大規模活動的迹象,除了守值、巡夜的将卒小聲說着話解乏外,營地裏一片靜谧。
初曦時分,絕大部分将領乃至一些老卒,都會勤勉的起床修煉,這也是大營最爲靜寂的一刻。這一刻除非遇到敵襲或守值的将領外,絕大部分人都在抓緊這點時間吞吐天地靈氣修煉真元法力。
初曦時,營火燒得正旺,一道黑影貼着營地裏的帳篷潛行,極其巧妙的繞過大營裏所有的明哨、暗哨,很快就翻出高近十米的寨牆。
黑影貼着寨牆腳停了下來,彎腰蹲在營火照不到的陰影裏,一身黑衣,沒有半點氣息傳出。
這時候鉛黑色的天穹又下起雪,營牆百餘步就漆黑一片,确是遠行逃亡的好時候,但黑衣人沒有立即就往雷陽山左翼的山嶺掠去。
《練兵實錄》裏對哨崗如何部署都有詳細的解釋,營牆外除了暗哨外,還有諸多不爲外人所知的機關、禁制,道丹境強者要不是足夠了解情況,也難以悄無聲色的潛近。
黑衣人也并不覺得陳海會将所有的暗哨、機關禁制都交給一人掌握,他所知道的暗哨未必就是完整的,他想要潛行出營,這時候就要加倍小心,稍有不慎就會洩露行藏,那就死無葬身之地。
黑衣人對陳海的秉性也極爲熟悉,反複确認四周的環境,最後才小心翼翼的潛入營火照不到的暗處,一直往外圍潛行二十餘裏,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走出來了。
已經潛出這麽遠的距離,除非大營有道丹境強者坐鎮,黑衣人這時候禦空飛行都不虞會洩露行蹤。
而隻要飛過前面那道六七千米高的絕嶺,就有一條隐蔽的深谷小道延伸進潼北絕嶺深處,到時候更不用擔心再有可能會被發現了。
黑衣人捏了捏藏在情迷裏的《練兵實錄》,他之所以不再潛伏下去,不惜暴露行藏,就是要将這本練兵實錄送到梁天師手裏。
這本《練兵實錄》實在是太重要了。
這兩三年來,各地義師舉事,大小股義師總計有數百萬衆,但都難成氣侯。
說到底都是被生存所迫、不得不舉旗跟着天師造反的流民,在有充足的訓練以及經曆足夠多的血腥戰事之前,都隻是烏合之衆。
這群烏合之衆,不要說跟虎贲軍及諸宗閥世族手裏所掌握的精銳私扈争鋒了,即便是對地方武備也難有勝算。
《練兵實錄》就是一件化腐朽爲神奇的至寶,黑衣人這一年來親目目睹那些流囚寇奴如何蛻變成虎狼之卒,心想天師要是能用《練兵實錄》所錄之法訓練義師,數百萬義師的戰力在短時間内就能得到可觀的提升。
大計才有功成的一刻。
趕到北面的營地,還有五六百裏的險僻山路要趕,黑衣人不想浪費太多的真元,他要防備西園軍會有追殺來,這樣隻是手足并用的攀越絕壁,頂着凜冽的大風,仿佛猿猴般翻過絕嶺,很快就往嶺嵴對面的裂谷裏潛去。
黑衣人卻不知道在他身後有兩道身影,很快從他經過的山崖後走出來,注目看着這一切。
“我還真沒有想到他會是赤眉教潛伏的眼線啊!”陳海微微一歎,卻沒有要追殺出去的意思,目送着黑衣人若隐若現的氣息完全消失在絕谷深處,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蠻奴鐵鲲震驚的盯着陳海,不知道陳海爲何要放過黑衣人,難道他沒看到這黑衣人盜走《練兵實錄》,就是要給深山裏的叛軍送去嗎?
蠻奴鐵鲲琥珀色的雙瞳,仿佛銅鈴大小的虎目,藏着抑制不住的驚疑,完全想不明白陳海既然窺破黑衣人的行蹤,爲何又什麽都不做,竟然要放此人離開呢?似乎陳海的一切布局,隻是想知道誰是叛軍的眼線,潛伏在他們之中。
“你說樂毅是從誰手裏盜走一本練兵實錄?”陳海轉身問蠻奴鐵鲲。
“樂毅是厲玉麟的貼身随扈,他想送給叛軍的這本《練兵實錄》,自然是從厲玉麟那裏盜過來的。”蠻奴鐵鲲甕聲說道。
“不,”陳海說道,“十二抄本我都用秘法滲入不同的隐香,用特别的辦法能嗅到十二種不同的香氣。厲玉麟的那本抄本還在大營裏,樂毅盜走的這本,是我之前讓你給陳青送去的那本,也是你背着我私下翻看默記下來的那本!你知道我爲什麽會知道你私下翻看過嗎?因爲隐香滲透的是内頁,你身上還殘留隐香氣味,必然是沒有當我的吩咐當一回事,私下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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