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向海想在抑制靈海的擾動已是不及,真元逆入諸脈,直沖五髒六腑,瞬時就将他柔弱的肺腑髒器撕裂得面目全非,一口鮮血狂噴,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禦雷靈旗也從頭頂掉落下來……
“有毒!”
厲向海念識與禦雷靈旗中斷聯系,封堵伏兵的雷網随即就不受控制的崩潰,最終隻化作數十道不受控制的雷柱滋滋亂竄,往倉促在雷網後結陣的道兵武卒之中竄去。
數十人被雷柱打得嗷嗷直叫,十數人被殛陽雷火燒成焦碳,兩翼的陣列瞬時崩潰。
如潮水洶湧而出的伏兵,往石寨中間沖殺過來,以肉身之軀,與内門弟子所祭禦的法寶、靈劍撞在一起;其中有上百人,身形極其矯健,沒有穿笨重的铠甲,但都持鏈錘、鐵鞭等重兵器,以萬鈞難擋之勢朝法寶、靈劍猛攻過去。
陳海、葛同、沈坤、周鈞退到陳青身邊,正打算與其他二三十名道兵弟子沖入石寨,與内門弟子彙合,但看到厲向海的異狀,都吓了一跳:陳青如此,厲向海又是如此,這絕不是什麽偶然。
很快,内門弟子裏第三、第四、第五人,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大口吐血,一副髒腑深受重傷的模樣……
“怎麽回事?”周鈞這時候及時退到石寨缺口處,心驚膽顫的問陳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中了毒。我剛才服丹藥恢複真元,但靈海真元逆行諸脈,沖擊髒腑!”陳青臉色難看之極,額頭汗水滾落,嘴角還有鮮血溢出,似有千刀萬刃在她腹中絞動,痛苦的呻吟着告訴周鈞、陳海等人原委。
這是真元逆入靈脈沖擊五髒六腑所緻,她比厲向海的情形稍好些,主要是她服用丹藥時,靈海真元近乎耗盡,逆入靈脈的真元不是特别的猛烈,但就算如此,她暫時也失去戰鬥力,隻能依賴蘇紫菱、錢文義等人的保護。
“是逆靈散,叛軍在山泉裏混入逆靈散,我們都着了道。諸弟子千萬不要妄動精氣、去煉真元!”教習齊思瑜大噴一口鮮血,臉色慘白的跌坐在殘屍碎骸之中,掙紮着揚聲提醒其他弟子,不得再服用藥丹煉化藥力、補充真元,随後又控制不住一口氣鮮血狂噴出來。
“大燕帝國及諸宗、諸族聯手封殺的禁藥逆靈散?”聽到齊思瑜提醒,衆人魂飛魄散,沒想到玉龍山亂民竟然持有禁藥,還在不知不覺間,給所有的宗門玄修都下了藥。
陳海他們不知道逆靈散如何煉制,但身爲太微宗的道兵弟子,對逆靈散還是略有耳聞的。
被下了這種禁藥,隻需要極微量的藥力融入氣血之中,平時極難察覺,也不會有什麽異常,但是辟靈境以上的玄修弟子,在融煉真元儲于靈海秘宮之中,藥力随新融煉的真元進入靈海就會猛烈的發作。
辟靈境以下的玄修弟子,就算被下禁藥,卻不會有什麽妨礙。
逆靈散作爲辟靈境以上的玄修大殺器,自問世以來,不知道有什麽道法高深的玄修深受其害,一直以來都受諸族諸宗聯手嚴厲封殺。
即便是有弟子私下煉制,并無害人之心,也會受極刑懲處。
逆靈散已經有上百年沒有在燕州境内出現了,誰能想到玉龍山亂民手裏竟然有這種禁藥?
此前的進攻,主要還是普通道兵弟子充當進攻的主力,内門弟子沖上來祭禦法寶、靈寶轟開寨牆的時間很短,等沖入雙峰石寨,待到繼續追殺逃往黃龍淵山湖的亂民,以及看到有伏兵從兩側的山腹洞穴裏殺出,才慌亂想着要補充真元法力,應付接下來的惡戰。
陳青、解文琢、路洪謙三人雖然早就着了道,真元逆行,沖擊髒腑,但他們都沒有想到逆靈散這事上去;齊思瑜這時候出聲提醒,已經太遲了。
差不多将近一半的内門弟子,臉色慘白的跌坐在一起,靈劍、法寶也紛紛失去控制,跌落下來,而其他内門弟子不敢妄動極有限的真元,隻能将靈劍、法寶收回來,防禦圈頓時被伏兵撕開……
“走!”陳海與葛同、沈坤他們對視一眼,雖然這時候要是能将厲向海這樣的人物救出來,絕對是大功一件,但以他們三五雜毛的修爲,沖入石寨,無疑是尋死,當下隻能毫不猶豫的簇擁着被蘇紫菱、錢文義架起來的陳青,先往山下撤去。
周鈞猶豫數瞬,終究知道當前的局面非他一人能力挽狂瀾,與十數親近的師兄弟,也緊随陳海之後,往山下撤去。
雖然石寨裏還有數百道兵武卒,單以個人武力,絕不在那些頂尖的遊俠劍客之下,但如此混亂的局面,個人武力再強,都難抵千刀萬刃的斬殺。
這時候道兵弟子間缺乏配合的弊端也徹底暴露出來,雖然個人武力極強,但各自爲陣,不能擰合在一起,兩翼的松散防線很快就被伏兵撕得七零八落。
有不少弟子都攜帶金剛法符,緊急時刻施用,數以百萬的金光秘篆在周身流轉,能在所穿铠甲外,再形成一道無形的防護秘甲,但這種金剛護甲,或許是能抵擋十七八下的兵刃刺劈,卻也不是萬能,不能突破。
此時有成百上千的伏兵湧上來,狹窄的空間裏,根本沒有騰挪的餘地,眨眼間更不知道會有多少刀槍捅刺砍劈過來。
一枚金剛護符,需要二三百點宗門功績才能換得,但所能凝聚的防護秘甲,也就能支撐弟子多喘兩口氣,就被打成粉碎……
十數頭在高空盤旋的靈禽,看到下方石寨裏的慘淡,沒有掉頭逃走,而是護主心切的俯沖下來,然而兩側石峰的密林裏,密茬茬的箭矢如蝗群飛出,将這十數猛禽覆蓋過去……
這些靈禽毛羽鱗皮堅如金石,不畏尋常刀劍箭矢,但成百上千枝鐵棱箭攢射過來,也絕不好受,被打得翅斷羽落,在空中凄厲的嘯鳴,依舊勇猛的往下方的石寨沖去。
其中以厲向海所馴養的那頭靈鹫最爲兇猛,巨翅猛扇,卷起狂風,射到近前的箭群都被吹得七零八落,偶爾有一兩枝鐵箭射中它,也是赤溜濺出火星,這頭扁毛畜牲,竟将毛羽修煉得似金鐵一般。
就在這時,密林裏有一縷黑煙扶搖直上,往那頭靈鹫卷去。
也不知道這縷黑煙是何物煉制,陳海他們已經撤到石坡下,擡頭就見那頭不畏刀劍的靈鹫被卷黑煙之中,就發出凄厲的慘鳴,待靈鹫掙紮着沖出黑煙的包裹,就見它身上堅如金鐵所鑄的毛羽、鱗皮,已經被黑煙腐蝕得坑坑窪窪,搖搖欲墜的往下方的石寨摔去……
“亂民伏兵有散修相助,竟然還是毒修……”看到這一幕,周鈞心驚膽顫的說道。
“我們怎麽辦?”錢文義說道。
并非所有人都攻入石寨,還有一批道兵武卒及随扈部曲,留下來看管車馬,加下陳海他們沒有被卷入戰局、倉惶撤下的人,也有兩百多人退到此前的進攻陣地上,驚惶無措的看着厮殺聲還沒有停絕、充滿刀光劍影的雙峰石寨。
戰事還沒有結束,他們此時就逃,一旦被宗門追究臨陣脫逃的罪責,不是鬧着玩的,但大家心裏又都清楚,戰局已經崩壞,等石寨内的道兵武卒與内門弟子都被殲滅,他們在玉龍山腹地,如何逃出亂民伏兵的追殺?
何況亂民伏兵之中,還藏有居心叵測、混水摸魚的散修。
到時候他們兩百多人,能殺出重圍,逃出玉龍山?
就在衆人遲疑不定之時,北寨牆處劍光驟然大盛,卻是那位統帥中軍的内門長老摧動六劍劍陣,陳海他們就看到雪白劍光仿佛決堤的天河之水沖洩出去,十數米寬的範圍内,所擋者無不被劍光絞殺成肉糜,凡鐵所鑄的兵甲也無不被絞得粉碎。
雖然那位内門長老可能已是強弩之末,但看其所禦劍陣竟有如此威勢,陳海神色也是一振,心想,這才是明竅境後期強者所擁有的真正實力吧。
“怎麽辦?”沈坤、葛同看此情形,也是知道在經曆最初的慌亂之後,被困石寨内的人準備突圍出來,但他們驚惶失措,沒想到會陷入這等危局之中,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難道派人再沖上石陡接應?
看左右亂糟糟一團,好不容易與伏兵拉開距離,誰還有膽氣往前沖。
“結陣,結陣!厲長老他們要沖出重圍,伏兵會随後而出,我們不能自亂陣腳!”陳海拿起鐵戟,敲打寒鐵盾大聲呼喝,希望能稍稍鎮定人心。
上千道兵武卒,絕大多數都踏入通玄境,可以說是精銳中的精銳,隻要不亂陣腳,結陣死守,雖說不至于固如金湯,但也不是一兩萬叛軍伏兵就能沖潰的。
他們敗在猝不及防,敗在驚慌失措,他們這時候絕不能再驚慌無措的逃跑了。
誰也不知道叛軍在他們的退路上有沒有安排伏兵,此時在玉龍山裏,他們怎麽都不可能比亂民更熟悉山間的險僻小徑。
他們在石坡腳下還有兩百道兵武卒聚集,厲向海他們沖出重圍,哪裏隻有一兩百人撕開亂民伏兵的包圍圈沖出來,跟他們彙合到一起,隻要能穩住陣腳,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到時候深山狹仄的地形,會有助他們且站且退,而不利叛軍伏兵鋪展兵力,不是沒有機會殺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