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邑城裏竟然看到陳青、蘇紫菱二女出現,陳海也相當詫異。
陳烈在微江大營任都武尉将軍,陳氏一族修行有成的子弟,也主要在太微山北麓防線的微江大營任職,很少會在太微山南麓的地域行走,他卻沒想到陳青、蘇紫菱陪同一群相貌陌生的青年男女,竟然出現在蒙邑城裏,還閑逛到藥師園兵甲鋪來。
“你就是這家鋪子的東家,”想着要買下那兩把刀劍的錦衣青年,眼睛往陳海、周景元兩人瞥過來,很快将陳海忽略掉,透漏着高傲氣的眼神落在周景元的臉上,不耐煩的說道,“這兩把刀劍,我看着稱心,想買下來送給女伴,偏偏你店裏的掌櫃死活不買,難不成你們是想拿我的價?”
周景元圓滑得很,看到對方六七名青年男女,錦衣華服,大多有辟靈境的修爲,扈從都在外面的大街上候着,心知對方應該都是宗門或宗閥世族的嫡系子弟,個個自命不凡不說,身後也有他們惹不起的深厚背景,他哪裏會爲草創立下的規矩,将這些人得罪了?
周景元怕陳海落不下架子,就先欠着身子走出櫃台,陪着笑臉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這兩把刀劍确實是作爲樣品在鋪子裏展示,是不對外出售的,掌櫃不敢擅自主張,真是怠慢幾位貴客了。這位公子既然如此厚愛小店,那還是照原價讓給公子……可好?”
陳海猜測這幾個青年男女,可能與陳青一樣都是太微宗的内門弟子才會同道而行,地位不是他們這些道兵弟子能比的。
既然陳青假裝不認識他,他也不會自找沒趣跟陳青相認,撩起布簾子,便想先走回内院去。
别人沒怎麽在意陳海,但蘇紫菱卻将掌櫃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既驚且疑,沒想到性子乖張的“姚興”,被趕到鐵流嶺道院後,竟然沒有被如狼似虎的柴氏子弟撕成粉碎,竟然還活得如此滋瀾,與人合作将兵甲鋪開到蒙邑城裏來了,實在想知道這一年來,姚興在鐵流嶺道院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紫菱眼瞅陳海掀起簾子要走,卻沒有想事後找人打聽,當下靈機一動,清純靈動的美眸,瞥向櫃台上的那兩把刀劍,嬌嗔說道:
“紫菱看他們一唱一和的,或許是有意欺詐解公子,想着擠兌解公子以一百萬錢的高價,拿下這兩把看着普通得很的刀劍……”
陳海停下腳步,沒想到他與周景元都息事甯人禮讓到這一步了,蘇紫菱這賤婢竟然心機狠毒的又将事頭挑起來,看來還是看不得他在鐵流嶺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再看陳青等人,都有辟靈境修爲,已經能祭煉真正的法器,普通兵刃鑄造再精良都不會讓他們看在眼底,那眼前這位雙目狹長的華服青年一心想買下這兩把刀劍,應該就是讨好修爲上還有些欠缺的蘇紫菱吧。
這兩把刀劍,也确是陳海特地爲讨好通玄境修爲的女修所設計。
器身狹小,而顯得輕盈靈秀,用材還在其次,陳海特地在配飾上下足了工夫,未必能有多鋒銳,但完全可以說是一件賞心悅目的藝術品。
華服青年解公子聽了蘇紫菱的話,果不其然,眉頭微微一挑,狐疑的瞥向周景元。
他買下這兩把刀劍,本意就是要讨好蘇紫菱,此時既然連蘇紫菱都看輕這兩把刀劍,他買下來又有什麽意思?
周景元還不明白眼前這明豔照人的少女爲何惡意刁難他們,隻是朝華服青年解公子讪臉陪笑道:“既然解公子的女伴覺得這兩把刀劍不值這個價,小店自然不會強人所難,那就請解公子與諸位再看看本店還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小店開張沒有幾天,今天一律八折優惠……”
周景元不想得罪這些人,态度謙讓到極點,但這些青年男女裏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一人将身後所背的佩劍解下來,笑着說道:“店東家有沒有唬人,這兩把刀劍是好是差,值不值得紫菱姑娘喜愛,拿我這把劍一試便知……”
周景元再好的脾氣,臉色也是微微一沉。
這白面書生似的青年解下來的佩劍,鞘身、劍柄多镌刻靈芒隐爍的道篆靈紋,隐隐牽動天地間靈氣,明明是一把玄修祭煉過的上佳靈劍。
不要說其他的,即便是論及鋒銳、堅固,靈劍都非凡鐵所鑄的刀劍能及,磕一下都能将凡鐵刀劍當成豆腐塊剁成稀爛。
這樣的上佳靈劍,在道院需要數萬宗門功績才有可能換取,現在這青年竟然要拿這柄靈劍來試藥園師的凡鐵刀劍,這不是戲耍他們是什麽?
華服青年解公子正愁不知道怎麽在佳人面前下台,聽到白面書生的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試試劍也好……”說着話,就要伸手去拿櫃台上的那兩把刀劍,與那白面書生試劍。
“各花入各眼,這兩把刀劍,有人喜歡,覺得值這個價,即便掏更多的錢都願意買下來;看不上眼,将刀劍丢回櫃台,走人便是,”
陳海看到這幾位宗閥弟子完全不将他們看在眼底,冷冷笑了起來,走回到櫃台前,不急不緩的盯着陳青的臉,半晌後才嚴厲的喝斥道,
“陳青,這是陳家開在蒙邑城裏的兵甲鋪子,你今日真就要袖手縱容紫菱這個賤婢,聯手外人将陳家的鋪子砸了?”
說過這話,陳海不管陳青與蘇紫菱臉色多難看,朝白面書生與解姓青年拱手說道:“敝人姚興,乃微江大營都武尉将軍陳烈的外甥,不知道兩位高姓大名,今日跑過來跟我開這個玩笑?”
陳海此時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像是一座礁石,不管這些宗閥弟子想要掀什麽風作什麽浪,今天在他面前都要被撞碎掉。
“姚興……”
在場人大多都知道陳烈有一個廢物外甥,還是三十六王侯之族姚氏驅逐出來的子弟,此前卻怎麽沒有跟眼前這相貌平庸的青年男了聯系在一起,這會兒看他蓦然從周景元的身後走到台前來,眉宇間竟有一種砭人的淩厲鋒芒。
他們一來理虧,二來措手不及,氣勢竟然在這一瞬時,被陳海的氣場完全壓制住,面面相觑的站在那裏,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華服青年解公子、白面書生滿臉尴尬的站在那裏,心裏即便是爲陳海如此不客氣的話羞惱成怒,但此時偏偏也沒有他們發脾氣的餘地。
論修爲,華服青年解公子與白面書生都不會将陳海放在眼底,但陳海挑明今日是陳族的家事,他們腳下是陳氏在蒙邑城開的兵器鋪子,他們今天難道還能爲讨好一個婢女,将陳族的産業給砸了?
陳青完全沒有想到陳海氣勢及說辭,驟然間會如此的淩厲,以賤婢厲聲喝斥蘇紫菱與外人勾結,她雖然想袒護蘇紫菱,但被陳海驟然間暴發出來的氣勢所聶,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竟然都忘了反駁。
蘇紫菱一張如花嬌豔的臉氣得煞白。
她在陳族雖然是婢女出身,但自幼與陳青情同姐妹,加上她天資極佳,年紀輕輕也即将開辟靈海,不比那些宗閥的嫡系子弟稍差,至少在濺雲崖洞府,絕沒有哪個人會看輕了她。
這時候她卻被陳海直斥賤婢,直氣得她胸口氣血翻騰,恨不得拔劍将陳海戳出千刀萬孔來,但陳青不說話,就沒有她站出來說話的資格。
陳海眼睛冷冷盯住蘇紫菱,當初懸崖墜亡一事還是迷局,他本不願去惹此女,但此女既然心機陰沉,事事都不放過他,他也沒有必要再避鋒芒,冷聲說道:“蘇紫菱,今日這事我且放過你,但他日你再不得我允許,私受他人饋贈,小心我拿家法治你。”
“姚興,你這是什麽意思?”陳青這時候再也克制不住的質問陳海。
“我什麽意思?”
陳海心想他今日要不能将蘇紫菱這小小的婢女踩在腳底踐踏幾腳,就枉經曆一番前世曆練了,冷聲說道,
“舅舅當日親口許過我,要紫菱這賤婢送到我房裏侍候,這事舅舅可有改口?你不嚴加約束這賤婢,卻縱容她與其他人勾勾搭搭,敗壞我陳家的家風,今日問我什麽意思?”
這時候解姓青年與白面書生,恨不得在地底挖個洞直接鑽進去。
他們雖然氣惱陳海的語氣不善,但規矩就是規矩,要是他們勾結别人通房丫鬟的事情傳出去,絕對不是臉上有光的事情。
陳青腦子都要被陳海氣炸了,陳海指責蘇紫菱敗壞陳族的家風,而蘇紫菱又是她的貼身婢女,她何以自處,但陳海每句話都拿捏在她的痛處,令她無處反駁,她做不出潑婦般的舉動,直是氣得嬌軀亂顫,恨不得找個風高月黑之夜,将姚興這登徒子撕成碎片。
“陳青,你想想看,你在宗門潛心修行,所修之玄訣、所服用之靈丹仙藥,所執佩之靈劍、法寶,有哪樣是你自己賺取宗門功績換來的,還不是大家苦心經營宗族産業,涓滴積少成多,一點點的積攢起來,你此時不體諒我們經營産業的辛苦,卻還要縱容紫菱在鋪子裏胡鬧,你讓舅舅知道,如何說你是好?”陳海看陳青快要氣炸開發飚,便換了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跟她數落宗族産業經營的辛苦。
陳青一口氣郁在胸口,硬生生的吐不出來,咬牙切齒,她從來沒有想過姚興竟然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天,竟然能當衆堵得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氣得嬌軀微顫,不想繼續丢臉被姚興這登徒子胡攪蠻纏的羞辱,隻得袖手走出鋪子。
蘇紫菱也完全沒有想到姚興竟然有今日的氣場,見陳青都被氣成這樣,隻是狠狠的瞪了陳海一眼,緊跟着追了出去。
陳海看趙山、錢文義站在門口,也要跟陳青、蘇紫菱離開,沉聲說道:“趙山、錢文義,你們留下來,我有話要你們帶給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