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因爲急事返回武威軍微江大營了,應該還不知道陳青已經将他趕出濺雲崖了,他怎麽都要熬到陳烈再回濺雲崖,知道他的下落之時。
丹藥,還是丹藥。
陳海想要晝夜不休的苦修,此時最缺補充精元的丹藥。
陳海從周景元、葛同那裏知道,弟子武道築基所需最基本的精元丹,一點宗門功績可以換得五枚,也就是說他那件螭龍鎮紙賣給周景元後,最多能換得一百枚精元丹。
“那就麻煩周師兄,我先換五十枚精元丹出來,大體也夠我一個月用了。”
陳海盤算着還要換些靈藥的種子,以及一種增強腿功的護足甲具,隻能拿出一半的大燕币去換補充精氣的靈藥。
葛同、周景元聽了卻是大吃一驚,對望一眼,周景元忍不住勸陳海:
“姚師弟不需爲弟子排名如此拼命,畢竟還有兩次的機會,要是過度壓榨潛力,身體先垮了,還不是一樣落入柴榮這些人的算計之中?”
“啊……”陳海微微一怔,才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尋常弟子修煉武道,根本不可能像他這樣,每修煉五六十次的基本腳法、基本步法就能摧動身體内的精氣運轉。
普通的低級道兵弟子服用一枚精元丹,可能都足抵十天半個月的修煉消耗,而他每天至少需要服用一枚精元丹,才能保證修煉速度不降下來。
普通弟子沒有蛇镯與傀儡身的輔助,可能苦修數年,都未必能将一門最低級的玄功絕學,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哪裏像他直接從最基礎的武道秘形入手,早就已經踏入武道修行的門檻?
陳海沒想到在無意間,将自己的部分秘密洩漏出去了。
不過,陳海卻也沒有慌張,也沒有加以掩飾;他隻要與人交手,有些事情必然要洩漏出去,再多掩飾也沒有用。
而他出身姚氏,又是陳烈的外甥,修煉比尋常弟子快十數、二十倍,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陳海故作神秘的跟周景元、葛同笑道:“我卻也不是說真要爲弟子争名比試拼命,我日常修煉,消耗确實大了一些,還要兩位師兄要替我保密,就讓那些人先當我是廢物……”
周景元、葛同心裏皆是震驚,看陳海的神氣,也看不到有半點的作假,心裏都想,難道有關興公子傳聞的背後,還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秘密?
葛同都修煉到通玄境後期,每天服用一枚精元丹補充精氣,都足夠修煉真元消耗了?
葛同隻能苦笑道:“真要到諸院執役,或編入營伍,兩年或能積攢四五十枚精元丹,但對寒門出身的初級道兵弟子而言,也是足夠修行武道了。而說起來,姚師弟要是能學會一些煉丹的基礎法門,你院子裏生長有年頭的伏芝、青芝等靈草,都是陳強師兄早年種下來的,要能添加幾味輔藥,說不定能煉制四五百枚精元丹來……”
陳海看葛同的神色,似乎對他擁有一塊私屬藥田頗爲羨慕,心想自己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打理藥田,便問葛同道:“葛師兄要是不覺得屈尊,我那塊藥田以後所出,便請葛師兄煉制精元丹;打理藥田之事,我也就厚着臉皮,跟葛師兄您請教了……”
葛同畢竟不像周景元那麽精于算計,城府深沉,聊到此時,酒酣耳熱之餘,對陳海的戒心已是極淡,笑着說道:
“鐵流嶺藥田是多,但唯有東麓主峰不多的道院藥田才能得靈泉灌溉,師兄弟私下開辟的藥田,能得靈泉灌溉,也不會超過二十人。姚師弟真要有心打理那塊藥田,從播種育苗做起,費時費力,效果未必最佳,但要是能從其他師兄弟手裏收購即将長成的靈藥植株,移入藥田後引靈泉灌溉,三五月就能将長成的靈藥品級提升一兩個層次,收獲才會更大。”
聽葛同這麽說,陳海心思也活絡起來,暗感葛同或許是出身寒門,才會如此精打細算,但卻是如此,才真正能将靈泉藥田的潛力發揮出來,沒想到葛同是性情中人不假,卻也有經營頭腦。
陳海也在想,除了陳烈外甥的身份外,他在鐵流嶺立足最大的優勢可不就是應該要比那些眼高于頂的宗閥子弟,多出一些經營的頭腦嗎?
想到這裏,陳海果斷的跟葛同說道:
“我聲名狼籍,怕是到其他師兄弟不那麽容易相處。要是葛師兄能出面疏通此事,藥田所得,我與葛師兄五五分成——葛師兄會否覺得太委屈?”
聽陳海這麽說,葛同也是動容。
葛同卻不是圖其他的,而是他院子裏種了幾十株九陽草,是煉得通脈丹的關鍵靈藥,已經種下七八年,但每次都隻能低聲下氣的到同門那裏求幾桶靈泉回來灌溉。
終究因靈泉稀少,十幾株九陽草生長火候不足,還遠不能入藥。
他心裏想,要是這幾十株九陽草,移種到陳海的院子裏,每日都用充足的靈泉澆灌,也許一兩年就能收獲來煉制通脈丹了,那樣或許他就能在四十歲前,沖擊一下辟靈境!
四十歲前能不能沖擊辟靈境,關系到葛同能不能繼續留在鐵流嶺修行,關系到他以後的修行還有沒有上升的空間,是他人生最大的門檻,不容他不關心。
陳海才不會在意一小塊藥田未來能有多大的收益,他此時最大的缺陷就是在鐵流嶺勢單力薄,周鈞、趙如晦那邊又居心叵測,難得遇到葛同這般古道熱腸的性情中人,怎麽都要将他拉上賊船。
看得出葛同還有些顧慮,陳海轉過身,趁熱打鐵的跟周景元說道:
“周師兄,葛師兄助我打理藥田,就請你做個見證,立下契書,有什麽醜話都說在契書裏,立字據爲證,省得将來爲藥田收益不公,我與葛師兄再鬧出什麽不歡來。”
周景元不由得想,真要是葛同出面打理藥田,那輕雲去跟葛同去伺弄藥田,實際上是留在葛同身邊當藥童,就沒有什麽不合适的。
葛同修爲也高,人品在鐵流嶺更受到公認了,要不是葛同這些年照顧寒門出身的師兄弟,得罪頗多的宗門子弟,也不至于擔心過兩年會被逐出道院。
周景元卻是更期待葛同能修入辟靈境,到時候輕雲在他身邊侍侯,進入道院修行則是順理成章之事。
想到這裏,周景元也就熱心想促成這事,勸葛同不要抹不開臉面,還是立下契書爲好。
葛同自己也覺得稀裏糊塗,明明打定注意要跟聲名狼籍的興公子疏遠關系,怎麽就突然扯到這事情上來了?
但他推辭不過陳海與周景元兩人的熱誠相勸,此事又關系他還突破辟靈境的一絲機會,半推半就之下,就在酒桌上,與陳海将共同打理藥田的契書立下,兩人還都拿出各自的弟子印信,簽押到契書上。
葛同恍惚将契書收入懷裏,轉念才想到,柴榮主要也是因爲那塊藥田,才想着去奪姚興的那座院子,那他這麽一來,豈非就與姚氏的這位興公子捆綁到一起,要想辦法去對抗柴榮對藥田的觊觎?
他被拉上賊船了?
想到這裏,葛同都忍不住要搖頭苦笑,雖然護住藥田對他也是有利,但有些想不明白,今天怎麽就如此輕易應允了此事?
周景元将這些事都看在眼裏,也有心甘情願的去催成這事,但也爲眼前這位興公子拿捏人心的工夫暗暗驚歎,心裏想,姚興爲人處世如此的老練,怎麽可能像傳聞中那麽聲名狼籍?
難道真是有人故意敗壞他的名聲?
周景元出身寒門,卻知道宗閥内部的争權奪勢,要比他想象得更加險惡,他自信看人的眼睛不差,也就更傾向相信這個推論,暗感眼前這位興公子,極可能是在宗閥内争權失利,才落難到鐵流嶺來的。
臨了,陳海又問及護足裝備,說道:“我聽說軍中都有防刀槍箭矢的銅靴、鐵鏈鞋,不知道鐵流嶺能否換得?”
“鐵鏈靴?”周景元與葛同都有些困惑,問道,“姚師弟修煉的是什麽腿法?”
“剛到道院,從藏經閣看到有風雲腿殘卷,就領出來修煉,這兩三個月略有所得。”陳海說道。
周景元、葛同心裏同樣是震驚不已,沒想到陳海修煉風雲腿殘卷才兩三個月,照他消耗精元丹的速度,哪裏是“略有所得”了,明明早就修煉到爐火純青的精通階段了。
他們隻知道眼前這位興公子,原本是姚族的旁系子弟,犯了大錯,被廢掉修爲後逐出姚族,從此與三十六王侯之族姚氏再無半點幹系,而親生父母又都不在了,這才不得不投靠舅舅陳烈,沒想到他在修爲被廢後重修武道,竟是如此神速,暗想或許是他以往的靈體根骨還在。
周景元算計要比葛同深,暗感眼前這興公子所涉之事或許沒那麽簡單,他與葛同要是鼎力相助,雖然也會被卷入難言兇險的漩渦之中,但也許是他們未來最大的出路。
而陳海此時問及鐵鏈鞘等護足裝備,周景元猜想他也是爲一個多月後的弟子比試做準備。
裝備是綜合實力的體現,弟子比試,道院從來都不禁止攜帶裝備上場,甚至規定必需穿護甲上場,避免不必要的損傷。
有些宗閥弟子财大氣粗,除了更高級的護身靈甲外,随身還有一些封存簡單術法神通的玄符,基本上築基期就有實力幹翻好幾個通玄境的寒門弟子。
周景元想了想,說道:“軍中是有鐵鏈靴等護足裝備,但宗門内單純修煉腿法的弟子不多,我卻沒見過有此類的特殊護甲;而更高級的靈靴類寶物,卻不是我所能接觸到的。姚師弟需要什麽樣的護甲,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或能制作出一雙……制作一雙風雲靴來”
外門道院層次,極少涉及到法器、法寶的煉制,畢竟那需要對陣法修行有極高的造詣,太微宗都沒有幾人;普通的道院制器院,更主要還是制造弟子日常生活起居所需的器物,以及一些兵刃、護甲、弓箭的鑄造。
看周景元如此自信,陳海猜測他應該就是這個,才得以留在道院的吧?那兩件假舊的銅器,應該也是直接出自他之手,有機會或許可以切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