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姐姐，你從女學那邊過來麽？”
剛剛從甯榮二府後花園的夾道小門回返的鴛鴦，被一身精緻大紅的鳳凰蛋賈寶玉堵住。
“是啊！”
鴛鴦也沒在意，笑道：“寶二爺有什麽事？”
“那個，林妹妹還沒有放學麽？”
賈寶玉繞過鴛鴦，看了夾道小門一眼，眼裏滿是失望。
“我的寶二爺啊，現在才是什麽時候？”
鴛鴦看在眼裏，心中卻是不住搖頭。
老太太的心思她清楚，寶二爺對林姑娘也十分上心，幾乎就寫在臉上。
可是……
寶二爺千好萬好，就是不上進這一點，絕對入不了林姑娘的法眼。
她對女學可是十分關注的，自然知曉林姑娘在女學的評價——天縱奇才！
這才多大年紀，已經開始四書五經的學業了。
而寶二爺，最是讨厭四書五經這樣的經典典籍。
經常吐出一些驚人之語，擺出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架勢。
若非年紀還小，而且長得十分可愛，又慣會哄老太太和小丫鬟大丫鬟開心，怕是早就被貼上了不學無術的标簽了。
外頭主流的學問你丫的不屑一顧，那你想幹什麽？
不過就是不想上學，弄出來的借口罷了。
若是沒有女學，榮府大丫鬟們沒有足夠的信息渠道，怕是根本就不會了解其中差異。
可有了甯府女學的消息渠道，榮府大丫鬟們自然知曉外頭是個什麽情況，起碼對讀書人圈子的事情了解一些。
寶二爺的言語，放在外頭絕對是驚世駭俗，要被那些儒家士子群起而攻的荒唐話。
說句不好聽的，也是鴛鴦聽說的女學先生說法：榮府賈寶玉的言論要是傳揚出去，以後就别想着科舉入仕了。
就算他有經天緯地之才，把持了科舉的儒家大佬，也隻會讓其考上舉人，進士是不用指望了。
還說過，也就是榮府二房的賈珠早早上岸，不然受到賈寶玉的言論影響，想要考上進士難度起碼增加了數倍。
這些，鴛鴦都悄悄告知了老太太。
老太太隻是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麽，可後面卻是有好些位碎嘴婆子和丫鬟，被攆出了榮府不知去向。
要知道，那幾位消失的婆子，在府裏可是很有些體面的。
被攆走的丫鬟中，也有和四大管家沾親帶故的存在。
鴛鴦知曉後什麽都沒說，心中卻是暗暗警醒。
顯然，老太太對女學先生的說辭，還是很在意的。
想想也是，不提一直受到老太太關愛的寶二爺，就是已經出京任職的珠大爺，那也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頭寶。
“林妹妹什麽時候過來啊，我很想和她玩！”
這邊，賈寶玉并沒有靠近夾道小門，隻是滿臉郁悶嘀咕道。
以往，林黛玉下學後，都是直接乘坐林府馬車回家，并沒有留宿榮府的意思。
賈寶玉鬧過也哭過，可根本就沒用。
此時的林黛玉，可不是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她有母親和親弟弟，而且京城也有林家的府邸。
沒道理，有家不回長住榮府。
“今天晚上！”
鴛鴦的回答，給了賈寶玉一個大大驚喜：“我這次過去，就是老太太吩咐的，請林姑娘晚上在府裏用膳！”
“真的嗎，那太好了！”
賈寶玉一蹦三尺高，小臉上滿是開心笑容，嘟囔道：“按我說，就不套有什麽女學！”
“姐姐妹妹成天一起玩耍，豈不是更好？”
鴛鴦微笑不語，心中卻是很有些失望。
畢竟，賈寶玉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說這樣的話真是很不妥當的說。
若是叫甯府的蓉大爺聽到，少不得要動怒的。
賈寶玉可不是善茬，紅樓故事裏林黛玉頭一天上門，王夫人就給出了警告：混世魔王！
說白了，就是被老太太慣得有些不成樣子的熊孩子！
女學剛剛開學那會兒，賈寶玉可是哭着喊着要去上女學的。
老太太被吵得沒法，仗着長輩身份，強行将賈寶玉送去女學讀書，隻說讓他和姐姐妹妹一起玩耍上進。
結果，玩耍是真上進是假。
上學第一天，就在女學鬧騰開了。
這厮是個标準顔狗，隻一心和姐姐妹妹湊在一起，對容貌平常的女先生出言不遜，還擺出一副小纨绔的姿态。
當時，可把負責女學日常運轉的蓉大奶奶秦可卿氣得夠嗆，一邊低三下四給女先生賠不是，一邊立即派丫鬟婆子送賈寶玉離開，并且吩咐不許他再來。
因爲這事，老太太相當生氣，将特意過府解釋的蓉大奶奶狠狠訓斥一通。
甚至，還有那麽點子遭不住賈寶玉的哭鬧，想要将女學給解散了。
按老太太的說法，女孩子麽，隻要會一些針線活計，知曉一些道理就可以了，沒必要特意上什麽女學。
而且老太太把話說得很明白，女學在外頭很有些争議，并不是正規的學堂，有沒有都無所謂。
可惜，老太太雖然在榮府說一不二，就是在賈氏族裏也有相當話語權，但甯府那邊認不認是個問題。
那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替蓉大奶奶出氣，還是老太太的舉動确實很是不妥，甯府蓉大爺知曉後勃然大怒。
趁着官府的休沐日，直接将政二老爺喊過去怒斥一通。
不僅如此，還逼着政二老爺在女學挂着儒家聖人的文華堂，足足跪了半天。
老太太知曉後十分不滿，想要過府找蓉大爺理論，結果根本就進不了甯府的門。
那一次，鬧騰的事情相當嚴重，差點讓甯榮二府翻臉。
當然，最後并沒有鬧到這一步，可事後賈寶玉絕對沒讨到什麽好處。
就算有老太太和二太太護着，依舊被政二老爺動家法打個半死，直直在床上躺了一個來月才好。
從此以後，女學不允許賈寶玉踏入半步，賈寶玉也沒膽子過去自找沒趣。
倒是政二老爺，因爲此事并沒有和甯府蓉大爺腦矛盾，相反關系還親近了一些，把老太太郁悶得夠嗆。
鴛鴦作爲榮府首席大丫鬟，對于這些事情心中門清，自然不會搭理賈寶玉的胡言亂語，免得把自己牽連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