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永遠是最後一次

孟清淺“身死”的消息被齊國高層默契地瞞了一日之後終于瞞不住了。

此消息一出,整個尹京城全城轟動,各種陰謀論以及鬧事者比比皆是,也同時湧現出很多奇葩的事情。比如有個書生當場上吊,隻爲死後能和長公主殿下共赴黃泉。也不知道他去陰曹地府以後,發現孟清淺其實沒死,自己白死了,會有怎樣的表情。

民間奇葩事多,但尹京的朝局和文武百官卻非常冷靜。

除卻少部分長公主的“忠實擁趸”以外,大部分孟氏旗下的官員,要麽拖關系進入丞相的保護罩,要麽轉行中立以觀其變。

孟清淺的幾個重要手下,在知曉“假死計劃”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放過攪渾局勢的機會。

禮部尚書李工勤作爲鐵杆李氏族人,太後李旋紫母族江南李氏的保留勢力,自然是毫無疑問還站在孟氏這邊。

工部尚書楊行廣,是廣大孟氏官員的中立代表,既不留在孟氏,也不前往韓丞相麾下,選擇靜觀其變。

刑部尚書黃慶鶴則是投韓派代表,瘋狂鼓動他人投靠韓丞相麾下,但他自己卻沒有什麽明顯的動作,甚至還被别人看到經常和孟氏官員喝酒聊天。

本來因爲孟清淺身死就很熱鬧的齊國朝廷在兩日之後更熱鬧了。

落月關距離尹京城約有一千五百裏,日夜不停地快馬傳信也需兩個日夜,這一日,齊國朝堂終于得到了前線戰報:落月關,失守!二十餘萬守軍将士死傷殆盡。

不等衆人驚駭,東邊一千百裏外的譽山關同樣傳來噩耗:譽山關,失守!三十萬燕軍已經入關!

唯一的好消息是,距離尹京最近的中部大關據北關退敵多次,牢牢在握。

譽山關和落月關失守的消息迅速傳遍尹京城,一些機靈的商人已經開始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各級官員更是人心惶惶。

在長公主身亡之際,能挑起齊國朝政大局的隻有大丞相韓文辛一人。他在此時展露出了不俗的政治素養,一手調集前線齊軍阻擊燕軍,一手興建尹京防禦工事,抽掉周圍郡縣的軍隊糧草準備守城。同時發派信使敦促正西、西南、正南、東南方向的守邊大将率師回朝。

齊國國力強于燕國,在兩國全面開戰的情況下,燕國的國力經不起齊國消耗,必會率先崩潰。

現在的局勢就是生死競速,燕軍千裏奔襲,攻破尹京則燕國勝,除這一種可能以外,都是齊國獲勝。

時間站在齊國這一邊,但又不站在齊國這一邊。

邊軍回朝得需時日,快則一月,慢則兩月。便是在隔壁郡駐紮的何家軍,若從零集合再回師尹京,也需十五到二十日左右。

燕軍攻破落月關後,路程雖有千裏,但卻是一路坦途,加上燕國多騎兵,先頭的騎兵部隊五六日便會到達尹京周圍實行封堵控制。後續燕軍步兵十五日内也會盡數抵達。

情報本就是遲滞兩日,當情報來到尹京時,燕國的軍隊其實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這等局面,不管誰來都是一場敗局,孟清淺也正是算好這點,才不怕韓文辛借此立功,重塑威望。

落月關一破,尹京城的守城之戰必打無疑。韓文辛對敵燕軍節節敗退的糟糕表現,到時便是孟清淺攻擊他,奪他兵權的最好借口!

……

上午的風華宮偏殿。

當太陽斜照,曬到屁股的時候,孟清淺才幽幽轉醒。

小手下意識地往身旁一摸,發現空空如也,心中不免一陣失落。

又賴了會床,孟清淺才不情不願、緩緩慢慢、慵懶地伸出手臂支起身體。她坐在榻上剛欲穿衣,便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調笑:“夢寶醒啦。怎麽睡那麽久?”

孟清淺俏臉一紅,連忙拉起被子掩住嬌軀。同時窘迫并警惕地看着不遠處的何雲霄。

何雲霄從茶桌旁起身,單腿跪在榻上,身體前傾,伸手挑起夢寶的下巴。

意味不明地對她笑。

孟清淺俏臉粉紅,水嫩的紅唇輕輕抿着,滿嘴的銀牙都快被她咬碎了。

爲什麽早上起不來?還不是因爲某人晚上不睡覺!

何雲霄看着夢寶又怒又羞的嬌俏模樣砸了砸嘴。

噬魂丸這東西是真好用。

比咖啡還提神。

和朋友通宵雙排之前吃一顆,到早上都精力滿滿。

不僅不困還完全沒有待機狀态。

何雲霄不顧夢寶的反抗,低下頭強行找她的唇瓣,默默行使權力。

……

快到中午了,孟清淺才吃上早飯。

她披着衣服坐在卧榻上,狠狠白了何雲霄一眼。

何雲霄仿佛沒看見夢寶的白眼,自顧自地盛起一勺肉粥,吹盡熱氣才喂到夢寶的嘴裏。

看着細心吹去勺中肉粥熱量的何雲霄,孟清淺心中的怨氣将将消減。

不管怎麽說,這家夥還算有良心。

喂完了一碗粥,何雲霄要再喂一碗,孟清淺便連連搖頭,說吃不下了。

何雲霄又是砸了砸嘴,他看着夢寶富有的胸襟,不由得發出疑問,她吃這麽一點,到底是怎麽長出那麽多肉的?

孟清淺正要穿衣起床,何雲霄卻把窗簾全都拉上。

何雲霄笑道:“夢寶,我要出宮,再來最後一次。”

孟清淺又羞又怒,“你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

“這次真不騙你。”

此時正是中午。

……

長賀宮的寝宮裏放着孟清淺的假棺材,所以這些日子,孟清淺和劍淩一直住在風華宮的偏殿。

由于“孟清淺已死”,爲求保密,照顧她們二人起居的宮女都是絕對的心腹,數量很少,而且不能随意使喚。

孟清淺周圍的安全工作也由原本的禁軍、帶刀女侍、劍淩等多重防衛,變成劍淩一人防衛。

由于何雲霄時常在屋内的緣故,劍淩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殿外候着的。

這日中午,劍淩看着頭頂明晃晃的太陽,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殿門口,走到距離殿門口的不遠處。

過了一會,劍淩離得更遠了。

離得太近會侵犯到她人隐私,劍淩作爲一個正直的姑娘,是不屑于做那種事情的。

這幾日下來,她已經從最初的距門口“三丈六尺”,逐漸變成“四丈”、“四丈五尺”、“五丈”。

白天的時候好一些,大約距離殿門口三丈就聽不見了。晚上則糟糕了,需得離得更遠,還得用内力自封耳朵。

劍淩雖是九品武者,卻沒有服用過噬魂丸,她臉上的黑眼圈暗示她昨夜徹夜未眠。

殿下都沒睡,她怎麽能睡?

一個時辰以後,劍淩一言不發地站回宮殿門口。再過不久,何雲霄從殿内出來。

“劍淩姑娘早啊。”何雲霄笑着朝劍淩打招呼。

劍淩看了一眼下午的太陽,道:“公子早。”

時候不早了,何雲霄打完招呼就告辭出宮。

但何雲霄不知道的是,他走以後,劍淩看他背影的眼神充滿發自内心的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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