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家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家中無同輩,很是無聊;也比如常在家中,在老爹面前晃來晃去,有大概率會因爲走路先邁左腳而被家法伺候。
即便是姜姐姐住進來了,何雲霄也并沒有整日泡在家中和她你侬我侬。而是繼續在外邊亂跑,忙生意,忙暗探,忙女主。
姜無憂相比何雲霄便清閑很多,如今她住進侯府,不用忙春風樓的事情,一早起來給家中主母請了早安,吃過早飯之後便無所事事,閑得發慌。
要是真在安胎需要心情平和,閑了也就閑了,事實是她根本沒有懷孕,閑得不知所謂。
加上她假裝懷孕,即便真去找些事情做,恐怕也沒人敢讓她接手。不然以後何家子嗣有什麽閃失,誰也擔當不起。
姜無憂無所事事,便又關上門,把寫有何雲霄消息的小紙條拿出來重複觀看。這紙條兩日沒更新過了,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兩日她住進了侯府。
侯府雖然安全,但和春風樓相比,信息傳遞并不通暢。
從前在春風樓那套消息傳遞的模式,在這行不通了,在這需得用新的方式去做才行。
姜無憂不是很想調動燕國的暗探,在侯府重新搭建一套網絡,這并非是極難或者害怕被發現,隻是單純的懶了而已。
侯府的時光安靜又悠閑,給何雲霄整理整理被褥,陪公婆吃飯,然後自己回房找事情做。即便像現在這般無事可做也無所謂,在侯府住着不會因爲無事而心慌,也不會因爲安靜而害怕。
平常又無趣,便是難得的好日子。
一旦把暗探網絡在侯府重建起來,勢必又會受制于燕國燕皇,同時得時時刻刻提防齊國的動靜。安靜的夜晚會睡不着覺,反倒是聽着噪音更能入眠。
被燕皇下過毒,姜無憂知道自己最終還是難逃作爲棋子的命運,她隻希望時間能再慢一點,命運能再來得晚一點。
姜無憂把記錄何雲霄消息的小紙片從木盒中取出,鋪在桌子上,一條一條看過去,嘴角帶笑。
看了一會,屋外有人敲門道:“姜姑娘,我家夫人請你過去。”
張靜娴請她,姜無憂自然不敢怠慢。匆匆收拾了桌子,把紙條木盒放好,随丫鬟過去。
姜無憂想得很明白,張靜娴可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哪怕是犧牲一些給何雲霄的好處,也要盡量讨好婆婆。何雲霄可不會因爲自己兩次偏心離自己而去,但婆婆卻可能因此對自己印象不好,反而爲難何雲霄,說壞話破壞親事。
姜無憂在春風樓時便刻意留心過自家的這對公婆的消息。老實說,他們的性格還是很好相處的。按張靜娴的性格,說别人的壞話也不至于。尹京正統的大家閨秀是不屑于使小絆子的。
今日吃飯時候,公婆爲了維護自己,打壓何雲霄的事情,姜無憂全都看在眼裏。她雖對何元豪和張靜娴沒有任何感情,但當他們出手維護她時,姜無憂也會感到莫名的開心。
大約是因爲她從小時開始,就與父母分離,此後也從未見過,很少被父母疼愛。如今稍微有了一點,便如獲甘霖。
張靜娴讓姜無憂來的地方,正是何府的後花園。
何元豪向來不是什麽雅緻的人物,可貴的是他也從不裝作雅緻,整日一副老子混、老子懶,但老子會打仗的模樣。拜他所賜,何府的後花園隻能說是勉勉強強。和鹿角書院之類的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沒有張靜娴平時的打點,這花園非得被扒皮種菜不可。
兩名貴婦在花園池塘邊有說有笑。兩人衣着不凡,張靜娴的較爲素雅,而那女子則更低調華美。
姜無憂被張靜娴喚道跟前,對着張靜娴道:“奴婢拜見夫人,”她轉頭看了一眼華美女子,便拜見道:“奴婢拜見祁王妃。”
谷喉
祁王妃年紀與張靜娴仿佛,三十有餘,和很多大家貴婦一樣,她保養得十分得當。身姿挺拔,皮膚白皙水嫩,氣度溫柔爾雅。
若非名氣不小,便是謊稱她三十不到也大有人信。
祁王妃見姜無憂便笑道:“姜姑娘認識我?”
姜無憂低頭答:“奴婢上次進宮獻舞,有幸見過王妃。”
祁王妃聽此,順勢贊美了一遍姜無憂,“姑娘的舞技堪稱一絕,去年太後壽宴一舞,便是此時也叫安簡如影在目。”
祁王妃,名林安簡,與張靜娴一樣,她也是在長姐死後,替姐姐再嫁祁王王府,重續林家和孟氏的關系。
姜無憂雖得林安簡贊賞,卻還是謙虛地道:“能得王妃喜愛,是奴婢之幸。”
林安簡忽然想起什麽,訝異道:“姜姑娘,你怎麽會在此處?你不是……”
張靜娴害怕姜無憂尴尬,連忙打起圓場。
“且不論從前如何,無憂跟了我家那個不懂事的小子,以後就算是何家的人了。無憂,來,叫表姨母。”
不管是齊國還是燕國,高官貴族間相互通婚極其平常,像定國公張家這種數百年不滅的豪門,親戚關系早就亂成一團毛線了。幾乎和各家各族都有血緣關系。根本算不清楚誰是誰的大爺,誰是誰的侄孫。
尹京中近一些的豪門,張家上數一代就能找到親戚,遠一些的上數兩三代也能攀扯上關系。
姜無憂雖得情報加持,也根本弄不明白各家各族的關系,隻得随着張靜娴叫道:“表姨母。”
林安簡笑着應聲,然後毫不客氣地說:“娴兒,我還想看小無憂跳舞。”
張靜娴面色一變,姜無憂懷着身孕這怎麽能……
她剛想拒絕,姜無憂那邊立刻接道:“夫人,奴婢身體無礙,何況能有機會舞給王妃觀賞,是奴婢的榮幸。”
張靜娴明白了,相比跳舞的風險,顯然是懷孕被發現的風險更大。
她道:“此處地方太小,平地太少,不便施舞,等我叫人把從前看戲用的戲台子搭起來,無憂再跳吧。”
林安簡一心想看跳舞,催着張靜娴去監工,不許下人們偷懶。
張靜娴被她磨得沒辦法,囑咐姜無憂照看着點她表姨母,便去監工了。
等到張靜娴走後,花園中隻剩兩個人時,林安簡便饒有興緻地看着姜無憂。
“王妃有什麽想問的嗎?”姜無憂道。
林安簡反而說:“應當是你有什麽想問的才對。”
“我?”姜無憂不明白。
“對。本妃從前便有猜測,不過直到昨日才真正确定,原來燕皇在尹京布置了兩套暗探網絡。一套是你,一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