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出去走一圈,金銀券立刻就賣出去了?
還賣了一萬多兩?
這是什麽土豪?
何雲霄不可思議道:“真的?”
“真的!”
“誰買的?”
“有三個人。差不多都是又高又壯的。一人買了五千多兩,剩下的兩個,各買了兩千多兩。加起來,一共有一萬一千八百五十兩。”
何雲霄越聽越奇怪,便道:“你注意他們買完金銀券後,又用券去買什麽東西了嗎?”
丫鬟搖搖頭,“沒有買。他們三人買完之後,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光換金銀券不買東西?
這不是擺明了給自己送錢嘛。
除了解藥姑娘李清夢,何雲霄自認爲不認識什麽出手就是一萬兩的土豪。解藥是不可能來幫他的。就算解藥來幫他,也犯不着找别人來偷偷買。她肯定會親自出手,趾高氣昂地叫道:“何雲霄,過來給本姑娘換銀票!”
何雲霄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不管這位出手相助的貴人是誰,總之是确确實實拉了一把自己瀕臨墜崖的信心。
距離深夜還早,何雲霄有了今晚一萬兩的鼓勵,當場便拉着五家合作店鋪的老闆商量對策。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爺現在有錢了,爺要補貼你們家商品的價格,爺要把商品的價格幹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給爺往虧本了賣!
……
燕國首都距離齊國首都莫約千裏,即便是用飛鴿傳書,算上燕皇起草文書的時間,一個來回也需兩天。
姜無憂坐在房中,托腮望着北面。
今日距她傳書給燕皇已有四天,遠遠超出了燕皇一般的回複速度。
平日裏,若有什麽要緊的事,或者是大事,則都需要用在這種方法詢問燕皇的意見。等燕皇做出決斷,傳了信到尹京,姜無憂才好按策執行。
贖身去侯府的事情。
她到底是動了私心。
這等事原本應該是不算要緊的,應該是由暗探慢慢帶着信回燕國。
但姜無憂等不了路上送信的十天半月,她迫切想知道燕皇的态度,想知道燕皇到底讓不讓她贖身去侯府。
所以破例用了飛鴿傳書。
今日是傳書的第四天了,還不見燕皇回應。
二十五歲,對于一個姑娘來說,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但姜無憂來尹京這塊地方,已經接近六年。很少有花魁能火這些年,她姜無憂算是意外。
即便是以目前姜無憂的情況來看,她的身材樣貌都沒有褪色,作爲花魁的人氣也不曾低迷,加上大齊皇室給她的認證,姜姐姐作花魁的身份完全可以再多續幾年。
不過,六年,對來尹京執掌燕國諜網的燕皇特使來講,還是太長了。
姜無憂擔任特使的時間越長,她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燕國知道這一點,姜無憂也知道這一點。
換掉她是遲早的事情,唯一不确定的是,這個“遲早”是再等一年,還是兩年。
姜無憂坐在桌旁,手托香腮,另一隻手在桌面上畫着圈圈。
燕國不急換人,燕皇不急換人,但她急了。
今年二十五歲,明年就二十六了,後年便是二十七。
也不知道,二十七的大姑娘,還有人願意要嗎?去侯府當正妻是不敢想,但别到了最後,連妾室也混不上。
“唉。”
伴随着一陣風起雲湧,姜無憂抱着胳膊趴在桌面上。
趴了一會,把自己擠得難受,隻好又坐起來。
盯着阻擋看腳尖視線的地方,姜無憂歎氣道:“唉,隻有男人會喜歡這種東西。一點也不方便。到最後,全得便宜了那小子。哼。”
一想到何雲霄,姜無憂的嘴角便忍不住上翹。
好像隻是想着,就是很高興的事情。
光想着是不解饞的。
姜無憂回房中偷偷端出一個木盒,打開後,滿是小而碎的紙片。
她把它們鋪在桌面上,仔細看去,全是和何雲霄有關的消息。
以何雲霄的級别、身份,要是大燕派人去關注監視他,大齊非但不會阻止,還會樂見其成。并表揚何雲霄:成功牽制燕國精力,制造大量無用信息混淆視聽,爲蒙蔽燕國情報系統立下汗馬功勞。
桌上的這些小紙片,自然不是姜無憂又動用不多的權力,去叫人特别關注何雲霄,而是她在看别的消息時,特地把有關何雲霄的部分給裁剪下來了。
久而久之,就彙聚了這麽多。
每個小紙片,短的隻有幾個字,長的也隻有一句話。但姜無憂看着這些東西,就好像陪在何雲霄身邊一樣。她在春風樓走不開,隻好用這種方法陪着他。
比如最新的一版,已經更新到“何雲霄盤下商鋪”了。
姜無憂大約能猜到何雲霄盤商鋪做生意是爲了什麽。
從前從不見他操心過銀子的事情,自從上次自己和他說過贖身的事情後,他便着手做生意賺錢。
姜無憂看着何雲霄默默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默默做事,默默努力,從不抱怨,于是隻瞧着寫字的紙片,一雙美麗的眼睛便化作兩潭醉人春水了。
房門被敲響,姜無憂絲毫不慌。
除了何雲霄,沒人敢不經過她的允許便推門而入。
慢慢地把桌上的碎紙片收到木盒子裏,再把木盒子放好。姜無憂這才道:“進來。”
來人是春風樓的一位做事丫鬟,平時毫不起眼,此時卻把一個手指粗細的小竹筒遞給姜無憂。
“特使大人,吾皇回信了。”
姜無憂接過竹筒,命丫鬟退下後,才破開竹筒上的封條,取出燕皇的來信。
此信很短,隻有一個字。
準!
燕皇準她去侯府了!
姜無憂大喜,起身跑到窗邊,想了想又跑到門邊,想了想再從門邊折返,回屋換了身衣裳,然後又到門邊。
來回的奔走,讓她差點忘記銷毀燕皇的來信。
銷毀信件後,姜無憂才從沖動中冷靜下來。
不能急,自己是女兒家,要矜持,要等他過來。
姜無憂想了想,想到何雲霄正在忙着開店,便找來亞虎,叫他去何雲霄的店鋪轉轉,打聽情報。
亞虎本就是供姜特使驅使的燕國武者戰力,因爲熟悉何雲霄的緣故,他自己不便親自出馬,隻好派他手下别的同僚前去辦事。
燕國間諜的行動速度很快,半小時之後,何雲霄在幹嘛已經被摸清楚了。
“金銀券?”姜無憂坐在房間中,對亞虎問道。
“是。”亞虎答。
“九兩換十兩,這……這怎麽掙錢,不是敗家嗎?”姜無憂憤憤道,好像何雲霄敗的是她的錢。
亞虎苦笑,“屬下不知。不過屬下聽前去打探的兄弟描述,何公子一天沒什麽生意,情緒不太高。屬下猜,這店鋪八成是要黃了。”
姜無憂聽到這便沉默下來,随後轉身進到裏屋,摸出床闆下藏的一個大些的木盒。
這木盒中裝的盡是銀票,她細細數着,一共有一萬六千八百五十兩。
一萬六千兩,給自己贖身是絕對夠了。
姜無憂抿着唇,取出了兩千兩。想着,哪怕何雲霄把這兩千兩敗家完,也還有一萬四千兩可以贖身。
姜無憂把木盒蓋上,放到床闆下。沒有一秒,她又把這盒子取出來,再拿出兩千兩。
随後蓋上蓋子。
一萬兩千也足夠贖身了。
姜無憂抿着唇,再拿出兩千兩。
再拿出兩千兩。
再拿出兩千兩。
直到木盒中,還剩五千兩,木盒外已有一萬一千八百五十兩,她才停下。
這時候,她想,至少二十七歲之前,自己還能攢夠一萬兩。這樣就好了。
一萬一千八百五十兩銀票被交在亞虎手上,不一會,便變成了,沒用的金銀券。
姜無憂再次将裝錢的木盒從床底取出,把金銀券放進去。
沒等合上蓋子,她便把金銀券拿出來。
仔仔細細地收攏整齊,變成漂亮的一沓,然後裝在那個,全是小碎紙片的小盒子裏。把小盒子放得滿滿的。
藏起來。